難怪之前大掌櫃曾經告訴我,只有當雞血盅、燙金葫蘆、黃金羅盤這些法寶利器變成擺設的時候我纔算是真正的成長,原來大掌櫃的良苦用心都耗費在了我本身的能力上。
現在回想起來,大掌櫃真的是慧眼如炬,居然能看得出我身上隱藏着的是金烏之血。
蘇城鬼王沈鶯鶯固然凶煞殘忍,但是她似乎也不敢正面對抗我身上的金烏之血。
看着鏡子裡破天荒露出遲疑神色的沈鶯鶯,餘三龍冷笑一聲,聲音激動地提議:"小楊,看來就算是蘇城鬼王也扛不住金烏之血,我看咱們今天晚上八成能夠降服這位紅衣女鬼了!"
我也根本沒有預料到今天晚上的情勢會是這樣。
我本以爲就算我們再厲害,最多也就阻止張潤凱降服沈鶯鶯罷了,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張潤凱會被沈鶯鶯秒殺,而沈鶯鶯卻被我身上的潛藏屬性"金烏之血"震懾住!
如果我大膽嘗試,興許今晚真的能夠像餘三龍所說的那樣憑藉着金烏之血降服沈鶯鶯,可是轉念一想,我又覺得這件事情風險極大。
首先,沈鶯鶯只是對金烏之血產生了本能的逃避,不能否認她的確是害怕金烏之血,可是金烏之血就一定能控制住她?
其次,這是我第一次發現自己身上具有"金烏之血",而餘三龍似乎也對這種神奇的血液毫不瞭解,真要到了正面交鋒的時候,我未必就能讓金烏之血發揮出作用來。
所以我輕輕搖頭,不準備在今晚對沈鶯鶯下手。
更何況張潤凱剛剛在這裡暴斃,紫鵑又已經逃離此處,萬一惹上了有關部門,那我們三個則成了犯罪嫌疑人。
看着鏡子裡驚慌失措的沈鶯鶯,我輕輕搖頭,低聲道:"你放心,我們今天不會傷害你。"
這話說出來有點託大的嫌疑,畢竟以沈鶯鶯的能力,我就算想傷害也未必能傷害的了。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之所以能和沈鶯鶯對話而不受影響,不像餘三龍所說與女鬼交談便命喪黃泉,八成就是因爲我體內有這樣的神奇血脈。餘三龍和熊貓當然沒有這個能力,所以他們不敢直視穿衣鏡太久。
鏡子中的沈鶯鶯聽到我的話之後,表情有些驚訝,但恐懼感逐漸消失,她整個人都變得平和了下來。
雖說厲鬼往往都沒有理智,可是總有一些例外。
她沒有說話,只是伸出自己白皙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櫻桃小口,又指了指我的嘴巴。
雖然不說話,但是我也理解她的意思,她是在問我爲什麼能夠和她交談。
"因爲緣分吧。"我笑着說道。
然而這句話說完之後我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這算是什麼話?爲什麼我一和沈鶯鶯對話的時候就總是鬼使神差地說出一些毫無意義的垃圾話?
可偏偏鏡子裡的沈鶯鶯噗嗤一笑,露出了一排白皙好看的牙齒。
雖然面無血色的她笑起來帶着一股子陰森恐怖,可是這樣的笑容還是讓我忽然覺得心中一暖。甚至忘記了就是鏡子中笑靨如花的美女剛剛害死了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
沈鶯鶯沒有再和我交流,她只是伸出水袖遮住笑臉,眼神勾魂攝魄地看了我一眼,之後轉身消失在了鏡子中。
片刻後鏡子裡倒映出來便是我自己的形象了,我甚至覺得剛纔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個夢。
餘三龍和熊貓沒有一直盯着鏡子,自然不知道沈鶯鶯剛纔都做了些什麼。
餘三龍沉聲問道:"你怎麼就這麼放她走了?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我苦笑道:"三爺,平心而論,就算你知道我胳膊上的鮮血是金烏之血,可是你真的有把握降服了沈鶯鶯?"
餘三龍搖了搖頭,直言不諱:"沒把握,一點把握都沒有。"
我點頭道:"既然是這樣,那咱們何必冒這個險?其實從見到張潤凱慘死之後我就明白咱們其實還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了,沈鶯鶯畢竟是蘇城鬼王,咱們不是她的對手的。"
我輕輕摩挲着手上斑駁老舊的戒指,低聲說道:"沒別的辦法了,只能看看能不能請齊玉蓮出來幫忙。張潤凱死了,紫鵑未必就要一直守擂,說不定她會因爲害怕沈鶯鶯而直接離開蘇城呢。"
餘三龍和熊貓這才點頭。客廳裡張潤凱的屍首太過嚇人,我們立即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下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這個時候小區裡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們仨走在路上,各懷心事,都沉默不語。
偏偏這時候,我隱約看到小區的花園裡站着一個孤零零消瘦的身影,這身影在月光下顯得尤爲詭異,看上去竟像是個死人!
"誰?!"我下意識喝問,等我看清楚才發現這人居然就是剛纔逃走的紫鵑!
紫鵑孤零零站在花園的樹叢裡,和我們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離。從我們這裡看過去,紫鵑就像是個雕塑一樣。
我甚至有一瞬間懷疑紫鵑是不是也已經被沈鶯鶯弄死了,要不然幹嘛非要擺出這麼一個僵硬的造型來?
但是並沒有,我看到她還在均勻的呼吸,而其她的手上還提着那個檀木盒子。
"你們害死了張潤凱,你們害死了我的師弟。"紫鵑忽然冰冷說道,她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像是一個發音軟件僵硬地讀出了一句話。
我們仨聞言都是一愣。
餘三龍皺眉說道:"小丫頭,你這不是血口噴人麼?張潤凱對沈鶯鶯出言不遜,這才慘遭殺戮,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紫鵑不動聲色,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她機械化的重複道:"你們害死了張潤凱,你們害死了我的師弟。"
熊貓淡淡一句:"這女人八成是瘋了。"
餘三龍則搖頭:"瘋不瘋我倒不在乎,可是這番話千萬不能傳到胭脂夜叉那邊去,要是那女人真將張潤凱這筆賬算到咱們頭上,只怕江浙滬都沒有咱們三個的容身之地了,"
熊貓面容漸漸變得陰冷:"那現在怎麼辦?做了這個小丫頭?"
餘三龍進退兩難:"這當然是個辦法,可是她也不是省油的燈,"
沒等餘三龍說完,熊貓已經如同一隻穿梭於密林中的猛虎,漸漸朝着紫鵑走過去。如果紫鵑真的因爲張潤凱的死而失去了理智,她當然不可能逃脫熊貓的追殺。
可是並沒有,熊貓稍微一動,紫鵑就立即做出了反應。熊貓上前一步,紫鵑就後退一步,始終保持着安全距離。
這丫頭根本沒瘋,她只是在威脅我們。
"你想要什麼?"熊貓直白問道,既然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紫鵑一定有什麼陰謀企圖纔對。
紫鵑臉上還是毫無表情,但是目光忽然變得貪婪:"我要一個和我手上一模一樣的盒子,我知道你們應該也有。"
這話一出口,我們三個同時變色。
餘三龍斬釘截鐵:"不可能!"
紫鵑聽罷,臉上終於露出了冷笑:"很好,既然這樣,那我就回去告訴我師父了。呵呵,"
說到這裡,她猛地轉身掠去,留下一陣淡淡的女性香水的味道。
陰冷的月光照在小區斑駁的地面上,紫鵑消瘦的身影轉瞬不見。
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熊貓也悵然不語。
餘三龍一雙渾濁的眼睛擡頭看天,長嘆了一口氣。
我低頭將手中的香菸點燃,抽了一口,淡淡說道:"看樣子咱們這次又惹上大麻煩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