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的房子並不是特別的大,說起來這位蘇城巨擘除了房產多一些,每一處房產倒還都挺樸素的。
事發的現場是一個差不多150平米的跨層,上下兩層,因爲早年喪偶,所以秦陽一個人獨居,剩下的則是一個照顧他飲食的小保姆。
我們過去的時候房間裡只有小保姆和餘三龍兩個人,可能因爲湯曉博的事情,餘三龍的臉上始終都縈繞着一團黑氣,臉色也不好。魏先生應該尚未知道湯曉博的噩耗,因爲事情涉及到我們的朋友徐彪,我也沒有主動告訴魏先生這件事。
餘三龍話不多,不怎麼和我們說話,小保姆則幫我們端茶遞水。我發現這位小保姆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這麼多年能把性格如烈火的秦陽伺候的服服帖帖,手底下沒點本事不行。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敲門聲響起,進來的是三位僧人,一老兩少。
老的就是今天的重要角色,調查秦陽死因的成員人物,這位高僧法號弘毅,據說佛法淵深,在蘇城赫赫有名。
自古僧道不同路,魏先生和這位弘毅大師沒什麼話好說,反倒是那位小保姆是信佛禮佛之人,對弘毅法師和他背後的兩位小師傅非常照顧。
魏先生冷眼旁觀,低聲說道:"實話告訴你,十僧九騙,除了寒山寺裡還真有幾位涵養修爲令人佩服的大師之外,我覺得全天下的和尚都不靠譜。"
我微微一笑:"您這就太有偏見了,中國這麼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難道全中國的和尚都是騙子?"
魏先生賣了個萌,笑着說道:"我覺得還真的是這樣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也漸漸暗下來,差不多傍晚時分,敲門聲再度響起,這次進來的人卻是我的老熟人。
說是老熟人,倒不如說是老冤家,因爲進門的頭一位是郭家吉。
郭家吉環視四周,一臉鄙夷。對於一個名牌學校畢業,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高材生來說,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是他最不恥的。不過禮貌起見,他還是勉強對弘毅大師和魏先生表達了應有的尊敬,點頭致意。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看到我的一瞬間,他的臉就紅了:"你?!"
郭家吉恨不得立即跳起來朝着我撲過來,不用說也知道,我和喬琪同居一晚的事情早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這傢伙妒火中燒,恨不得當即把我扒皮抽筋。
"原來是郭先生,真是失敬了。"我笑着和熊貓站了起來,勉強朝着他點了點頭,又都坐下。
這時候我看到郭家吉背後還跟着兩個人。
其中一個肌肉豐滿,強壯的簡直像要爆炸了,是個膚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圓寸,戴墨鏡,氣勢如虹,一看就知道是個頂級打手,不容小覷。
另一個身穿唐裝,四十歲左右,風度翩翩,頭髮花白,應該就是之前魏先生說的"吳王"的幕僚:蘇浙了。
後面這兩位對我和熊貓沒有郭家吉那麼深刻的成見,但是郭家吉卻對我們嗤之以鼻。
他伸出手來指着我的鼻子說道:"他們倆在這裡幹嘛?今天晚上來到這裡的都是蘇城玄學界的精英,這倆難道不是濫竽充數的?"
在場的前輩數不勝數,郭家吉不過是個後生晚輩,沒想到他居然最先發難,完全不給其他人好臉色看。
就算郭家吉是吳王潛在的繼承人,可是這樣的表現實在有些無禮。
魏先生是我們的好朋友,他似乎一直都不喜歡郭家吉。面對郭家吉的挑釁,魏先生冷笑一聲:"這不是吳王眼前的紅人,年輕一輩裡的翹楚,郭家吉麼?我之前聽過一些風聲,你好像覺得我們這些玄學老朽都是封建餘孽,還說這些東西是傳統文化裡的糟粕,將來等你坐穩了蘇城,就要把我們這些坑蒙拐騙的神棍趕出去,是不是?"
魏先生這番話說出來,不光郭家吉的臉色變了,就連在場的其他人的臉色都變了。
弘毅大師、弘毅大師背後的兩個小徒弟、餘三龍、包括郭家吉自己身後的蘇浙,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微妙起來。
因爲郭家吉這番話在別的地方說說興許還好,可是在今天這種場合被爆出來,那幾乎是得罪了在場的所有人。
大家全都是玄學領域的人物,郭家吉一棒子打死了所有人。
說玄學是糟粕?是封建餘孽?這豈不是一下否定了在場所有人幾乎一輩子的心血?
郭家吉慌了,冷汗涔涔流下。
他可能做夢都沒想到魏先生居然會知道他的這番言論,魏先生可是在蘇城相當有威望的老人,他的話很有分量。
這時候郭家吉背後的蘇浙冷聲問:"家吉,這話真是你說的?"
看起來郭家吉在自己人面前隱藏的還挺不錯,就連長期混在一起的蘇浙都不知道郭家吉有這樣的想法。
郭家吉被蘇浙說的身子一抖,連忙狡辯:"怎麼可能?這都是誤會,玄學一直都是我很,尊敬的一個學術領域。"
"哦?"我看時機成熟,連忙火上澆油:"郭先生,我怎麼記得上次你告訴我說我們這種神棍只是社會渣滓,就是人渣敗類呢?現在怎麼又承認神棍是學術領域了?"
郭家吉瞪了我一眼,厲聲罵道:"你個王八蛋,血口噴人!"
熊貓冷冷一笑:"呦?惱羞成怒了?"
郭家吉渾身顫抖,對於他這種天之驕子來說,順風局他越戰越勇,逆風局則完全超脫了他的控制。
現在郭家吉的立場已經非常明顯,就連好脾氣的弘毅大師都準備開口說他幾句。
好在蘇浙明白郭家吉是自己人,就算郭家吉對玄學持有偏見,他也不能讓自己人在這裡丟了臉。
他連忙說道:"家吉,我記得你今天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這樣,讓阿蒙送你先走。"
阿蒙應該就是那個圓寸肌肉男,不知道他爲什麼起了個這麼萌的名字。
"好,那蘇先生,我先走了。"郭家吉雖然現在惱羞成怒,喪失了一部分理智,可是他終究不是傻子,知道順坡下驢的道理,趕緊跟着肌肉男阿蒙離開了房間。
現場的氛圍終於平靜下來,郭家吉自討沒趣,只能灰溜溜離開。
經過這次鬧劇,蘇浙倒是對我和熊貓刮目相看,他警惕又小心地打量了我們幾眼,眼神中自然有好奇,有揣測。
我沒有主動和蘇浙打招呼,我總覺得這位蘇浙肯定不是什麼仁慈長輩,而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隨時都有可能割開我們的咽喉要害。
今天本來湯王爺手底下的段老狗也要過來,可是湯曉博出了這樣的事情,段老狗自然不會離開湯家一步,於是晚上的行動就正式開始。
說是帶我們過來一起觀摩,實際上動手的還是三位"旁觀者",也就是吳王手底下的蘇浙、魏先生、以及弘毅法師。
我們幾個幾乎被清場了,只能站在樓道里等着。
關上門,這三位前輩各顯神通,目的是要將那位害死了秦陽的厲鬼捉出來,或者至少找到她的下落。
我和熊貓則面面相覷,熊貓低聲牢騷:"他們仨還大師呢?厲鬼害死了秦陽,難道還會乖乖在房子裡等這麼多天,讓他們來尋找麼?"
我笑着說道:"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秦陽的後事需要佔用時間,這算是他們最快的行動了。"
熊貓撇嘴,對他們的調查不抱希望。
而我則忽然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緊張到冒冷汗的小保姆。
小保姆三十多歲,看上去挺秀氣的,老實持重,身材豐滿。
我隱約覺得小保姆肯定知道點什麼,與其站在樓道里等着,倒不如跟她聊聊天。
"您好,怎麼稱呼?"我笑着問她。
小保姆靦腆一笑:"我叫月霞。"
"月霞,我叫楊燁,你叫我小楊就行,我想跟您具體打聽一下秦叔房間裡那個女人說笑聲的事情,希望您能具體跟我說說,好麼?"我笑着問道。
月霞一聽,臉色蒼白,說道:"好,說是可以說,但是太奇怪了,我怕我說出去你們不相信我。"
我笑着讓她放鬆:"別緊張,你儘管說,我覺得你這個人很可靠,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你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