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恩寵
簡單的用過晚餐,花殊帶着老劉阿榮便要離去。而吳娜,因爲懷孕在身,被留了下來。吳娜雖然很想跟着去,但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成爲花殊的負累,當下也只是淚眼盈盈,卻堅強的沒有說出一句懇求,只緊緊的抓住老劉的手,沒有半句不捨,只有堅定的囑咐:“一定要保護好爺!”
“你放心!”老劉默默的回握妻子的手,眼底是磐石一般的堅定。花殊不僅僅是他們的主子,更是他們的朋友,他們的親人,就算犧牲自己,也絕不能讓他受到一點點傷害。
花殊聽到,心底溫軟,臉上卻依舊溫和寧淨,如風淡吹,轉身淡聲說道:“走吧!”
然而他話音未落,身影卻倏地掠起,猶如天外飛雲,瞬間隱入梅林,一把抓住藏在婆娑梅樹下的單薄身體,輕喝:“誰?”
吳娜和老劉飛身跟了過去,看清楚疏影下的豔容,大吃一驚,吳娜當即沉下了臉:“錦貴妃娘娘,你怎麼會這裡?”
“錦貴妃?”花殊聞言皺了皺眉頭,有些驚訝怎麼會是她,放開了手,歉然一笑,道:“原來是錦貴妃娘娘,剛纔多有得罪了!”
肩頭上彷彿還有他手心裡的溫度,亦知怔怔的看着他,清淚盈眶,無語凝噎。
多少的思念,多少的愛,還夾雜着數不清的委屈,在胸腔裡翻騰,她以爲看到他那一刻,她會忍不住撲進他的懷抱,可是當他站在面前,她卻怎麼也無法動彈半分。
她如此不潔之人,如何還配得上清貴高華的他?
每每想起養心殿前那一幕,想到花殊竟然聽到了她和別的男人……她就覺得無地自容。
這也是爲什麼,她藏在這裡好一會了,卻始終不敢站出來面對他的原因。
愛比山高比海深,可是,橫亙在他們之間,卻是永遠都不可以跨越的鴻溝。
“娘娘,您怎麼了?您沒事吧?”花殊看不到她臉上的哀傷和癡戀,只是感覺到了她身上絕望的哀傷,就像自己思念亦知時的憂傷一般,不由得心底溫軟,柔聲問道。
這樣溫柔的花殊,幾乎讓亦知忍不住落淚,要好用力好用力才能夠克忍得住,哪裡還有力氣訴說半語?而且她也不敢張口,生怕自己一開口,會控制不住自己說出真相!
可是,那時候花殊又該情何以堪呢?
花睿可以自私的傷害他,她不可以啊,她寧願他以爲自己已經死了,也不願意讓他面對這樣難堪的真相。
只要還有信任,還有愛,她的花殊,依舊是世間最潔淨最溫暖的男子。
“王爺,時間不早了,您還是先動身吧!”看着微光淡影下的女子,面容憔悴,清眸流波,泫然欲泣,深情款款,說不動容,是騙人的!但是一想起因爲她,王爺一次次被皇上誤會,陷入困境,吳娜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她,當下轉身對花殊說道:“我看錦貴妃娘娘應該是迷路了,我會安排人送她回去的!”
雖然心裡有些奇怪的心痛,花殊卻也知道現在什麼對於他來說,纔是最重要的,當下點點頭,朝亦知說道:“梅花尚好,娘娘可慢慢欣賞,花殊失陪了!”
“花殊——”以爲已經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可當看到他轉身離去毫不留戀的背影,心還是被狠狠的刺痛了,她想也不想奔過去從後面將他抱住,滾燙的淚水終於無聲的落下,溼了他的衣衫:“花殊,帶我走,求你,帶我走!”
若沒了他,這深深的宮,也只是華麗的牢籠,只剩下黑暗和冰冷。
一想到要獨自留下,無法剋制的冰冷不由得爬上了骨頭,讓她渾身顫抖,越加用力的抱緊了溫暖的依靠。
花殊,我以爲我可以放開你,可是,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心還是這樣的貪戀着你的溫暖!
我還是想,抓住你!
沒有想到亦知會突然間抱住他,花殊瞬間怔住了,這樣溫暖的懷抱,這樣熟悉的氣息,這樣滾燙的淚水,他彷彿覺察到了她炙熱的心,濃烈的愛意,讓他的心跳,瞬間失率了!
甚至有一種錯覺,彷彿,抱着他的,是他最心愛的亦知。
可是他卻又那麼清楚的知道,身後這緊抱着他的女子,並非心心念唸的那個人。
她是寧錦兒,是皇帝最心愛的妃子,是皇長子的生母,錦貴妃!
她愛他嗎?什麼時候的事呢?
他不知道。
可是他的心竟然不可思議的感到了一絲歡喜,然而他更加明白彼此的身份,莫說他的心裡只有亦知一個,就算沒有,他也絕對不能夠愛上她,她是花睿的女人!
頓了頓,花殊斂起驚訝,溫聲說道:“娘娘,君臣有別,請您不要再拿花殊開玩笑了!”
“不,我是說真的,真的!”亦知猛地搖頭:“帶我走,花殊,帶我離開這裡吧!”
一分一秒,都不願意再停留在這裡。
“娘娘是帝妃,花殊身爲臣子,又怎麼能夠帶您離開呢?”花殊輕輕嘆息,“臣不知道娘娘與皇上之間發生了什麼誤會,以致令娘娘如此傷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花殊希望娘娘能夠冷靜一點,也許皇上的確做了什麼事傷了您的心,但我想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畢竟,他是那麼的愛您……”
“夠了夠了!”再也沒有想到,他不但不肯帶自己離開,竟然還替那該死的皇帝說話,亦知頓時氣瘋了,猛地將他推開,尖叫:“花殊,你爲什麼還要替他說話?你知不知道他……”
衝動之下,她真想說出一切,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
痛,她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
“花殊,我愛你,帶我離開這裡好不好?我不喜歡這裡,不喜歡!”怒氣瞬間消失,她也只是一個爲愛軟弱的女子,撲進他懷裡哭泣着說道。
雖然早就猜知她的心意,但是真正聽到她表白的時候,花殊的心,還是重重的震了一震,複雜的情愫在心底一閃而過,說不清是喜悅,是感動,還是苦澀。
“對不起,娘娘,您的情意花殊承受不起,”他用力的壓抑着心底的震動,艱難出聲:“花殊心裡已經有了心愛的女人,這一生這一世,不管她是死是活,我的心,永遠都不會改變!”
“花殊,我——”聽到他深情的表白,亦知心魂震動,張開嘴想告訴他她就是亦知,可無比的激動卻讓她失去了言語。
“所以娘娘,請您忘了微臣吧!”花殊重重的嘆息落在亦知心裡,痛得無以復加:“皇上雖然看似霸道冷酷,其實他心裡也渴望着得到真愛。花殊希望娘娘不要傷害他,好好的陪伴在他身邊,敬他,愛他,照顧他。花殊,將感激不盡!娘娘,請珍重!”
不知道爲什麼,說着這些話的時候,花殊竟有一種心如刀割的感覺,讓他倉皇轉身。
他走得太急太快,以至於聽不到身後亦知的心,轟然破碎。
世界上有什麼比心愛的人不認識自己,反而勸着自己去愛別人更讓人難堪,讓人傷心絕望的呢?
看着花殊潔白的身影消失,亦知只覺得身冷心冷,再也無法驅散,只怔怔的站在哪裡,動也不能動,面如死灰!
老劉看了看她一臉的頹敗,也不說什麼,只嘆息一聲轉身和陳榮緊追花殊去了。
“喂,你在這裡等一會,我馬上讓人送你回去!”花殊不在了,吳娜是一點都不客氣了。可惡的女人,竟然敢勾引她家王爺,要是連累了她家王爺,她第一個不放過她!
看不到,聽不到,感覺不到,寒風凜冽的吹過,潮溼的雙眼也幹了。
忽地綻開一抹笑,豔壓那枝頭妖嬈的紅梅,卻說不出的冷。
敬他,愛他,照顧他?
感激不盡?
真是可笑!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知不知道他對我們做了多少殘忍的事?
花殊,你怎麼能夠,這樣殘忍的,將我的心撕成粉碎?
未等吳娜派來的宮女過來,她已如木偶一般轉身離開。
豔影婆娑的梅林,那淡雅清幽的香味,那風吹起陣陣花雨,隨風而去,曾經讓她歡喜眷戀的美麗,此刻彷彿不過一個冷笑。
她茫然的走,不小心拌了一跤,跌倒在地上,粗糲磨破了她嬌嫩的手心,血絲溢出,很痛,她卻彷彿沒有看到一般,也不爬起來,就這樣,伏在哪裡,彷彿要將自己融入泥土之中,永遠消失。
呵呵,她本來就是一個已死的人啊,她的身體,早已腐化了吧?
可是誰能想到,她的靈魂,還在這裡煎熬!
是我的殺孽太多了嗎?所以你要這樣懲罰我嗎?
如果是這樣,那麼,就讓那痛,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啪,啪……”一顆又一顆粗大的豆子打在她頭上,身上,帶着冷意,引起一陣顫抖,卻,微笑的看着它越來越猛烈,最後織成傾盆大雨,汪成水泊,她埋頭其中,笑顏如花。
狂風怒作,驚雷陣陣,傾盆大雨。
春天的第一場雨,已經以這樣悲傷而絕望的姿勢,降落在人間。
“錦兒,”花睿終於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女子,她倒在雨水之中,蒼白的臉上浮起笑容,清淡,飄渺,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心痛的將她抱起,緊緊的擁在懷裡:“錦兒,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的愛你,會讓你幸福的!”
愛嗎?幸福嗎?
呵呵,她——不——稀——罕!
她笑!
“錦兒,求你,不要這樣!”她的笑容太燦爛,灼傷了他的眼睛,再也控制不住,低頭狠狠的將她吻住,溼透的衣衫一件件脫落,他將她壓倒在龍牀,絕望而悲傷的佔有她,一遍又一遍。
她渾身冰冷,虛弱無力,她逃不開,躲不掉,屈辱的承歡。
連續三日三夜,無上的恩寵,於她,也不過是恥辱,錐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