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走進谷內主屋的大堂裡,司徒明熙從東方瑜口裡得知了七夕是如何輾轉到了神醫谷,不由地感慨萬千。
聽說七夕的面容和聲音過些時候就可恢復,司徒明熙便打算在谷內呆些時間,等七夕完全康復了再帶她回去。雖然他不是很在意七夕容貌聲音的變化,但是,她畢竟是個女子,他不在乎,她自己卻一定會在乎的。
東方瑜將神志不清的瀲柔帶去別的屋子裡安頓醫治,司徒明熙和七夕留在大堂內。
他輕輕攬過她,清潤的目光裡漾過溫柔和疼惜。
七夕,受了這麼多的苦,以後,他一定會好好地彌補她,呵護她。
也許,對她來說,失憶也是一件好事。
忘記前塵舊事,讓他來好好照顧她,一切從頭開始。
大堂北側門口的光線,突然被一個高大身影擋住,司徒明熙隨意擡頭,看見門口練劍回來的俊美男子時,目光頓時一滯。
赫連譽!
怎麼會?他怎麼會在這裡?!
心裡無比的驚駭,攬住七夕的手,不由自主地更加緊了些。心頭掠過一陣微微的慌亂,擔憂更甚,他和七夕……
“七夕呢?”赫連譽看到司徒明熙時,也是非常震驚,然後腳步一移,瞬間奔過來,一把揪住他,冷聲怒問:“七夕呢?七夕呢!”
聞言,司徒明熙滿臉的驚愕。
他,他……難道還沒認出七夕來?
旁邊的七夕也是一臉的迷惑。赫連譽口裡的七夕,是指自己麼?
望着赫連譽眼裡的憤怒,還有七夕臉上的茫然,司徒明熙怔愕了半晌,然後立即恍悟過來。暗暗鎮定心神,然後不動聲色地將七夕拉到身後擋住,才淡淡開口:“她還在宮裡。”
感情是自私的。
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他怎麼會錯過?
雖然不知道爲何赫連譽會在這裡出現,只是,既然赫連譽還沒有認出七夕,而七夕又失憶了不認識他,他自然會隱瞞不點破。
赫連譽是個執着的有些矇蔽了的人,明明那麼思念,卻就是看不清。他一直認爲七夕被司徒明日帶走,卻絕對想不到七夕就在眼前。太過聰明,卻過了頭,反被誤導。
赫連譽冷冷盯他一眼,然後淡漠地道:“我們出去切磋一下。”
眼前的男子,既是戰場上的敵人,也是感情中的對手。如果要救回七夕,司徒明熙便是他第一個要打敗的人。
“赫連譽……”聽說他倆要比試,七夕有些擔憂,站出來喊了他一聲。
赫連譽卻早已轉身,往屋外的場地走去,頭也不回。
望着七夕眼裡的黯然,想起之前在宮裡最後一次見面時,七夕感情的變化,她滿臉喜悅地說有了赫連譽的孩子。司徒明熙忍不住搖頭暗暗爲他們惋惜。
明明朝夕相處,離的那樣近,卻互不認識,造物弄人啊。
他又暗暗地爲自己的知情,卻不點破而有些汗顏。只是,感情上,人沒有那麼慷慨。沒有人願意將自己心愛的人大大方方地送給別人。
他們的孩子沒有了,七夕又失憶了,一切都成了空白。那麼,誰來填補這個空白呢?
自然是勝者爲王!
輕輕抱了一下滿臉黯然和擔憂的七夕,他溫和笑着安慰:“別擔心,只是普通切磋,不會傷及性命的。”
心中卻一陣輕微的疼痛。
原來,即使失憶了,不認識了,她卻依然習慣性地爲赫連譽擔憂。
七夕茫然地點頭,然後也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門外。
門外,陽光依舊和煦燦爛。場地中站着的俊美男子,抱着劍,長身玉立,卻是滿臉淡漠,如罩寒霜。
司徒明熙走了過去,站在赫連譽五米處,沉默對峙。
七夕坐在不遠處的大石上觀戰,心中莫名地忐忑不安。兩道皆是修長挺拔的身影,疾風般地在空中交錯,忽高忽低,劍影如雪,團團圍成一個旋風般的圈子。即使七夕不懂武功,依然看得出這兩個人的武功都是高深莫測,暫時難以見勝負。
司徒明熙看出了赫連譽的武功路數居然跟自己一樣,心中暗暗大吃一驚。難道,師父也收了赫連譽爲徒麼?遂不敢輕敵,全力應付。
司徒明熙自幼便在神醫谷習武,成年後一直在戰場上廝殺,武功積累沉澱,已達巔峰。赫連譽天資過人,以前的武功本就不弱,加上最近這些日子跟東方奇學武,武功修爲更加突飛猛進。如此一來,兩人等於是勢均力敵。
兩人沉默着,都使出了全力,心裡暗暗較勁。雖然各自想法不同,卻依舊如出一轍。誰都敗不起,敗了就等於認輸,就等於沒有資格得到心儀的紅顏。輾轉纏鬥了約有半個時辰,過上百來招,依然不見勝負。
七夕蹙起眉心,額上漸漸滲出細密汗珠。
心中微微矛盾。很難確定想讓誰贏。
司徒明熙給她的感覺是親切,熟悉。赫連譽給她的感覺,卻是控制不住的吸引,想靠近。
正猶豫不決時,突然一道雪亮的身影急速竄了過去,擋在了空中兩個斗的正酣的人之間,輕易地化解了他們之間的劍氣和強勁內力。
然後一聲輕嘯,伴着責罵:“你們這是幹什麼?起內訌?”
語罷,東方奇一手一個,將司徒明熙和赫連譽拉下地面。兩人皆低下頭。
一個溫然笑道:“師父。”
一個淡漠地喚:“師父。”
東方奇嗯哼一聲,摸了摸雪白的鬍鬚,然後開始訓導:“明熙,這個是你的師弟,你怎麼能一見面跟師弟打架呢?”
司徒明熙暗暗地抹了一把汗,連連點頭:“師父,明熙只是跟師弟切磋,不是打架。”只是,心中不知爲何,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赫連譽是自己師弟的事實。
“還有你也是。”東方奇將目光轉向赫連譽,又繼續訓:“這個是你師兄,你怎麼能不尊敬師兄呢?”
赫連譽面色淡漠,輕哼一聲,點了點頭,連話也不說。
司徒明熙成了自己的師兄,這個真的很難接受……
七夕見原本手足無措的事情有了轉機,心裡大喜,連忙跑過來,拿了兩條毛巾,一條遞給司徒明熙,一條又遞給赫連譽。
“告訴司徒明日,我一定會去將七夕接回的。”赫連譽接過七夕手中的毛巾,對司徒明熙說完這句話,然後淡漠轉身。
“赫連譽,我……”七夕望着他的背影,想上前去拉住他。她想問清楚,到底他所說的七夕,是不是指自己呢?
司徒明熙卻是連忙將她拉住,笑道:“小七,你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他聽到東方瑜一直稱呼她小七姑娘,便也順着喊。心裡的顧慮,是很明顯的,他不希望赫連譽認出她。
感情是一場你爭我斗的戰爭,不講公平,只需要贏。
***
晚間,七夕又如常地送藥去赫連譽的房間。他的傷,已經好了成了。
“以後不用來送了,我可以自己來。”赫連譽冷冷地拒絕。
司徒明熙的到來,越加刺激了他心中對七夕的思念,對眼前這個明顯討好自己的女子,莫名地排斥。除了七夕外,任何女子的好意,他都不領。
七夕聞言,神色黯然地退出了他的房間。
院子裡,司徒明熙將她的黯然神傷都看在了眼裡,清俊的眉頭微凝。
七夕對赫連譽的感覺還在,他心中隱隱憂慮,希望能早點帶她離開。
就在三人關係微妙不可言的時候,韓傾和連琪終於來了。
兩個人在赫連譽的房間裡,呆了半天,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赫連譽。
赫連譽失蹤的這些日子,赫連靳一直在通緝他。
赫連如漪找赫連靳大鬧,得罪了他,差點被斬首,最後赫連勳不得已投靠了赫連靳,加上赫連如漪的母親是長公主的身份,才保住了赫連如漪的命。
韓傾和連琪這些日子一直在暗暗奔走,摸清了哪些朝中重臣仍然是忠心等待赫連譽的歸來,並重新暗地裡組織人馬,等待他醒來後奪回皇位。
三人在屋內談了半日,纔出來。赫連譽打算明日就起程,與他們一起回旭國皇城,奪回皇位。
聽說赫連譽明天就要走,七夕很傷心,晚上跑去找他,對他哭着表白。
“我喜歡你,赫連譽,我喜歡你。”東方瑜對她說過,不要錯過機會,以後說不定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所以,一定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赫連譽輕皺着眉頭,然後淡漠拒絕:“不用。”
七夕怔愕地看着他滿臉冷漠,拒絕的乾脆利落,然後傷心地離開。
他一定是嫌棄自己的長相了,她傷心地想。可是,東方瑜說,自己的臉,過幾天就好啦,可他卻要走了,他看不到了……
神色憂傷地走進院中。
東方瑜,連琪,還有蒼正站在那裡。
“哇,怎麼有這麼大的一隻怪物!”連琪望着正親暱地蹭着東方瑜的蒼,怪叫着。然後對着東方瑜擠了擠眉頭:“嘖嘖,果然,人兇悍,養出來的鳥兒也如此兇猛龐大!”
“你去死吧!你才兇悍!”東方瑜氣鼓鼓地瞪他:“這隻雕兒又不是我的!再說了,蒼本來也沒有這麼大的,還不是吃了我哥的火靈果,才突然長這麼大!”
“蒼?”連琪原本嬉皮笑臉的面容立即一正,驚詫問道:“這隻雕兒,是不是一位叫七夕的姑娘的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