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謝蘭軒也不好趕他了,畢竟兩家的交情在那裡,不過語氣自然好不到哪裡去:“顧世子倒是清閒,有空來這兒用餐。”
顧謹對謝蘭軒的態度不以爲意,仍舊笑道:“不管怎麼忙,飯總是要吃的啊。說來,這兒我也許久不曾來了,以前倒是常來的。沒想到謝二哥也知道這個地方呢。”
說話時,卻看了謝蘭馨一眼,他還以爲這地方是謝蘭馨告訴謝蘭軒的呢。
謝蘭馨到底覺得在顧謹面前不自在,便低下頭去,不敢看任何人的眼色,就怕被人看出端倪來。只是她這樣此地無銀的,就連鍾文栩看着她和顧謹時,那都是這裡頭有戲的表情。
“是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謝蘭軒有些半信半疑:這個地方這麼偏,這小子居然也知道?
不過就算這兒顧謹之前也來過,這會兒來,謝蘭軒也決不相信他是湊巧,特別是就在之前纔剛剛巧遇過的情況下。
這小子簡直成跟屁蟲了!
謝蘭馨也不信顧謹是湊巧,不過她的心情就有些微妙了,既有些歡喜,有些羞澀,又有些微惱。
“謝世妹怎麼不吃了?可是這些菜色不合胃口?我讓他們再上幾個吧?”顧謹有些得寸進尺了。剛剛他瞟了謝蘭馨好幾眼,仔細觀察她的神色,見她沒有對他不耐煩或是討厭,心下也是安定了許多。
謝蘭馨的聲音比往日低了許多:“不用了,我方纔吃飽了。”
心內暗惱:顧謹這傢伙太沒眼色了,真是的,怎麼就一點不顧忌她二哥啊,她都覺得二哥身上都要冒出火來了。就算……就算你心悅我,也不該表現得這麼明顯啊。此番回家,二哥必然要盤問她了,可是,她和顧謹之間並沒什麼可說的啊,她也就是瞞下了花園那樁事罷了。
謝蘭軒沒想到顧謹這般“膽大包天”,都氣愣了,半天才道:“顧世子還是先顧自個吧,我們可都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殘羹冷炙,倒是委屈顧世子了。”
顧謹絲毫不把謝蘭軒那打發叫花子的口氣當回事,拿謝蘭馨佐餐,吃得飛快:“謝二哥實在客氣了,這麼好的菜,怎麼能叫委屈了我。”
謝蘭軒拿他這刀槍不入的臉皮沒辦法,悶了半響,叫了人來結賬:“那顧世子就請慢用吧,我們還有事,要先走了。”
謝蘭馨覺得這樣似乎不大好,擡頭叫了聲:“二哥……”這樣一來,弄得顧謹真像是吃他們的剩菜一樣,這也太失禮數了。
謝蘭軒卻瞪了她一眼,把她的話都瞪了回去。
這時,外頭的侍女卻進來回稟:“幾位客官,這一桌的賬已經有人結了。”
謝蘭軒一聽就明白除了顧謹,不會有別人了,有些陰陽怪氣地道:“這倒奇怪了,難道又有哪個朋友這般巧在這兒用餐不成?”
卻奇怪顧謹什麼時候結的賬。
謝蘭馨卻明白,顧謹與這家茶館的主人這般熟悉,定是進來之前就告訴了把賬記他賬上。
顧謹抹了抹嘴,站起來認了:“是我結的,相請不如偶遇嘛,這一頓就由我請了。”
“顧世子好快的手腳,謝某隻好愧領了。”謝蘭軒無可奈何,“既然賬也結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顧謹緊跟着他們出去:“正好,我也吃飽了,一道兒走吧。”
這人的臉皮真的已經是無敵了,謝蘭軒默了。
心下已經打定主意,出了門就回家,不信顧謹還能跟到家裡去。
謝蘭馨垂頭跟在謝蘭軒後頭,半點也不敢說什麼,更不敢去看顧謹,只努力地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她好怕二哥爆發啊,只好緊緊地拉着鍾文栩,借她壯膽。
鍾文栩心中暗暗偷笑,又有些羨慕。
等出了大門,謝蘭軒纔想起,他之前和車伕約定的是一個時辰,因爲顧謹的緣故,他們現在頂多才消磨了半個時辰,而這兒這麼僻靜根本叫不到馬車的。總不能拋下兩個女孩子自己跑去外頭叫吧?這不給顧謹製造機會嗎?而回頭找茶館的人去叫,有顧謹杵在這兒,也不是個好主意。
他這麼站在門口一猶豫,後頭的顧謹便已經明白了,便回頭叫了個夥計過來,吩咐了幾句。
謝蘭軒正欲迴轉去找茶館活計幫忙,便見一架馬車從旁駛來,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正奇怪呢,顧謹上前來道:“謝二哥家的馬車似乎還沒到,不如先借用這茶館的馬車吧?”
“多謝顧世子想着了!”這小子還真懂得見縫插針!
鍾文栩微笑地看着謝蘭馨,用嘴形無聲:顧世子還真貼心呢。
謝蘭馨舉起拳頭輕捶了一下鍾文栩,鍾文栩躲閃起來,謝蘭馨也不好追着打她,只能瞪了鍾文栩一眼。鍾文栩倒是並不在意,只笑看着她。
謝蘭軒又謝了那夥計,方叫謝蘭馨和鍾文栩上車,朝顧謹道:“那我們就先走了。”
顧謹的馬也牽出來了,看着謝蘭軒上了車轅,自家也翻身上馬:“不知謝二哥要往哪裡去?我送幾位一程。”
謝蘭軒咬牙笑道:“真是多謝世子好意了,我們卻是要回府了。”就不信他還跟着自己回家!
果然逛街泡湯了。謝蘭馨輕輕地嘆了口氣。
鍾文栩推了她一把,低聲說了句:“你就知足吧。”
外頭顧謹緊跟不捨:“那卻正好,我順道送你們回府吧。最近京中也不甚太平。”
就這樣,顧謹跟着他們一道到了謝家門前,一路上還屢次試圖和謝蘭馨說話,謝蘭馨哪裡還敢搭理他,便是迫不得已開口,也儘量少說幾個字,倒叫鍾文栩偷偷笑了她幾回。
而謝蘭軒則在外頭幾番明嘲暗諷,可顧謹都當沒聽懂,倒把自己快給氣炸了。
好容易到了家門口,謝蘭軒哪還敢說諸如“進來坐坐”之類的客套話,他相信,如果他這般說了,顧謹鐵定順杆子往上爬,那不引狼入室麼。
當下就在門口給顧謹閉門羹吃:“多謝顧世子一路相送,如今我們也已經安全抵家,想來顧世子公務繁忙,我也不虛留世子了,下回再單請世子以謝今日之恩。顧世子請吧。”
明明白白趕人了。
顧謹再厚臉皮,也不能不識相了,只能遺憾地看着他們的馬車徑直從側門駛進謝府。
進了門,終於擺脫了顧謹的謝蘭軒本準備叫了謝蘭馨好好盤問一番,但謝蘭馨早就料到二哥不會就這樣放過她,所以故意拉着鍾文栩不放:“二哥,我請文栩姐到我屋裡坐會兒。”
謝蘭軒見有外人在,也不好明着問她,便準備待會兒再說:“那好,我先去前頭書房了,你好好招待栩表妹。”又對鍾文栩說了聲“怠慢”,便離開了。
只是謝蘭軒一走,謝蘭馨看着似笑非笑的鐘文栩,這個頭又大了起來:這兒還有一個等着她呢!
“文栩姐……”謝蘭馨扭股糖似地膩着鍾文栩。
“好啦,這麼緊張做什麼,我不問你和那位顧世子怎麼回事了,還不行嗎?”鍾文栩自家因着謝蘭軒在謝蘭馨面前也不大自在,不敢很盤問她,打趣了幾句也就完了。
一時兩人便閒坐着吃了些點心,又聊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家長裡短,消磨了一會兒,見天色不早了,鍾文栩也便告辭離去。
等鍾文栩走了,謝蘭軒便又來了,不過謝蘭馨早有準備,讓月白攔在外面,推說:“小姐逛街累了,鍾家小姐走了以後就睡着了。”
謝蘭軒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倒是能躲,自己是她二哥,她還怕自己吃了她不成?看着眼前月白這個忠心的丫鬟硬是攔在外面不讓自己進去,卻也只能無奈地走了。
謝蘭馨聽到月白回報二少爺走了,這才從被子裡鑽出來,鬆了口氣。
她就怕二哥進來盤問自己,到時候怎麼應付都不知道。雖然早晚躲不過,不過能拖就拖麼。
拖到了第二日,謝蘭軒不得不回書院了,便也只好暫時放妹妹一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