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天明出手快,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只怕拓拔月兒早已經喊出聲來了。她皺着眉頭瞪着天明,天明伸出食指,輕輕噓了一聲,示意她別作聲。
拓拔月兒自是那種聰慧的女人,自然不再掙扎,動作平靜下來。二人的目光透過屏風,想要看看這個婦人倒底想要做什麼?
卻見那婦人四下張望了一番,見沒有人,便從腰間摸出一個藍色的小瓶,打開了桌上的一隻碗,碗裡盛放着味濃鮮美的青魚湯,碗裡還冒着騰騰地熱氣,應該是廚房纔出鍋不久的。婦人利索地將瓶內的粉末倒入那湯內,隨及便將碗蓋蓋上。跟着就像沒有事發生一樣,慢慢推門而出。
天明慢慢鬆開了捂住拓拔月兒嘴的手,長長的舒了口氣。拓拔月兒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仍然呆呆地望着前面。隔了好久,纔回過神來。
就在她回頭之際,不由“哎呀”地叫了一聲。原來到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競然完完全全地蜷縮在這牛公公的懷裡。她趕緊從天明懷裡滑出,指着天明氣道:“你…你…競然敢冒犯本公主。”
天明猛然伏倒在地,道:“請請…公主恕罪…我…我是…無意…冒犯啊…”
這一伏拜,就好像天明真的在公主身上揩了油一樣。其實適才他也是爲了堵住拓拔月兒的嘴順勢將她的身子拉了過來,哪裡還想到揩油。
拓拔月兒起身,站在天明面前,想想剛纔發生的一切,情緒不由放鬆下來,道:“你起來吧。”
天明抱膝而起,垂首立在公主面前。
拓拔月兒道:“剛纔的事誰也不許說起,要是你敢傳出去,看我不要了你的小命。”
天明連連道是,同時心中暗想:早知道這樣,開始不如多揩些油水,害自己落下個不清不白。
拓拔月兒似乎忘記了開始的一幕,沉思道:“你知道剛剛那個婦人是誰嗎?”
天明道:“奴才…才…才進宮,自是不識得…”
“看樣子你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陪在我孃親身邊的侍女,我們都叫她梅姨。”
她托起下巴不停地道:“我孃親今日在清心殿,梅姨怎麼會在這裡呢?”
天明道:“她…她好像…在那碗裡….放了什麼…什麼東西…”
拓拔月兒白他一眼道:“我又不是瞎子,自然是看到了。”
天明也無意跟他爭辨,當下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徑直來到那隻湯碗前面。揭開湯碗的蓋子,一股撲鼻的香氣而至,但見那碗湯並沒有什麼異樣。但是他明明看見那個梅姨往那湯裡倒了東西進去。
當下他在桌邊拿起一個小湯鑰,在那湯碗裡舀出一鑰湯,放在鼻端仔細嗅了嗅,眉頭不由微微皺了下。
拓拔月兒來到他身邊,見他表情異樣,不由問道:“她…她在湯裡放了什麼…”
天明沒有說話,用嘴輕輕喝了一小口湯水,閉目仔細辨別這湯的味道。拓拔月兒焦急地看着天明,希望他能夠馬上告訴自己一個結果。
天明忽然吐出喝進去的湯水,驚叫道:“心碎蓮!”
拓拔月兒問道:“心碎蓮是什麼?”
“心碎蓮是一種毒藥,這種蓮花極爲少見,只有在西域冰凍的絕嶺之上纔會長成。花期十年一開,乃稀有之物。少量服食這種蓮花,能夠活血化於,有助於人體的健康,但是若服食過量便會立刻爆血而亡,若長期少量服食,就有如服食砒霜一樣,可極大的減少所服之人的陽壽。”
“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我在數年前,曾親眼見到過這種奇花,所以對這種花香的特別香味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原來當年在百草仙居之上時,張道成的花園裡便栽種着這種心碎蓮。當時他爲這種奇花的香味所吸引,幸得張碧沅提醒,纔沒有被這種花香所迷惑。張碧沅告訴了他這種花的特性,藥效。但是他對這種花的香味卻是永遠的記在了腦海裡。是以他剛纔一試那湯之下,立刻回想起了這種香味。
天明奇怪地問道:“公主,這湯一般是誰喝的。”
拓拔月兒看了一眼那湯碗,沉思道:“好像近些年,我爹爹特別喜歡喝這種產自長江裡的青魚湯,他說,喝了這湯後,感覺精神特別好。”
“如此看來不好,看來有人想要你爹爹的命,長期喝這種有心碎蓮的湯,不出十年,他定會斃命。”
拓拔月兒驚叫道:“啊,難道是梅姨想要毒害我爹爹?”
天明沉聲道:“公主,此事你暫且先別聲張,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不要冒然行動,肯定有人想要對你們的皇族不利。”
“那…那我如何是好…”
天明道:“這種毒少量的服食一時間不會致人死命,只要停止服食,通過調理,應該會沒有什麼問題。”
拓拔月兒忽然端起湯碗,來到窗前,將整碗剛剛熬好的魚湯統統倒掉,然後氣呼呼地道:“我定要找梅姨問個清楚,爲什麼要害我爹爹。”
天明道:“這事你先別急,我們慢慢找證據,到時候就能大白於天下了。”
忽聽見門口又傳來腳步,爲了不引起紛亂,天明拉起拓拔月兒的手,趕緊又躲到屏風之後。
只見一個男子推門而入,四下裡在桌上找尋起來,找了半天也沒有看見自己所要找的東西,只見他自言自語地道:“怪事了,剛纔那青魚湯明明就擺放在這桌上的,怎麼會不見了呢?”
他圍着桌子又轉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不由叫道:“看來又是叫那六子給偷喝了,看我不好教訓教訓他,這皇上等着要喝湯,拿什麼過去喲…”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道:“哎,算了,趕快重新叫廚房弄一份,應該還來得及。”說着轉身將門閉上,大步離開。
二人再次從屏風後走出來,天明道:“剛纔幸好被你倒掉了,要不然你爹又得多喝一碗毒藥了。”
拓拔月兒道:“我就是不明白,平時梅姨對我們都這般好,爲什麼她要害我爹呢?”
天明喃喃自語道:“看來這天下真的危機四伏,連皇族都有人打起主意了,這要是皇族一倒,人間必會陷入永遠的混亂當中。”
拓拔月兒看着天明這般喃喃自語,不由大爲奇怪地道:“哎,小太監,你不是說話結巴嗎,怎麼這下子不結巴了!”
天明一愣,頓時想起自己是個說話結巴的太監,剛纔被這心碎蓮的事一鬧,哪還顧及到自己是結巴的問題。不過自己既然是裝成結巴的太監,自然不能現在就表白身份,因爲他還有另一件事想要查探清楚。照現在的事來看,這件下毒的事是不是也與那桂公公有關聯呢?但是沒有證據說話,他也不敢枉下斷論,只是覺得這其中肯定有關聯。
當下他又回覆結巴的太監身份,道:“我…我要是…緊張…起來就…就不結…結巴了…”
拓拔月兒見他又回覆了結巴的樣子,還道他是真的,當下也就不再追問,道:“想不到讓我們發現了這麼重要的事,我們先出去吧。”
天明道:“是…是啊…出來了這…許久…我怕他們…會到處…找…找我…”
拓拔月兒道:“別怕,等下我送你回慈寧宮,他們自然就不敢罵你了。”
“謝…謝…公主…關心了…”
二人又順着來時的路離開了御善房。來到後門時,發現三名守衛仍然懶洋洋地站在門口。拓拔月兒拉了拉天明的手,道:“你帶着我出去。”
天明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當下整理了一下衣衫,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月兒則扮成一個宮女的模樣,垂首跟在天明身邊。
來到門口,守衛見到二人到來,道:“上廁所上了這麼久?”
天明笑道:“還不是這小妮子鬧女人的毛病,給三位添麻煩了。”
守衛笑道:“哈哈,女人的毛病,不會是那個來了吧…”三個守衛猥瑣地尖笑起來。
二人也就在他們猥瑣地笑聲裡走了出來,一直走到那條小巷子,拓拔月兒忽然擡起頭,又一次捏住天明的耳朵道:“你這個小太監,好的不說,爲什麼要說我鬧女人的毛病…”說到這裡,她自己的臉也是不由一紅。
天明連連吃痛,慘叫道:“哎喲,公主…放手…不這樣…我們能…這麼快出…來嗎…”
拓拔月兒放開手,看着這個捂着耳朵直跳的太監,總覺得這個太監和其他的太監有所不同,但是倒底不同在哪裡,她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天明狠狠地看着她道:“公主…好…好不狠毒…”
拓拔月兒道:“好了好了,不怪你了,不過下次不許拿我來開玩笑。”
天明道:“是…是…下次不敢…”
這一出來,二人的身份又來了個轉變,這次變成天明垂首彎腰而拓拔月兒則恢復了她公主的身份,沿途碰見的人天明都沒敢擡起頭來看,只聽見拓拔月兒鎮定自若的與他們答話。又走得好一陣子,天明總算看見遠處的慈寧宮了。
拓拔月兒將天明送至慈寧宮門口,小三子從裡面迎了出來,本想狠狠地罵天明,但見公主在他身邊,臉色不由一變,道:“原來是公主啊。”
拓拔月兒道:“適才是我要他陪我去辦事了,你們可不要責備他。”
小三子道:“既然是公主的事,那自是好,我們歡喜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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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月兒道:“嗯,這幾天我可能還會召他來,可不許爲難他。”
“謹聽公主吩咐。”說話間那腰簡直要彎到膝蓋上了。
拓拔月兒見沒事了,才轉身離開。
天明望着這個刁鑽的公主,同時也被她的一片好意弄得稀裡糊塗,感覺她表面雖然橫蠻,其實內心還是一個不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