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 舊事

高婕妤緊緊抓着手上的一張紙,聲音有些變了調子:“你說人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她身前站的太監雙膝觸地,頭也不敢擡:“奴才就按着主子說的,就想看看那張、李二位尚宮出宮之後的着落。張尚宮前一天晚上是在自己屋裡睡下的,奴才使人看着,明明就見她進了屋,關了門,熄了燈的。可是第二天就沒見人從屋裡出來。”

這門也沒見人開,難道好端端一個人就這麼飛了不成?至於李尚宮卻不是昨晚不見的,而是第二天出宮的日子,還有一個人陪着她,剛出了懷德門沒有多遠,莫名其妙就跟丟了人。

“……奴才不敢讓人明晃晃的去打聽,只是使了些銀錢,想辦法看一一眼名冊。張、李二位尚宮在冊子上都已經銷名了,也就是說內宮監已經將她們算作已經放歸出宮的人了。”

但這兩人明明都沒有打從宮門出去。李尚宮不說了,張尚宮分明一早就不在屋子裡,無一人見她是如何不見的。

好端端一個大活人憑空沒了,內宮監卻將其都算做遣放之人,能安排這樣的事情,絕非一個人兩個人能偷偷安排瞞天過海的事情。

她們沒出宮。

可她們現在在哪兒?是生是死呢?

高婕妤不敢再多想,對那個太監說:“你沒露了行跡吧?”

太監忙說:“絕對沒有,奴才也怕讓人逮着把柄,一直格外小心,主子不必爲這事擔憂。”

哪裡可能不擔憂。

高婕妤心想,既然有人能讓李尚宮、張尚宮憑空不明不白的消失,說不定也會盯上了他。

只是這會兒顧不得這麼多了。

高婕妤揮手讓他退出去。

丹霞急忙端了茶過來,高婕妤幾乎是用兩手抱住茶盞,她指尖冰涼,茶盞裡透出來的那點熱意讓她如獲至寶,逮住了就不捨得鬆開手。

“主子喝口茶吧。”

“對,對……我該喝口茶。”

高婕妤將茶捧起來,似乎一點沒覺得熱,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全灌了下去。

茶是熱的,可是身腔卻是涼冰冰的,這麼一點熱水下去,根本只是杯水車薪,壓根兒沒讓她的身體暖和起來。喝完一盞,高婕妤幾乎是哆嗦着說:“再倒一盞。”

丹霞心中驚駭不安,忙接過茶盞去續水。

再倒來的水高婕妤一口氣又全灌了下去。丹霞伺候高婕妤幾年,就從來沒有見她這樣失態過。

高婕妤那樣子象是怕極了,完全亂了方寸。

“主子,主子?”

高婕妤慢慢回神,轉頭看了她一眼。

丹霞半跪在高婕妤腳邊,看着她有些渙散茫然的眼神漸漸集中起來,眼裡又有了些亮光。

“主子沒事吧?”丹霞不怎麼信鬼神的,可是她這會兒都難免覺得,主子不會衝撞着什麼了吧?這情形看着實在不太怎麼對勁。

要不要趕緊到後頭佛像前頭上柱香?

他們宮裡也是請過菩薩的,只是平時拜的十分敷衍,一點都不誠心,這遇着事了纔去抱佛腳,菩薩也不會保佑的吧?

“我沒事。”高婕妤身邊也就剩了這麼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了,她肚裡憋了許多的話,這會兒只想往傾吐。

“你知道我爲什麼讓人去查這麼兩個人嗎?”

丹霞搖頭。

高婕妤吩咐這話的時候,丹霞都莫名其妙。這兩位尚宮,一個曾經是管着東六宮雜務的,一個則在尚衣局當過差。高婕妤之前與這二人都沒打過什麼交道,談不上有交情。這兩人彼此之間倒是相識的,可是也沒有深交,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這兩人有什麼聯繫。

這二人年紀都不小了,這次也都在遣放的名單上頭。高婕妤突然吩咐人盯着這看似全無聯繫的二人,讓丹霞都十分意外。

“這兩人,其實……”高婕妤想來就覺得心驚:“其實應該算是原先太后的人。”

丹霞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我也只是模糊記得一點點,畢竟那會兒我年紀還輕,被太后召去的時候心裡忐忑。我記得這二人當時曾經在太后跟前服侍過。後來我進了王府……”

高婕妤的講述有些散亂,丹霞也沒聽出頭緒來。

“太后去了之後,她身邊伺候的人也都跟着散了。大多數都發去守陵、還有的開恩放了出去,有幾個殉了太后。張、李二人早就不在太后跟着服侍了,也沒人留意她們的去向。我雖然後來又曾經見過她們,但是多年過去了,事過境遷,一直想不起她們。”

“這些日子我有時恍惚有時清醒,不知怎麼就想起上回在延福宮見過的人來了。她突然想着,慎妃是出身承恩公府的,她對過去這些人的熟悉掌握可能遠遠超過其他人。

她如果不是先皇后信重的人,就不可能一直伺候着她,一直帶在身邊,從府裡,到宮裡。如果她不是先皇后的心腹,不是信得過的人,先皇后在擡舉身邊人的時候,只怕也不會一下子就想起她來。

她如果對過去那些人、那些事情不瞭解,那金風園叛亂之前,她又怎麼能提前一步向皇上告密的。

她的人脈是哪裡來的?

高婕妤只能模糊記起張、李二人的姓氏和她們現在所待的處所,才讓人去打探一二的。

這麼巧,這會兒宮裡往外放人,這兩人都在這一批遣放的名單上頭。

而且就這麼巧,她才讓人去打聽,可這兩人就這麼憑空不見了蹤影。

她們是查覺了什麼,藏匿起來了?還是有什麼人也象自己一樣盯上了她們,將她們帶走了?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讓高婕妤嗅到了反常和危險的意味。

陳婕妤中毒一事宮中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看起來似乎風平浪靜的,但高婕妤知道不是這樣。

事情總要有一個明確的結果的。就象那時候淑妃的事,雖然中間拖延了很長一段時日,可皇上最後下手的時候卻是雷霆萬鈞,一擊即中,沒有給人留下一絲喘息和反抗的餘地。

現在也是如此。雖然看起來平靜無事,高婕妤卻能感覺到危險的腳步在漸漸逼近。

這讓她愈發不安。

不管是皇上要動手,還是有什麼人想臨危反撲一把……潮水下的暗礁終究會漸漸浮出水面。

這一天應該不會太遠了。

高婕妤覺得心慌氣促,心跳的也快。

丹霞從她凌亂的講述中漸漸聽出了些東西,漸漸能連繫成一條脈絡。

有人控制着張李二人,她們這一次都在放歸名單上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刻意安排。

而兩人在此時恰巧都沒了蹤影,這事情本身就十分的不尋常。

“主子快別想了。我看……咱們這些天還是儘量少出門爲上。反正時氣不好,明明立了春,天氣卻象是又倒回去了一樣,這陣子簡直比三九天還要冷。主子應該多保養着,外頭的事情咱們該少問,少管。”

高婕妤身上沒有力氣,點了點頭說:“這灘水太深了,一個不小心,只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也不知道這兩年宮中怎麼這麼多的事情,一樁接着一樁。先是淑妃的死,然後明壽公主居然謀反,又受牽連栽下去一大撥人。賢妃也死了,陳婕妤中毒……

高婕妤想想過去自己的言行,渾身上下淨是冷汗。

她過去那麼自鳴得意,簡直不知天高地厚,還覺得自己多有本事,多有面子。

現在想來,在別人眼裡自己多麼無知自大,簡直是天大個笑話。

自己沒晉封當真是一點都不冤枉。就算是晉封了,只怕立馬就會被當成靶子,說不定比陳婕妤現在的還要悽慘。

高婕妤躺下來了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許多人,還有過去的許多事,象走馬燈一樣在腦袋裡輪番的轉圈兒打晃。很多她忽略的小事,一些似曾相識的面孔,過去無意中聽到的不連貫的隻字片語,就象被一張網撒下去,胡亂的混在一起從記憶深入打撈上來。

她覺得那些事情裡頭有什麼東西是有用處的,只是太凌亂了,完全拼湊不起來。

太后,先皇后,明壽公主,慎妃……

高婕妤又想起白天遇見大皇子時的情形。

歲月催人老,大皇子出生的事情好象還就是昨天的事一樣,一轉眼大皇子已經成了這樣知書達理斯文禮讓的人了。身形還是孩子,可是行事作派卻完全象個大人。

這種從容的氣度,真不愧是皇上教出來的。高婕妤記得皇上未登基前,就已經有不同常人的氣度了。

原來都過去這麼些年了。當年才呱呱落地的嬰兒都長大了,她也早就已經在歲月月中蒼老了。

還記得那時候皇后一直沒有身孕,大皇子出生之後生母也沒了,曾有人說,皇后應該把大皇子接過去撫養的。一邊是無子,一邊是無母,湊到一起正合適啊。皇后也省得膝下空虛,大皇子也不至於沒了生母無人能悉心照管。

可是皇后並不樂意。

她覺得自己年紀還不算大,明明可以生一個親生子的,何必抱養一個?不是自己的看着就礙眼。再說大皇子那個身體,誰知道能活多長?萬一養個幾年就死了,那功夫豈不都白花了?

一百三十四 孝義三百六十五 道歉三百三十七 落葉一百六十 請託三百零九 甜羹一百八十一 過節八十六 料事一百四十七 請託三百零八 問題三百三十八 身世三百一十四 好命二百四十 箭矢一百二十 邀請三百三十七 落葉七 女紅一百七十七 兒女二百二十三 毒丸三百四十一 落空七十六 主使五一百八十五 茶樓一百六十 請託一百九十三 壽禮下一百四十六 舊事三百七十三 過去二百七十一 大雨二百五十三 回來三百四十九 母女二百二十九 春雪二百零七 敬酒四十五 求見四十六 眷戀三百八十一 人選二百二十二 做人三百二十八 心急三百四十五 舊事一百六十九 冊封四百一十 兒子三百五十二 歇息三百三十九 秘密一百七十五 烤肉三百七十八 福暉八十七 先機四百三十一 使者四百零九 結怨四百二十 不同二百七十八 病倒三百六十二 時節二百二十七 寄信二百三十四 路途一百一十五 祭奠一百八十六 孩童一百六十 請託二百四十七 心意八十七 先機一百零八 兒女五十一 瑣事二百四十八 愚蠢四百二十六 晚膳七十五 主使四一百一十 照料一百一十 照料三百六十一 不解一百五十五 上門七十一 詢問三百五十二 歇息一百五十九 月圓二百二十三 毒丸三百六十八 情分五十四 年糕二百三十一 主僕二百二十三 上元二百七十 打探三百零一 召見三百六十八 情分一百零二 擔憂一百三十五 兔子二十七 白頭三百六十八 情分三百九十四 玉馬三百六十七 滿月一百六十八 師徒二百四十七 心意三十二 醉意二百四十四 道路二百九十八三百三十五 疑惑一百六十 請託一百四十 變亂二百三十七 爬山一百六十七 賀禮二百二十二 做人四百三十五 病勢四十八 帕子九十二 公主一百三十三 打聽二百七十九 看診一百八十七 陀螺三百九十八 習慣七十六 主使五四百二十四 玉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