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罰?”佟書瑤挑眉看過去。
雖然怎麼罰都與她無關,但這會子她卻跟這位爺較上了勁兒。
陸承淵淺淺眯眼,“杜婕妤騎射技術精湛,乃是衆所周知,剛纔的比試,狄昭儀獵得了一隻紫貂,如今杜婕妤若能也獵得一隻紫貂回來,便算作平局,如何?”
這個提議聽來還算公平啊!可是四周卻一片寂靜。
因爲除了佟書瑤,大家都知道,紫貂是非常罕見的動物,遇見一隻已經不容易了,還要在同一天再獵一隻,這種機率微乎其微。
“謝皇上開恩。”杜仁義已經下馬,跪地謝恩。
無論如何,這也算是給了杜若嵐一個機會。
杜若嵐這才如回了神一般,慌忙跪下。
“謝皇上開恩。”
衆人都齊聲道,“皇上英明!”
佟書瑤心想,不愧是做皇上的,處理事情就是要周全許多,不但照顧了贏家的情緒,又給了輸家的機會。
當佟書瑤後來聽說紫貂十分罕見的時候,她才忍不住在心中暗罵,果真是腹黑的主,一肚子的壞水兒。
黑色風衣迎風飄展,陸承淵傲立於馬上,如一隻驕傲的雄獅。
“狄昭儀身爲女子,已經一馬當先博了個好彩頭。相信你們都不願意輸給女人,讓朕看看你們的真本事。”
“是!”
衆人的鬥志再一次被激起,很快向着四面八方奔去。
杜若嵐騎上馬,複雜的眼神看了佟書瑤一眼,這才駕馬離去。
杜仁義想到妹妹領到的那艱鉅的任務,不由擔憂,也跟上去幫忙了。
陸承淵再深看了佟書瑤一眼,掉轉馬頭,往草原深處奔去。
起先還熱鬧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佟書瑤和狄冰清二人。
狄冰清看着佟書瑤微微一笑。
“書瑤,你這麼善良根本不適合皇宮這種地方。”
佟書瑤咧嘴一笑,看着她。
“冰清,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全能,不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連騎射技術都這麼棒。當我看着你騎馬奔跑在草原上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你就像草原的飛鷹,你纔是真正不屬於宮廷,皇宮禁錮了你。你應該屬於這個大草原。”
微微一怔,半響,狄冰清看向遠處大草原的盡頭,幽幽道,“我喜歡大草原,可是人不會僅僅因爲喜歡就如願以償,總有身不由已的時候。飛鷹縱使自由,也有孤獨的時候,倦鳥歸巢終有時。”
看着她悽美的側顏帶着淡淡的憂愁,佟書瑤心中的困惑好似突然找到了答案。
人活在這個世上,做的有些事情,是絕非心中所願的,只因身不由已。
誰對誰錯,真的很難評定!
“是啊,你說得對,我不適合宮廷,我也不喜歡宮廷,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就像你說的,身不由已。”
話題彷彿有些沉重,多愁善感可不是自己的本色。
佟書瑤甩甩腦袋,拋開那些煩雜的思緒,深吸了幾口夾雜着青草香甜的新鮮空氣。
“冰清,你騎馬騎得那麼好,真的讓我好羨慕啊,我也想要那種獨自駕着馬馳騁在草原上的
感覺,一定很棒。不如你當我師傅,教教我?”
“好啊。”狄冰清朝她莞爾一笑,“你那麼聰明,相信你一定能很快學會的。”
找了一匹溫順的馬兒來,狄冰清從上馬開始教她。
當佟書瑤終於能自己上馬了,她騎着馬陪着她緩步而行。
“要想騎術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要會騎一點也不難,你不要緊張,放鬆,只要克服了心中的恐懼,你會很快學會的。”
狄冰清騎在她的身側叮囑。
儘管目前只能騎着馬走,但佟書瑤已經很興奮了,畢竟她已經成功邁出了第一步。
又過了一個時辰,她便已經可以騎着馬慢跑了。
也不知跑了多遠,她們來到一片小樹林,下了馬,在一片空曠處躺下來休息。
佟書瑤望着湛藍的天空,覺得心情十分舒暢。
“冰清,我教你唱歌吧?”
狄冰清側過臉來看着她。
佟書瑤吐了吐舌頭,“我知道你歌唱得比我好,可是我要教一首你沒聽過的歌,想不想聽?”
“嗯。”狄冰清點點頭,重新躺好,和她一樣望着天空,洗耳恭聽的樣子。
佟書瑤清了清嗓子,便輕輕唱了起來。
“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鴻雁,向南方,飛過蘆葦蕩。天蒼茫,雁嚮往,心中是北方家鄉。鴻雁,北歸還,帶上我的思念。歌聲遠,琴聲顫,草原上春意暖。鴻雁,向蒼天,天空有多遙遠。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這首歌本就曲調憂傷,一開口,便讓她想起很多事情,她那遙不可及的故鄉,她那葬身在大火裡的爹,她把感情揉合進了歌聲裡,就更添了幾分傷感。
歌聲包裹着淡淡的憂愁飄蕩在草原上,多麼應景。
沒有歌唱技巧,她的歌聲乾淨如身下這片大草原,如頭頂如洗的碧空,如在講着一個哀傷的故事,娓娓道來,傷感動人。
“很好聽。”狄冰清由衷地讚歎。
“那當然了,只可惜是剽竊別人的智慧,我可沒這樣的才華。”佟書瑤誠實相告。
狄冰清目光盯住一處,突然閃過一絲異樣,不過她很快便隱了下去,坐起身子。
“書瑤,我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不舒服?沒事吧?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這是作爲醫生的職業反應。
“沒事,可能是吹風受了涼,回去躺一下就好了。”狄冰清道。
佟書瑤不想起來,依舊躺着,對她道,“那好吧,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再玩一會兒,我等下自己回去。”
“你剛學會騎馬,小心一點。”狄冰清溫聲叮囑。
“放心吧。”佟書瑤已經閉起了眼睛。
這樣愜意的時光,她要多享受一會兒。
聽見馬蹄漸漸跑遠的聲音,佟書瑤睜開眼睛,翹着二郎腿,目光追隨着高空偶爾飛過的鳥兒,再一次輕輕唱起了那首鴻雁。
這一次與剛纔唱的感覺不同,如果剛纔的曲風是傷感的,那麼這一次的曲風就是豪放的,越唱到後來越高亢,唱
出了一種豪邁的氣概。
她儼然把這裡當成了她一個人的舞臺,把唱歌當成了一種宣泄。
嚎完了以後,整顆心都暢快了,似乎一些負面情緒都跟着歌聲飛走了。
又躺了一陣,她站起身,騎上馬準備返回。
這草原東南西北都一個樣,她騎來騎去都一直在樹林裡打轉。
她無助地坐在馬背上,東看看,西看看,實在不記得剛纔是從哪個方向進的樹林。
想起昨天那位爺說,草原多有野狼出沒,她就不寒而慄了。
她可不要成爲野狼的晚餐!
一片樹葉從頭頂飛了下來,她在發愁。
又一片樹葉飛了下來,她仍在發愁。
一片,一片一片又一片,一片片樹葉從她眼前飄過,配上她愁苦的面容,真是好一個悲涼的畫面。
咦,不對!
怎麼只有她頭上這棵樹的樹葉會掉嗎?
她猛地一擡頭,就對上了一雙滿是笑意的精緻丹鳳眼。
“傻姑娘真是好遲鈍啊!”一聲打趣在樹上響起。
“你……你幹嘛總是跟着我?”
端傾城正翹着腿斜躺在樹幹上,回她一個懶洋洋的笑容。
“笑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怎麼就說是我跟着你了?難道不是你跟着我?我可瞧見你在這樹林裡轉悠了半天都捨不得離開呢!”
“無聊!”佟書瑤翻了個大白眼,不再理他,策着馬往前慢跑。
雖然她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但直覺告訴她要趁早遠離這個危險的人物。
只聽一聲響亮的口哨聲,就不知從哪裡突然悄無聲息竄出了一匹油光鋥亮的紅鬃大馬來,停在她剛纔駐足的樹下。
端傾城從樹上飄然落下,恰恰落在了馬背上。
他策馬徐行,悠哉遊哉地緩步跟了上去。
聽見身後跟上來的馬蹄聲,佟書瑤猛打馬屁股,希望它能跑快一點,誰知馬兒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然不聽話,反而掉轉馬頭往回走。
看見她身不由已地回來了,端傾城笑得特別開心。
“不是要跑麼?怎麼又回來了?”
佟書瑤氣得牙根兒癢癢,但是無論她怎麼拉僵繩,馬兒就是不肯聽她的,反而與端傾城越走越近。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管我怎麼走呢?”佟書瑤嘴硬。
然而,下一秒,她傻了。
不可思議地瞪着正在耳鬢廝磨,曖昧親熱的兩匹馬兒。
“喂,大白天的,你倆幹嘛呢?”
爽朗好聽的笑聲響起,端傾城讚賞地撫摸着身下馬兒油滑的鬃毛。
“我的這匹馬可是大草原上非常具有雄性魅力的一匹馬兒,一般的母馬都受不了他的誘惑。”
佟書瑤差點心肌梗塞。
鬱悶地撫了把額頭,恨鐵不成鋼地瞪着自己的馬。
看人家長得帥也不用主動地投懷送抱吧?沒見過帥馬啊?
心中罵完,佟書瑤想了想,頗有深意地笑了起來。
“我說呢,原來是物以類聚啊。你不也到處招女人惦記?跟你的馬一樣,種馬的特質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