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硬的態度微變,佟書瑤睨着這位暴怒的爺。
“難道你在擔心我?”
她明顯軟下來的口氣讓陸承淵冷沉的視線微滯,隨即冷哼了一聲。
“爺是擔心秋狩沒有隨行太醫。”
“哦,原來是這樣。”佟書瑤狀似明白地點點頭,“好,那現在不擔心了吧?我可以去睡了吧?”
不以爲然地乾笑兩聲,佟書瑤轉身,留給陸承淵一個瀟灑的背影。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便四仰八叉地往牀上一躺。
驚心動魄的一夜,讓她身心俱疲。
那妖人竟是小安子,回想那日在聽雨軒的情形,小安子應該與段子離關係匪淺。
段子離,到底是什麼人?
一整夜,房屋周圍都是巡邏的整齊腳步聲,加上心中有事。這沒有讓她睡得更安穩,反而成了噪音,擾得她翻來覆去,睡不踏實。
第二日,她是頂着一雙黑眼圈啓程的。
因爲昨夜的事,大概彼此心中都還憋着氣,兩人都沉默無話。
本就沒有睡好,上了馬車就跟坐上搖籃似的,佟書瑤很快就靠着車窗睡着了。
一睡就是大半天,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睡着專屬臥鋪,而臥鋪的主人端坐在硬座上。
不用細想也知道她爲何會睡在上面,爬起來,嘴巴努了努,卻終是說不出一個謝字來。
坐回窗邊,掀開車簾往外一望。
哇!她驚呼出聲。
夕陽西下,此刻馬車已經奔馳在大草原上。綠色佔滿了她的視野,撲面而來的青草香氣馥郁清新。
在經過了兩天的奔波之後,阿木爾草原終於到了。
已經安排了人先一步紮營完畢。
下了馬車,踩在軟綿的草地上,聞着格外清新的空氣,佟書瑤頓時一掃心中的陰霾,整個心情都變好了。
已經有人按捺不住策着馬在草原上奔跑起來。
佟書瑤望着夕陽的方向,火紅的夕陽如放在草地上的一棵紅櫻桃,看起來格外地美麗誘人。內心雀躍,她忍不住朝着夕陽狂奔,腳下柔軟的草地讓她的心也跟着柔軟了起來。
聽見身後奔跑而來的馬蹄聲,佟書瑤回過頭。
蔚藍的天空和碧綠的草地間,一個英姿颯爽的身影正駕着一匹馬兒向她奔來,馬上的人彎身摟住她的腰,輕鬆將她帶到了馬上。
她耳根子紅了一瞬,但劇烈的顛簸讓她有些害怕,身子僵着不敢亂動。
馬速很快,那隻緊緊拉着僵繩的手,熟練沉穩。
感受着呼呼的風迎面吹來,馬蹄聲聽在耳邊如一個個跳躍的歡快音符。
既緊張,又刺激!
腰上穩穩地摟着她的那隻手傳遞給她一種安全感,讓她漸漸放鬆了下來。
多麼難得的放縱,這種情況下,應該享受,怎麼能害怕呢?
是的,放縱!
好似魚兒回到了水裡,金絲雀飛回了自由的天空,那隻拉僵繩的手帶着一股子放縱將他們帶入了一種奔放不羈。
想不到這位長日深居宮中的爺,馬術這麼棒,贊一個先!
揮舞着
雙手,佟書瑤興奮地歡呼,已經完全把害怕拋開了。
直到眼前遠遠出現一條河流,她才頓時緊張起來。
“小心,有河。”
陸承淵脣角一勾,眼神沉穩看着前方,速度絲毫不減,馬蹄直直踏進了河裡。
尖叫出聲,馬蹄踏過處水花飛濺,沾溼了他們的衣襬。
踏過了河,到了對岸,陸承淵勒住僵繩,緩緩停了下來。
被他抱下馬來,佟書瑤直覺臉都被風吹木了。
扯了扯臉部僵硬的肌肉,她跑到河邊洗了把臉,這才發現河裡的水原來只有沒過膝蓋的深度。
夕陽已經沉下了天際,天邊只剩下一片橙紅的霞光,與大片綠色的草地上相映襯,形成一副色彩鮮豔的油畫。
陸承淵躺在河邊的一棵樹,雙手交叉在腦後,一隻腿曲着,靠在另一隻腿上,一晃一晃,十分地悠閒自在。
佟書瑤視線上移,咦,竟然是棵結了果的柿子樹,枝丫已經伸到河面上來了。
狡黠一笑,佟書瑤拍拍手上的水,跑到樹下,如一隻靈活的猴子,三兩下就爬上了樹。
柿子是那種還沒有熟透的青色。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她姥姥家也有柿子樹,總是不等它變成桔色就摘下來,在家裡捂一段時間,就自然熟了。
這棵樹上的柱子個頭很大,可惜長在這麼偏遠孤獨的地方,今日遇上她,也算是千里馬遇上伯樂了。
看到垂在河上面的那根枝頭上掛着幾個大柿子,把枝頭都壓彎了腰,她毫不猶豫地就夾着樹枝往那邊爬了過去。
“皮膚黝黑,五官帥氣,騎着馬奔馳在草原上,英姿颯爽的漢子?”
躺在樹下的陸承淵突然發聲,眯眼盯着此刻正爬過他上空的佟書瑤。
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在馬車上與尤大寶對話的內容麼?
佟書瑤笑嘻嘻盯着樹下那張在黃昏下更顯朦朧迷人的俊臉。
“爺,偷聽別人說話可非君子所爲哦。”
“你難道不是故意說給爺聽的?”陸承淵挑了挑眉。
又是呲一聲笑,佟書瑤坐在枝幹上,一邊往枝頭那個誘人的大柿子方向爬,一邊道,“爺,你向來自我感覺都這麼良好嗎?是怎麼修煉的?”
“你向來都這般口沒遮攔,不知死活嗎?”聲音沒有慣常的冷意,倒有一種淡淡的挑釁意味。
不以爲然地哼哼兩聲,“爺,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你不是早給我下過定義了?”
說完她學着他的口氣板着臉冷冷道,“不知死活。”
她此刻處在與這位爺鬥嘴的快意裡,完全不覺自己此刻已經爬向危險區域。
於是,下一秒,樹枝不堪重負,當她醒覺過來時,拉着一根脆弱的樹枝已經不能挽回她下沉的局勢。
“咚”一聲,她華麗麗表演了一幕精彩的跳水。
河水很淺,一掉下去,她便一屁股坐進了水裡。
河底尖銳的石頭吻上她的屁股,她頓時疼得呲牙咧嘴。
又痛又冷的感受真是太酸爽了!
陸承淵已經坐起,盯着她坐在水中,既痛苦又狼狽的模樣,深
遂如寒星的眼裡有着淡淡的笑意,語帶奚落。
“知道什麼叫不知死活了?”
她已經這麼倒黴了,竟然還嘲笑她?
佟書瑤氣鼓鼓地低下頭,突然看着水面,眼神滯住。
手猛地扎進去,哈哈笑起來。
“竟然有魚啊,抓住了,抓住了,看你往哪兒逃。”
手藏在身後,站起來朝着岸邊走過去,走到陸承淵眼前神秘地一笑。
“爺,真的是好大一條魚啊,想不想看?”
陸承淵眼皮都沒擡一下。
她又湊近了些,走到他身側,“想不想看嘛?想看你就說,不要不好意思嘛。”
然而,這位爺的態度只有兩個字,無聊。
佟書瑤挪到他身後,綻開一個大大的笑意。
“爺,你要是想看,就去河裡看唄。”
說話的同時,她大力從背後將陸承淵猛地往河裡推去。
看着那個高大的身軀狼狽地往河裡栽了去,她拍了拍手,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的手也被一隻大手抓住,給帶了過去。
於是,兩個人一起摔進了河裡。
撲通,撲通。
水中濺起大大的浪花,兩個人成功變成了兩隻落湯雞。
看着剛纔還嘲笑自己的那位爺此刻也已經渾身溼透,臉上的水珠滴滴往下掉,高冷的形象再也維持不住。佟書瑤指着他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笑得倒是放肆痛快,陸承淵的臉卻是越加黑了幾分。
瞧出他神色不對,佟書瑤好不容易收住了笑,瞅着他道,“想不到你這麼壞,緊要關頭還不忘找個墊背的。”
“彼此彼此。”陸承淵的語氣有幾分陰險怪異。
就見他眸子緩緩眯起,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來。
高大的身軀越來越近,佟書瑤敏銳地聞到了逼近的危險氣息,忙用手捧着水灑過去,試圖阻擋他的靠近。
“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我就不客氣了。”
然並卵。
儘管水灑在了尊貴的頭上,臉上,衣服上,精緻的俊臉依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看着水中的姑娘明明毫無威脅卻自認爲很厲害的攻勢,他薄薄的脣角微微揚起了美好的弧度,帶着似能掌控一切的自信。
偉岸的身軀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佟書瑤本能倒退差點又躺進水裡。
幸好一把手適時撈住了她的腰,她溼透的身子貼上了那具同樣溼透的身軀。
明明很冷,卻有一種熱度席捲而來,霎時流遍全身。
雙手撐住那結實的胸膛試圖拉開彼此的距離,然而由於衣料緊粘在肌肉上,手觸上去有種摸在肉上的Q彈觸感。
彈性真是極好的!這不是引她犯罪麼?
霞光褪盡,夜幕很快侵略般地吞沒了整個天空,四周黯淡下來。
俯視着她的黑沉雙眸裡除了危險和霸氣,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爺,我錯了。”佟書瑤用低低的聲音誠懇地說。
“錯哪兒了?”陸承淵充滿磁性的嗓音此刻有一種暗沉的沙啞。
果真是蹬鼻子上臉的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