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看着,錢嬪的臉上陰晴變幻,眸中掠過一絲趣意,淡淡地笑着狀似感慨:“本宮早就奉勸過妹妹,凡事不要太早下定論。”
錢嬪瞪着一雙佈滿陰雲地美目,惡狠狠地說:“娘娘這是栽贓陷害,您用此種卑劣的手段排除異己,殘害無辜,日後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卑劣的手段,妹妹此話怎講?”我輕挑眉梢,笑得一臉無辜:“妹妹不也看見了本宮適才僅是坐在這裡而已,話都是你們說的,本宮可不曾言語一句,更無什麼可疑動作,何來栽贓陷害一說?”
平淡地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話語,落在錢嬪的耳裡,似朝笑似鄙夷,令她心中怨氣更甚。
“娘娘這是在報復嬪妾麼,您早前還說什麼宮人就像的牆頭草,他們的話不可信,如今怎能僅憑這婢子的三言兩語就疑心嬪妾!”
“秋月不都說了是受錢嬪娘娘您指使的嗎,娘娘還狡辯什麼,乾脆的認了不就好了?”歐陽紫琳學起錢嬪的咄咄逼人,不同錢嬪眼裡的陰險,歐陽紫琳的眸中帶着輕蔑。
“本嬪爲何要認,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此事確實是本嬪所爲,就憑這賤婢的一張嘴麼,呵!”錢嬪據理力爭。
歐陽紫琳方纔那輕蔑的眼神,差點沒讓錢嬪咬碎一嘴銀牙。
若知道這小小答應是這般的伶牙俐齒,她就先治了她,找人敲碎她滿口的牙,然後在剜了她的雙眼
頭一次,還是頭一次,被位階末端的答應這般盯着!
歐陽紫琳對錢嬪眼中兇惡視而不見,依舊沉穩淡漠:“娘娘要證據是麼,好!嬪妾這就命人呈上,但願在證據登堂之後,娘娘不會反悔改口,再說嬪妾是存心誣陷有意栽贓!”
錢嬪聞言,原本兇惡地眸色微閃了一下,於心中暗暗揣測,歐陽紫琳口中的證據會是何物,是真的有,還是那所謂的證據只是爲了唬她。
“你倒是拿上來啊,本嬪倒要看看,能讓你這般得意洋洋的證據,究竟爲何!”錢嬪冷冷地看着歐陽紫琳,勾脣嗤笑,對歐陽紫琳的話表示懷疑。
歐陽紫琳回敬錢嬪一個白眼,側身看向門外:“進來吧。”
隨着歐陽紫琳音落的同時,殿內的所有人都舉目望去,唯獨李美人沒有轉眸,而是深深地瞧了錢嬪一眼,隨後收回視線低下眉眼。
衆人都以爲證據會是宮人托盤呈上,不曾想這歐答應口中的證據,竟是一個人!
而當錢嬪看清遠遠走來的人時,臉色驟變,嬌豔地容貌褪去血色,眼底兇光也於頃刻褪盡取而代之地是難以言喻的震驚。
殿內一陣沉默,突入其來的安靜,使得原本無意關注的李美人,也慢慢擡眼望去。
李美人看着眼前的年輕太監,不由皺了皺眉,來人身形清瘦衣着打扮與宮中其他太監無異,連那眉眼間的恭敬謙卑也都如出一轍,倘若偏要說哪裡出彩也就是那皮相稍好些,還算是清俊。
另一邊的張美人,則是又羨慕又嫉妒,心中暗想,如果她也有這樣一位年輕且俊朗的太監隨侍就好了,哪怕是頭腦愚鈍不能助她,孤寂煩悶時能陪着說說話,養養眼也是好的。
不禁意地回眸,正巧瞥見錢嬪眼中怔愕,歐陽紫琳滿意一笑,幽幽地道:“此人是娘娘宮裡的吧,嬪妾聽聞此人雖才進宮不久,卻頗得您的賞識呢。”
“所以歐答應你所說的證據,就是他?”錢嬪有些不可置信地揚眉。
歐陽紫琳點了點頭,肯定地道:“不錯就是他,錢嬪娘娘恐怕還不知道吧,您青睞有加的小忠子可是什麼都招了。”
錢嬪有一瞬的訝然,隨後鎮定地冷笑道:“歐陽紫琳,你找來本嬪的人指證本嬪,不覺得可笑麼,萬一他所說的證詞是受人強迫的呢?”
小忠子是進宮時日尚短,可他卻是個聰明人,不會不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
再說了她之所以能有今日,多半兒也有他的功勞在,歐陽紫琳算哪根蔥,這小忠子又怎會被她三言兩語就給迷惑的什麼都招了?
話雖如此,錢嬪心裡卻還是隱隱有些不安,畢竟此人跟着她的時間也不長,難保不會倒戈相向,思及此處她眼中快速劃過一抹擔憂。
就在此時,小忠子噗通一聲跪下,眉頭緊皺着,眼神複雜地看着錢嬪,話語似哀求又似在勸慰。
“娘娘,既然這事蹟已然敗露,不如就認了吧,留着性命活下去,也總比丟了一切的好!”
錢嬪聞言神色大變,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狠狠地捏起手下扶手,臉色慘白地冷笑道:“吃裡扒外,果然是個“忠僕”!這就是你曾向本嬪信誓旦旦許諾的忠誠麼!”
“奴才是因爲家中生變纔會走投無路入了宮,奴才也想好好侍奉娘娘,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奴才去做奴才不願意去做的事,先是幫您除掉德妃娘娘身邊杞柳,後來又讓奴才打點御前宮人助您重獲聖寵,接着您又開始嫉妒淑妃娘娘有孕”
“您說貴妃娘娘會對淑妃娘娘腹中龍種如此上心,是爲堵悠悠衆口,包括昔日德妃娘娘無意將淑妃娘娘推到一事也是事先策劃好的,要是淑妃娘娘腹中龍種真有個三長兩短,其他人必然會懷疑是貴妃娘娘做的,之後您就讓奴才買通藥童弄來益母草交給秋月,讓她趁人不注意偷偷摻進淑妃娘娘的膳食裡。”
小忠子的一番話使得滿堂譁然,而身處風暴中心的錢嬪更是怒火中燒,這人不止是背叛了她,還把她所做的一切都抖了出來,用出賣她的方式來保住自己的性命,當真是可惡至極!
“你這狗奴才居然倒打一耙!分明是給你本嬪出的這些主意,如今卻想撇個乾淨置身事外,將一切罪責全都推在本嬪身上!”錢嬪倏然起身眸泛寒光,惡狠狠地說道,一時怒氣沖天身體不住地顫抖着。
小忠子聽此不樂意了,眼染憤色,正色道:“錢嬪娘娘您是主子,奴才不過是個低賤的奴才,豈能左右您的意志心性,奴才從未想過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想平淡淡地活着有口飯吃有個能擋風遮雨的屋子入睡,僅此而已!”
毫不留情地還擊,錢嬪也站不住了,身子癱軟下來,重重地跌回座上渾身發顫,半晌才緩過來厲色道:“你你這賤奴竟然膽敢欺騙本嬪?將本嬪玩弄鼓掌?!”
長舒了口氣,小忠子的眼中恢復清明,語波平靜地道:“奴才從未欺瞞過娘娘什麼,是您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旁的張美人臉色也如紙般蒼白,她一直幫着錢嬪在側煽風點火,不料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眼珠不安地轉動,腦中不斷思索着能讓自己安然脫身的辦法。
不曾想卻有人快她一步,搶在了她的前頭。
“嬪妾身子不適,想要先行回宮休息,不知貴妃娘娘能否準允。”李美人緩緩起身,施了一禮,眉目低斂,叫人看不清她此刻地面容神情。
我沉聲準允:“李美人既然身體不舒服,便先回去吧,事情已經查清,之後的事情待本宮稟報聖上之後,再做處理。”
李美人規矩頷首,柔聲跪安:“謝娘娘體恤,嬪妾就此告退。”
錢嬪微一斜目,看向李美人遠去的背影,心中很是費解,不明白其從始至終的所作所爲究竟是爲了什麼,又是站在哪邊兒的人。
接着收回目光,狠剜了眼依舊跪於地上的小忠子,漸漸冷靜下來的她,秀眉鎖得更緊,這人不僅騙了她背叛了她,還篡改了她交代他的事。
什麼益母草,她有讓他去弄這種東西麼!
環視廳內餘下的衆人,除了張美人是一臉地慌亂無措外,包括背叛她的小忠子在內的其他人均是沉穩淡然。
此時她才明白過來,設局的不單單只是她一個,早在她謀劃之前便已有人布好了一切,就等着她自投羅網!
秋月是她買通的,宮門的禁衛軍也確實不曾查過她,原因是什麼她原先不明白,現在算是清楚了。
宮內的大小動靜,哪個能逃過華熠宮的眼兒,什麼排查嫌疑,秘密潛入儲物間,分明是事前就已安排好的,好一塊兒裡應外合。
淑妃身邊的雲絮或許是真的矇在鼓裡,甚至連淑妃也是,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戲,一個局,等的是她,最後擒住的也是她!
一扯嘴角,錢嬪睨着高座上的人冷笑起來:“嬪妾實在是佩服您的謀略,您這般運籌帷幄精心部署只爲給嬪妾下套,目的不就是想要除掉嬪妾麼,娘娘的願望達成了,恭喜您了貴妃娘娘!”
最後四個字,錢嬪說地咬牙切齒。
我牽脣微笑,一點也不惱兒:“怎得,妹妹覺着委屈了,若是理清順序來說的話,先向本宮下套的可是妹妹你啊。”
我略微揚手,隨後便見原本跪在地上的小忠子站起了身,慢步朝我走來,繼而與浮萍等人並肩立於我身後。
錢嬪見此,怒極反笑:“看來娘娘不僅精明,還極爲陰險卑鄙!”
我看着錢嬪輕笑,眼底一派森然:“你以爲本宮會一直被你們耍麼,只會被你們折磨麼,到底要自作聰明到什麼時候?毫無防備就落入陷阱的感覺如何,那滋味想必一定很不好受吧。”
“果然不出嬪妾所料,娘娘是在報復不錯,報復那些曾經羞辱過您,折磨過您的人!”錢嬪咬着銀牙,心中雖是驚恐,卻努力控制着自己發顫的聲音。
我冷漠地睨着錢嬪,眼中不夾雜任何情緒:“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樣,與其有閒心猜測本宮用意,不妨想想你自己眼下的處境,你生死與否可就在本宮一念之間。”
頓了頓,我眉眼一彎,瞄向愣在座上的張美人,溫和一笑:“當然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