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還是一片蕭索之色,此時再倚窗望去,窗外盡素白一片,天已入冬,也着實冷了不少,後宮各苑的嬪妃也鮮少出宮了,除了平日必備的問安之外,都待在各自的宮所內。
自那夜以後,我便沒有再見到莞辰,他也不再踏足我的宮所,而是流連於慧妃,李美人之處,只是那御膳房送來的補身湯藥卻從未斷過,日復一日,喝的我吃什麼都嘗不出味兒來。
後宮風波已平,只是那蜚語流言卻不曾消減。
不論是沒有晉封承寵的嬪妃也好,還是那倍得皇恩的也罷,雖說我現下已無獨佔莞辰,卻已然成爲了她們所嫉恨的對象,白眼,冷言,已是家常便飯,只要我這日子能過的平淡無事,那些無謂瑣事也沒什麼可計較的,她們既想說,便由着她們去吧。
用過早膳後,我便動身前往寧和宮請安,晴朗的空中飄着雪花,小小的白羽毛,又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的,偶爾有積壓在枝頭的積雪被寒風吹落下來,那一團團,一簇簇的雪跌落下來,彷彿無數扯碎了的棉花從高處翻滾而下。
腳下的積雪,在行走間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冬日已至,其餘嬪妃都已配上軟轎,可我卻偏偏沒有,琉煙爲此已經去了內務府好幾趟,可內務府每每應下了,事後卻佯裝從未聽聞,一切如舊,時間長了,我便不讓琉煙再前去詢問了,既然人家無心辦事,任憑如何強逼,還不俱是徒勞而已。
慧妃的寧和宮還真是熱鬧,這還未邁上臺階,便可聽見自屋內傳出的嬉笑聲,這也難怪,自慧妃復寵之後,她這宮苑便沒有一刻消停的時候,如今她風光無限,有此也理所應當。
我挑簾邁過門檻,未叫宮人傳喚,便走了進去,殿中人等見我來此,原本的歡喜氛圍頓時冷卻了下來,一個個臉色不悅的看着我,似是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了。
“臣妾給慧妃娘娘請安。”我垂首作揖,語態恭敬的對着上座的慧妃道。
慧妃嫣然一笑:“唷,本宮當是誰呢,這不是瓊妃嗎,這外邊天寒地凍的,你不在宮裡養着怎的跑到本宮這裡來了?快起來吧。”
“謝娘娘。”
我站起身來,琉煙攙過我的臂彎正想扶我坐下,環顧四周,卻發現殿中並無我可坐之地,身周在坐嬪妃皆掩脣而笑,慧妃亦是如此,似是存心想讓我難堪。
“得寵的時候目中無人,如今眼見這恩寵不在,便趕趟子的來巴結,哪裡熱鬧就往哪裡鑽,呵,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嬪妾今日倒是長見識了。”李美人很是不屑的瞥了我一眼,隨即譏諷道。
錢嬪聞言則輕笑出聲:“李妹妹這話就不對了,咱們瓊妃娘娘今日打扮的如此豔光照人,指不定這皇上一會兒過來瞧見了,今夜便不會去妹妹你那兒了,而是改道兒去瓊妃娘娘的華熠宮了。”
任誰都聽得出,錢嬪那句“豔光照人”一語雙關,我也不是傻子,這心裡自然也明白。我被莞辰冷落已久,她們又正得聖寵,用此話來形容我落魄的窘境加以挖苦,這用意很明顯,自然是她們眼裡容不下我。
“這光留的住人,留不住心有什麼用啊,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淑妃端起手邊的茶水,漫不經心的說着,但言語間卻句句帶刺。
她們因我受到冷落,對我怨恨難平實屬應該,我不會因此記恨,埋怨,只是這一句句的冷嘲熱諷,叫人聽了真的很不舒服。
不論得寵與否,我的心境始終不變,也從未萌生要與她們爭寵的意思,我只想平平淡淡的在宮內了卻此生,她們已經得到她們想要的了,莞辰也已不再踏足我華熠宮了,爲何她們卻還是不肯放過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方纔來時許是凍着了,現下,臣妾身體突然有些不適,就先回宮休息了,還請慧妃娘娘勿怪,臣妾告退。”
我一語畢,便朝慧妃施禮跪安,這剛轉過身還沒走出幾步,便被慧妃厲聲喝住:“站住!本宮還沒叫你走,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
我聞言駐足,回首看她,只見她起身下階,一步步的走近我,一襲繡花棉服華貴卻又不失威儀,發上朱釵微搖,嘴角含着溫婉笑意。
她上前一把拉過我的手,柳眉輕挑,意味深長的說:“本宮能有今日,多虧了妹妹你,若不是那夜苦站一宿讓本宮染上了風寒,皇上又豈會再臨我寧和宮,如此大恩大德,本宮定會好好答謝妹妹,以報當日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