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您這是何意?”錢嬪雙手被束於身後,跪在地上,滿目惱怒。
我飲下口茶潤了潤喉,冷聲道:“這話該本宮問你,錢嬪你這三更半夜的密會錢都尉,是所爲何事啊,若非有人知會,本宮怕是會被一直矇在鼓裡,後宮綱紀嚴明有錯就要罰,錢嬪你可知錯?”
聞言,錢嬪臉色倏沉,餘光淺掃了德妃一眼。
德妃感受到了錢嬪那怨毒的注視,也深知錢嬪起了疑心,儘管如此,她仍想將戲演到底:“貴妃娘娘,臣妾有錯,還請娘娘責罰。”
嘴裡這麼說着,可卻無什麼明顯的行動,只是簡單的垂下了頭,讓人絲毫沒有覺着她是真想領罪。
我蹙眉,看着德妃微笑:“妹妹何錯之有,就算錢嬪沒有做有辱皇家顏面之事,違反禁律也屬事實,德妃不必對自己輕信了琳燕的話而感到歉疚,本宮也不會也會責難你反之還要好好獎賞你,若非你及時來報,本宮又怎會知曉錢嬪私下,竟是如此的目無綱紀,更無將本宮放在眼裡。”
一席話引出了不少問題,她兩不是傻子,又怎會聽不出我言下之意。
德妃不愧是設計老手,穩若磐石不動,可錢嬪就沒有那麼好的忍耐性了,恨不能當即撲向德妃,撕裂那僞善嘴臉!
“嬪妾並非對貴妃娘娘您心存不敬,更無藐視娘娘之意,嬪妾只是聽聞家父近日身子骨不好,故而纔出此下策邀入宮中小談片刻,還請娘娘明鑑。”錢嬪叩首,爲自己辯駁開脫。
好你個德妃,居然想出如此下三濫的招術,污衊她的名聲,果真是安插了不少眼線。
與父親會面談天,本不是什麼大事,只是錯在未曾請示貴妃,情理中事,從德妃嘴裡說出來就變了味兒,竟成了她不知廉恥,紅杏出牆與男子在寢宮幽會
我陰着臉凝望錢嬪,眸中的淡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火灼人的怒氣:“沒有經過本宮的准予就私自做主會親,這便罷了,可現在已過了門禁,錢都尉還留在後宮之中,你這不是將宮中規矩視作無物,沒將本宮這代理六宮之人放在眼裡是什麼?!”
德妃眉梢微動,暗笑錢嬪果真如她料想一般蠢,隨後對着我道:“貴妃娘娘息怒,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該聽信下人之言,不經查實便來向娘娘稟告,貴妃娘娘您就念在錢嬪一片孝心,饒了錢嬪這一次吧,錢嬪她真無藐視貴妃娘娘之意,還望娘娘大人有大量從輕處置。”
說着還眸帶不忍與歉意的看了錢嬪一眼,回首那刻,眸中已滿是迷濛水霧,好不可憐。
德妃一番嬌柔做作的言辭,令錢嬪的身子瞬時繃緊,臉色也愈發的難看,睜眼說瞎話,有意陷害的是德妃,如今替她求情的也是德妃,好人壞人都是她,道行果然是深不可測,這戲演得也有夠逼真!
“德妃娘娘還真好心吶”錢嬪輕擡下頜,勾脣冷笑:“只是不知德妃娘娘的這份好意,真的發自肺腑,還是別有用心?”
德妃毫無畏懼的迎上錢嬪冷嘲的目光,低嘆了口氣:“你偏要認爲本宮目的不純也沒關係,信與不信都好,本宮所言句句無愧於心。”
無奈的語氣,心痛受傷的眼神,連一個細節都不曾落下,想來也已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錢嬪不屑冷哼:“德妃娘娘對嬪妾這般好,嬪妾萬分惶恐。”分明就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裝什麼善良?
當然這句話她沒有蠢到在此處宣之於口,既然德妃一心要陷害於她,致她於死地,她也無需再懼,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
德妃倏然感覺到脊背發涼,心中隱隱有不好預感升起,卻還是竭力維持着面上的神色,依舊將那“好人”戲碼演到底:“貴妃娘娘,眼下事情既已明瞭,不如就小懲大誡,讓錢嬪知道教訓就好,錢都尉乃朝中官員宮禁時辰已過,再留於後宮也有些於理不合。”
我緊了緊肩上的衣裳,冷冷地掃了錢嬪一眼,再轉看德妃嗤道:“德妃你的好意,人家可不會買賬的,你又何苦如此哀求本宮,近來宮中紀律渙散,本宮倘若再不殺雞儆猴,警戒六宮本宮還有何顏面向皇上交代,又如何繼續理六宮事?”
意思很明顯,錢嬪不願領情,我更不會依她所言輕易放過錢嬪,德妃聽此,識趣的退了一步,賠笑道:“貴妃娘娘的意思是?”
“自然是要按照祖宗訂下的規矩處理了。”我擰起眉頭,不溫不火的說。
話音剛落,德妃賠笑的臉便出現一絲龜裂,垂於身側的手也慢慢收緊,脣角雖仍保持着上揚的弧度,可眸底的不甘心卻宣示着不滿與憤怒,這結果根本不是她想要的,更無達到她理想的要求!
另一方面,錢嬪亦是如此作想。
雖不明白貴妃有意的避重就輕出於什麼打算,但比起德妃的陰毒,其他人的動作她都可以暫時忽略不計,唯獨德妃,她做不到視而不見!
擺在德妃眼前的這結果,遠出乎德妃的預料吧,依德妃的手段性子,就算不整死她也得讓她活生生的脫一層皮,可此事的結局卻僅是按照宮律走,欺上瞞下私自做主留親眷於宮中的下場,也不過是挨幾板子扣俸,禁足等等。
按情節嚴重與否處罰,可這些,都無法傷及她的性命
精明如德妃,竟也有失算的時候,或許該說,是對手棋高一着?
“此事嬪妾有錯在先,嬪妾甘願受罰,可嬪妾還有一事不明,因而斗膽想請貴妃娘娘做個見證,不知可否再耽誤娘娘片刻?”錢嬪緊緊盯着我,眼中透着的期盼與懇求並未摻假。
我揉着眉心,懶懶地應道:“好,本宮答應你,不過這時辰也不早了,皇上還在內殿歇着呢,錢嬪你就精簡些長話短說。”
皇上?兩人臉色瞬時千變萬化,有趣的緊。
錢嬪率先回神眼中寒光大作,定定地看着德妃:“嬪妾聽聞,德妃娘娘在嬪妾與家父碰面時,便已知曉此事,雖說當初還不明家父身份,按道理娘娘既已知道嬪妾所作所爲,應當即刻來貴妃娘娘稟報,怎得會拖了近兩個時辰?”
沒有人會想要死,更無人想死的更快些,而錢嬪這一問,無疑是嫌自己命太長,可內層含義卻是想知道德妃用意。
德妃本就因方纔之事鬱悶不已,此刻又遇錢嬪這般質問,不禁覺得又好笑又可恨,神色一凜當即回道:“本宮只是不想平白誣陷了你,再說了琳燕也只大致看清了那人身形輪廓,本宮不敢妄斷這才糾結着遲遲未來向貴妃娘娘請示。”
錢嬪咬牙,冷冷地道:“德妃娘娘的原話不是說,天色太黑琳燕沒有看清嬪妾所引之人的面容嗎,怎得這會兒又成只看清了身形輪廓?德妃娘娘前言不搭後語,莫不是早已知曉嬪妾所帶何人,有意欺瞞於貴妃娘娘,藉此陷害嬪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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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身子驟然僵硬,不可置信的看向錢嬪,對自己所做之事閉口不談:“本宮並未欺瞞貴妃娘娘,更無陷害你錢嬪,此事錯在於你與本宮何干?你休要信口雌黃!”
“究竟是嬪妾隨口亂說,還德妃娘娘心存不軌,怕是隻有德妃娘娘您自個兒心裡清楚。”錢嬪鄙夷的瞪着德妃,冷嗤道。
瞧着錢嬪那小人得志的樣子,德妃險些怒氣攻心端不住沉穩之態,蜷起的手深深嵌於掌心,緊要着銀牙生生的將怒火抑制,微挑眉梢,說:“你不過是區區嬪位,本宮若真想拿你怎樣,無需這般費力。”
這意思就是說,對付她不用過多費腦,就像捏死只螞蟻那般輕鬆?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小看人呢。
但願是真的有自信,而不是過於高看自身,自負到認爲這天下人都不敵自己!
“既然德妃娘娘都這般說了,那嬪妾便相信娘娘所言,嬪妾只是一時情急,德妃娘娘一向寬宏大量,怕是也不會與嬪妾計較的吧。”錢嬪溫婉一笑,眉眼彎彎。
德妃有苦說不出,有怒不得發,只得打落牙齒往肚裡吞:“怎麼會,難道錢嬪忘了,本宮素來待你如親姐妹般要好嗎?”
莞爾一笑,絲毫不遜於錢嬪,美中不足的是,若德妃脣角不隱隱抽動便會更完美,活脫脫一幕姐妹情深的感人畫面。
我命浮蘋給錢嬪鬆了綁,有些倦怠的說道:“有關錢嬪的事既已水落石頭,那便就此打住吧,至於錢嬪如何懲處明日再議,都回去歇着吧。”
“恭送貴妃娘娘。”
說罷,德妃猛然回身,眸光寒冽的瞧着錢嬪,臉上沒有錢嬪想象中的勃怒,卻是一派的平靜淡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既然你這麼想死,本宮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錢嬪不慌不忙,捨棄了平日裡的怯弱,面上不顯絲毫畏懼,冷笑着道:“嬪妾隨時恭候!”
如果德妃娘娘您,真有那麼大本事了話。
好啊,本宮一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