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會客大堂內,歌舞昇平,酒肉的香氣直衝到了半天雲裡,一副的榮華富貴氣象。人間所能找到的極品美酒,最好的廚師用最好的材料烹調的菜餚,大明朝以及四方屬國所能產出的最美麗的女子,加上那飄蕩着淡淡香氣的蠟燭,真正有如神仙宮廷一般。當然,這僅僅是對於呂風、僧道逆、靈先生等人而言。
大堂外的花香順着風吹了進來,香氣撩動了那些舞女輕薄的衣衫,撩起了她們心頭的春情。一縷旖念從心中生起,這些舞女舞動着柔若無骨的腰肢,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掩飾的把挑動的眼神投向了呂風他們。呂風和水元子鎮定自若地端坐在座位上,喝着美酒,啃着大塊的骨頭,看都懶得看這些舞女一眼。而那僧道逆、靈先生、幻先生、真先生、空先生等幾人,則已經是渾身軟綿綿的,整個的化了。
呂風心裡暗笑,輕輕地舉起手,鼓掌了幾聲。頓時有更加美麗的青年女子歡笑着從兩側的廂房內走了出來,環繞在了僧道逆他們身邊,對着他們上下其手。僧道逆還勉強維持着他有道高僧的品性,只是偷偷摸摸地用手抓住了兩名少女的胸脯,而那靈先生四人,也不知道他們修道到底修去哪裡了,一點反抗力都沒有的,即刻就沉浸在了無邊的慾火中,抓起那些少女,就要在座位上肉搏起來。
嘴裡含着一大塊狗肉,水元子吭吭哧哧含糊不清的咕噥道:“這些傢伙,就算是下九流的魔教‘探花宗’的人物,也不會這麼急色。他們修的是什麼魔功?怎麼對酒色財氣一點抵抗都沒有呢?唉,還是爺爺我的道心穩固啊,不就是喜好一口狗肉麼?這女色,就是那天上的浮雲,哼哼。爺爺可沒有一點點的興趣。”伸手抓過了一條狗腿,水元子喜笑顏開地舔舐了一下嘴脣。
呂風則是連忙站起來,制止了四位老道的衝動。開玩笑,趙月兒正在後堂用法術監視整個大堂,她體內兩儀生氣的獨特性質,讓四位老道根本就發現不了自己正在被人觀察着。若是趙月兒看到他們在大堂中公然淫亂的話,怕是第一個倒黴的就是呂風自己了。
他大聲說道:“來人啊,把四位仙長送去準備好的精舍,靈先生,就在您的隔壁,本官又準備了三套院子,保證可以讓三位仙長滿意。如今夜深了,仙長們不如先帶着這些美人兒回去?嘿嘿,在那幾套房子裡面,還有好東西等着幾位仙長呢。”呂風發出了只要是雄性生物就應該能明瞭的怪笑聲,靈先生他們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
“如是最好。呂大人不愧是主上最看得起的‘人’。日後定然大有前途。哈哈哈,若有事情需要我等去辦,呂大人儘管開口就是。若是無事,就不要來打擾我們了。”空先生第一個跳了起來,摟着身邊兩個美貌的少女,化爲一道冷風消失無蹤。靈先生他們也不過是丟了幾句客氣話,學着空先生的樣子,化風消失了。
水元子看着那幾個色急的老道,不屑地哼哼了一聲:“白癡,笨蛋,那個什麼空先生,他第一個跑了,他找得到那房子在哪裡麼?”
呂風只是淡淡的笑着,半天沒吭聲。良久,他才舉起了酒杯,慢慢地往嘴裡倒了一杯酒下去。朝着滿臉油膩的水元子露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呂風淡然說道:“似乎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麼?水……老怪物!”水元子哼哼了一聲,沒理會他,拼命地張大了嘴巴,和那條狗腿較上了勁兒。
“呵呵,現在就只要等,等待時機了。等三個自稱聖人的傢伙露出破綻,等那老怪物暴露他的真實意圖,等待,等待。要很有耐心地等待,就好像藏匿在野草叢中的猛虎,等着對手露出致命的地方,然後,給他們致命的一擊。”呂風低聲的,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語,一壺美酒不知不覺的就進了他的肚子。香醇的美酒剛剛入腹,就被他體內的混沌之力消化得乾乾淨淨,化爲一股暖流。
崑崙絕頂,此刻卻是寒氣奔騰,呈結晶狀的雪片漫天飛舞,在颶風的吹拂下,打得那些巨石‘啪啪’做響。稍微脆弱一點的石頭,立刻就被那飛馬一般的雪片條出了密密麻麻的痕跡,石粉被吹上了天空,又立刻被凍結成了雪片,更加迅猛的刺殺了下來。
寶禪道人等一衆老道恭謹地站在雪地裡,看着眼前的三個白髮蒼蒼,皮膚彷彿老舊的象牙一樣成褐黃色的道人。這三個道人,在大方上人他們飛昇之後,就已經是崑崙最老的長老了,在崑崙弟子心目中,更有着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寶禪道人正是對着他們,一五一十的把遊仙觀大軍侵吞了峨嵋山,把蜀山劍派驅逐出了四川的事情。並且他毫不掩飾的,把自己師兄弟六人的神器都被收走的事情說了出來。
站在一側的兩個老道閉着眼睛沒有吭聲,把一切事情都交給了那個身量最高,形容氣度彷彿一塊古老山岩的老道。這老道的道號正是叫做頑石!聽得寶禪他們的訴說後,他微微地點頭,慢聲說道:“蜀山道友根基被奪,這是一件大事。相比之下,本門的神器被人收走,卻不甚重要了。那人既然能收走你們的神器,道法已經到了驚天之地,他手中的法寶不會比那六件神器差,倒也不會窺覷本門的法寶。”
頓了頓,頑石老道低聲嘆息道:“可是蜀山道友的根基重地,卻是不能不顧的。但那遊仙觀,號稱得了陳摶仙人的道統,卻是不空小覷。若那秦道子,真正是得了‘周天寶菉(l-:古通“綠”)’的正統傳授,並且……並且他從陳摶仙人留下的物品中得了其他的好處的話,修爲定然高深莫測,就看他身邊那幾人,可輕鬆取你等的法寶,就可知其中端倪了。”
寶禪道人皺了皺眉頭,恭敬地稽首道:“那,頑石師伯祖,到底弟子們應該如何是好?”
頑石道人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拘謹得不敢說話的一心道人等,仔細地盤算衡量了半天,這才緩緩點頭說道:“罷了,先在崑崙,找一靈氣充沛的山峰,讓蜀山的諸位道友暫住吧。從丹堂選一批靈丹出來,給蜀山的諸位道友增加修爲,日後再遇這等事情,也有應變之力。”一心道人他們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這不就等於說自己現在是個廢物,一點應變的能力都沒有麼?
朝着一心道人他們露出了個安慰的笑容,頑石道人繼續說道:“那遊仙觀的根底,既然他們通過官府的力量,名正言順的得了峨嵋總道綱的職位,他們侵佔了蜀山,起碼從俗世官方代表的皇權方面來說,他們是沒有犯下任何過錯的。”一言既出,寶禪、一心他們都傻眼了,頑石道人這話,豈不是在替秦道子他們開脫麼?
頑石道人沒有理會他們驚詫的眼神。回頭看了看兩位師兄弟,看到他們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沒有反對自己的話,這才點頭說道:“俗世皇朝更替,乃是順應天機的大事。人世間的帝王,人間的王法,雖然管不到我們崑崙的頭上,可是我們崑崙講究的就是順應天道,從不逆天行事的。所以這人間官方的權力,我們也是不能不重視的。其實何止我們崑崙,天下道門諸方道友,何人不是如此呢?”
“要我們崑崙糾集一衆高手,趕去峨嵋驅逐遊仙觀的勢力,甚至是禁制了秦道子等的道法,這不是什麼難事。可是這就等於和俗世間的官府力量正面衝撞了,不符合我修道人避世的傳統,所以此事萬萬不可爲。”頑石道人很認真的向寶禪道人他們解釋,生怕這些門人弟子哪天忍不住火氣,召集了相好的師兄弟以及友好門戶的道友們去找遊仙觀的麻煩。
“可是,遊仙觀此等作爲,那是毫不顧忌的向整個中原正道同門挑釁了。他們公然的奪人基業,引誘蜀山的弟子改投門戶,這等事情,放在哪裡,都是說不過這個情理的。我們崑崙若是置之不理,怕是中南、佛宗的諸位道友,都要嘲笑我崑崙門人了。”頑石道人看了看突然間滿臉興奮的寶禪道人他們,輕輕地搖頭,有點不滿地說道:“你們怎麼算得修道人?養氣的功夫哪裡去了?”
可是不管寶禪他們表現得多麼的讓頑石不滿意,總歸是自己門下的弟子,頑石也不想過多的責怪這些‘年輕’的修道人,只能是狠狠的用眼神教訓了一下這些小道士,頑石繼續說道:“和遊仙觀直接開戰,那是不可能的,因爲這樣就很可能對上他背後的皇權勢力。可是對這件事情置之不理,那也是不行的,我崑崙一脈,也就沒有面目再在這個人間停留了。”
“寶禪,你們六人先回峨嵋,向遊仙觀的秦道子討還我崑崙的六件神器。若他們答允了,這件事情就算揭過去了。你們法不及人,這回受了點小小的教訓,也是好事……一真何在?”頑石大聲的喝道。頓時一團寒風捲着無數的雪花從他們立足的險峰下,那無底的深淵裡飛了出來,一個身穿黑色道袍,滿臉冷峻,形容精悍無比,看起來不過三十歲的道人直飛了上來。
寶禪他們紛紛行禮,嘴裡恭聲稱呼道:“一真師伯,好久不見了。”那道人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朝着寶禪他們頷首示意。隨後他向頑石稽首道:“師尊,有何事情喚我?”
頑石道人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說了個清楚,隨後說道:“如今茅山、龍虎山、中南山三個門戶各有晚輩弟子在朝廷中效力,行那日常的監察天下妖孽的職務。他們在朝廷中的地位超然,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強行命令他等的,手中也擁有一定的權力。一真,你向來行一週密、細緻。這次就着你去朝廷裡,向他們打聽一下游仙觀的背景到底如何。”
頑石道人淡然笑道:“若是他們在朝廷中有很深的官方背景,那蜀山讓他們暫時佔據,也是說不得的了。我崑崙是不好直接出面,和俗世間的官方爭鬥的。只能等得日後蜀山的諸位道友法力大成後,再去和他們理論。”一心道人他們愣了一下,心中雖然有所不滿,卻又不敢反駁頑石道人的意見,只能無奈地接受了他的提議。這讓遊仙觀暫時的佔據峨嵋山,這所謂的暫時,到底是多久呢?十年?百年?千年?
卻聽得頑石老道笑着說道:“若是他們在朝廷中的關係,並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樣深厚,僅僅是用金銀珠寶換來的那個總道綱的職位的話,那我崑崙連同相鄰的幾個宗派,逼他們讓出蜀山,這也就水到渠成了。”他得意地說道:“出手爭鬥,定有死傷,我等修道人所不願爲也。若能以‘勢’強迫他遊仙觀讓步,不動干戈,此乃上上的法門。”
他朝着滿臉欽佩的寶禪道人他們囑咐道:“你們去向秦道子要法寶。他們侮辱你們,由他;他們冷落你們,由他;他們動手摺辱你們,由他。只要他們不下殺手,對你們不造成致命的威脅,一切都由得他們胡作非爲就是。”此時的頑石老道彷彿成精的狐狸一樣冷笑起來:“不管他們怎麼做,你們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先把這個理字給佔住了,日後我們行事也就方便了。”
他身後的一個老道突然睜開了眼睛,兩道冷電從眼裡射出,冷然說道:“你們先受點委屈,最好帶點傷回來,這樣就算背後有那好大喜功的朱棣撐腰,師門也能名正言順的爲你們出頭。哼哼,遊仙觀,哪裡來的這麼一個門派?也想在中原分一杯羹不成?我崑崙領袖羣倫,乃是中原道門的領袖,他們對我崑崙門徒無禮,豈不是看不起我崑崙派麼?”
頓了頓,這個老道才說道:“按照你們頑石師伯的話去做,先把道理佔住了,我們怎麼動手都可以了。陳摶仙人,道法精妙,乃是有名的神仙,可是他的道法卻是自悟的,並沒有創建門戶。就憑那秦道子得了一本陳摶仙人的道書,就敢奪人基業,豈不是可笑?”
崑崙、蜀山衆門人同時點頭稱是,可不是麼,陳摶仙人再厲害,也就是一跑單幫的懶鬼,成天在華山深處睡大覺的,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麼成的仙。他留下的道書,也許是很厲害的,可是就憑秦道子一個人,區區幾十年的功夫,能發展出多大的勢力來?就這樣也想和崑崙、蜀山劍派這樣最起碼流傳上千年的大門戶比劃,豈不是可笑麼?
當下一真道人化爲一蓬藍色的光雨朝着應天府的方向飛了過去,而寶禪他們六人,則是架起六道金光,巴巴的朝着峨嵋山行去。他們飛得快,飛得高,都沒有注意到,他們腳下的一山坳內,四十九條彪形大漢……塊頭起碼都超過了一丈身高的彪形大漢正呆呆地看着他們。其中塊頭最壯實,肌肉彷彿一塊塊沒經過打磨的山岩一樣暴突的壯漢傻乎乎的問道:“老長蟲,這些崑崙的小傢伙幹什麼去?”
那被稱呼爲老長蟲,眼珠子有點發青的壯漢擺出了一副前輩高人的模樣,得意洋洋的說道:“說你們這羣剛剛得了人形的傢伙不懂事吧?崑崙派的這些牛鼻子道人,肯定有事情,但是具體是什麼事情呢?我青蒼龍也是不知道的……但是肯定是不小的事情,沒看到他們火燒屁股一親的在跑路麼?不過,和我們沒關係,這次哥哥幾個過來,就是要把你們這羣小子給帶去北平城,聽那位男方子的吩咐哩。”
大漢們連連點頭,也就不再糾纏在崑崙派門人動靜的問題上。那剛剛問話的壯漢憨笑了幾聲,說道:“我黿龍的腦袋笨,這可不能怪我,嘿嘿。不過,月兒仙子,我們要叫做師傅,那那個什麼呂風的小傢伙,我們要叫他什麼呢?師傅?”
青蒼龍眼珠子一翻,大大咧咧的說道:“笨蛋,你看看那些修道人怎麼稱呼自己師尊的雙修之人的?叫做師孃是不是?以後見了呂風,你們就稱呼他爲師孃……不過我告訴你們,俺們這位呂師孃可是人間大大有名的人物,我們可不能暴露和他的關係。有人的時候,我們要叫他呂大人、呂統領,沒人的時候,才能叫他師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