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很寬大的粗棉布長袍,手心中捧着一個碧綠青玉盞,裡面是殷紅如血的波斯葡萄酒。掌心的熱力透過那薄得幾乎透明,卻綠得邪氣、綠得刺目、綠得驚心動魄的青玉盞,把那美酒緩緩的加熱,讓一絲絲溫潤的酒香慢慢的飄蕩了出來,在這個大廳中載波載浮,順着人的鼻子,慢慢的一路的滋潤了下去,直接透進了人的心窩裡。如此的閒淡,如此的舒適,如此的溫和、輕鬆。?
可是,捧着青玉盞的呂風,言語中可就不甚客氣了。他俊朗得有如妖魔一樣的臉上,兩條劍眉高高的挑了起來,嘴脣抿了起來,薄得彷佛利劍一樣,淡淡的紫光從他眸子裡射了出來,顯得煞氣沖天,冰冷的氣息籠罩在這個方圓百多丈的大廳上,讓整個大廳寒意透骨,那些隨伺的錦衣衛高手,一個個都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李主管,我們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大家都是爲殿下效力的,也不用如此的竟爭罷?看在我義父的面子上,照顧宮裡的那幫子兄弟,讓你們東廠分了我錦衣衛的一半大權出去。我這個做哥哥們的,可是仁義盡至了。”猛的從那鋪着寬厚的虎皮墊子的交椅上直起了身體,呂風陰笑到:“可是這次,你的屬下怎麼又來我手中搶食呢?莫非真的以爲我呂風好欺負不成?”?
身穿一身大紅色中官袍色的小李子滿臉的尷尬,坐在那三階臺階下左手側的第一張太師椅上,他被呂風身上詭異的氣息壓制得有點說不出話來。額頭上是冷汗一滴滴的流淌下來,小李子只感覺着,似乎他正處於龍捲風的風眼裡,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可是隻要四周地風力一合。他立刻就要被卷得粉身碎骨。?
長吸了一口氣,小李子看都不敢看呂風一眼,低聲下氣的說到:“呂大人,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呢?您如今權高位重,可是皇上最信任的大臣啊,滿朝文武,誰的恩寵有您這樣的呢?都是屬下人等腦袋糊塗了,不曉得那二十船私鹽卻是被錦衣衛的兄弟們盯上的。結果就私自下手了。”他攤開手,很無辜地說到:“要說這抓私鹽的事情,和我們東廠也沒關係不是?可是那羣小崽子想要爭功,結果冒犯了錦衣衛臥底的兄弟們,這實在是兄弟我的不是。”?
偷偷的擡頭看了一眼滿臉冷漠地呂風。小李子擦了一下額頭上地汗水。一咬牙,小心翼翼的說到:“那不如這樣?死掉的那三位兄弟,就給他們每人兩千兩銀子的撫卹。那受傷的兄弟們嘛,我東廠就負責他們地一應費用了,呂大人以爲呢?”?
舉起酒盞,呂風冷笑着喝了一口其中的美酒,體味着那天然的果得在舌尖一路翻滾的奇異味道,慢慢的把那溫柔、軟滑有如璞玉的酒液吞了下去。一股子淡淡的香氣順着喉嚨直接流淌進了胃裡,一道淡淡地暖意從肚子裡憑空升起,讓呂風的心情大好。?
他冷冰冰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很輕微的笑容,可是這一縷笑意卻有如陽光一樣,把整個大廳中那肅殺地氣息清掃得乾乾淨淨。隨手把那酒盞放在了交椅的扶手上。呂風輕輕鼓掌笑道:“李主管果然是我呂風的好兄弟,好朋友呀,做事大方,大方。也罷。這私鹽的事情也就不說了,反正就是一場誤會嘛,也怪做哥哥的我沒有派幾個高手坐鎮,否則也不會被東廠的那羣下三爛給禍害了。”?
當着和尚罵禿驢的罵了好一陣子,呂風這才笑眯眯的看着小李子。溫和的說到:“大家都是自己兄弟,等下李主管不如留下來,嚐嚐大嫂她的手藝。呵呵呵,想必那從蘇杭二州遷徙兩萬富戶的事情,李主管也不會和錦衣衛爭了罷?不過,總不能讓東廠的兄弟們吃虧不是?那天津衛剛剛建成,陛下要遷數萬百姓去駐守開墾,這件美差就交給兄弟你了,如何?”?
小李子氣得半死,遷徙兩萬富戶,每一家富戶起碼可以勒索數萬兩銀子的盤纏使用。可是遷徙那數萬百姓去天津衛,且不說那些百姓有沒有油水支撈,就單單說天津衛那鳥不生蛋的鬼地方,這能算美差麼?可是他不敢拒絕啊,自從五年前呂風正式接掌了那所謂的營造總監的職使後,威權日重,小李子原本還有點競爭之心的,可是如今也只是一看到呂風就嚇得兩腿發軟了,哪裡還敢羅嗦??
當下他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舉起酒杯,一口氣把那裡面的美酒吸了個乾淨。仰天長嘆了一聲,順便噴出了一口的酒氣,小李子擠出了滿臉的笑容,朝着呂風拱手到:“呂大人實在是客氣了,趙夫人的手藝嘛。嘿嘿,下次,下次吧。這次剛剛把刑部的副都頭給下了大牢,正在嚴刑拷打三年前刑部中人勾結江湖大盜搶劫皇銀的案子哩小弟還有得忙,就不耽擱大人您的功夫了。?
明曉得小李子是在使託詞,可是呂風也懶得戳破他,只是淡淡的揮揮手,笑道:“罷了,你大嫂的那手藝,我自己都吃不得,也不拉你一起受罪了。唉,月兒她機靈聰明,琴棋書畫那是無所不精,甚至就連我錦衣衛的內務,也是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是就這女紅廚藝上,實在是見不得人。見笑了,見笑了!”頓了頓,呂風鹹不鹹,淡不淡的說到:“罷了,李主管下去忙吧。有空多來看看哥哥我,我們兄弟情分,可不要生疏了呀!你東廠裡面很有幾個陰險刻薄的雜碎,可不要讓他們離間了我們兄弟的交情。”?
小李子哭的心思都有自己每天孫子一樣的奉承你這位大統領,滿朝文武看到你象看到了爺爺一樣,誰敢在背後說你的壞話啊?他只能站起身來,很‘慘然’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連連作揖到:“那小弟就告辭了。唉,如有時間,小弟定然再來向呂大人問安的。”?
呂風笑起來。連連點頭說到:“罷了,罷了,自家兄弟,不用這麼客氣。”頓了頓,呂風朝着外面喊了一聲:“周處,周處。你他孃的死哪裡去了?沒看到李主管要走了麼?還不快點送客?對了,上次有人孝敬地二十斤極品雨前龍井,給李主和包二兩帶回去。”?
小李子氣煞,二十斤極品茶葉,你給我包二兩回去你當打發叫化子啊?可是還真沒辦法,他小李子還真就招惹不起如今的呂風。不僅是他小李子,就是他十個小李子加起來。再加上滿朝的文武。也不敢招惹呂風和厲虎這一對橫行霸道的人物。呂風今日還算大方,給了他二兩極品茶葉,沒看到去年自己來給他拜年呢,居然給他包了一兩紋銀做紅包,這才真正氣煞人哩。?
足足長高了一個頭的周處是晃盪着走了進來。兇社惡煞一般的臉上擺出了一副很純善的笑容,點頭哈腰的朝着小李子笑道:“哎呀,李主管,您這就走啊?怎麼不留下來吃頓午飯呢?嘖嘖,您可真就見外了,誰不知道您是我們家大人最好地兄弟,換帖子的生死之交啊。嘿嘿。這邊請,這邊請。這新修的宮殿就是路太生了一些,您怕是還摸不清方向吧?”?
呂風端坐在那張交椅上,眯着眼睛看着小李子垂頭喪氣的走了出去。嘴角突然掛起了一絲冷笑。一直坐在他右手邊第一張太師椅上的靈先生突然冷兮兮地問到:“要我去宰了他麼?這小子不愧是少數派那一根地,行事陰險歹毒,不敢明着和咱們作對,可是暗地裡可使了不少絆子。”他也端起了和呂風那個青玉盞一模一樣的酒盞,淡然說到:“如果要他死,貧道就乾脆連他東廠在北平府的人全部幹掉。”?
呂風笑着看了看靈先生,拱手說到:“罷了,他畢竟也是大殿下的親信,爭權奪利麼,這也是應該的。他玩明地,我們就陪他玩明的。他要玩暗的,我們就陪他玩暗的。嘿嘿,北平府有靈先生您坐鎮,我呂風還害怕什麼呢?”呂風陰笑,靈先生也是得意洋洋的大笑起來,隨手抓起了身邊的那個琉璃酒樽,給自己的青玉酒盞中又滿上了一盞。?
看着靈先生在那裡仔細地品味那葡萄酒的甜美滋味,呂風笑吟吟的說到:“這幾年來,可有勞靈先生了,要不是靈先生一心維護,怕是我錦衣衛還沒有今日的風光了。”看到靈先生臉上那一抹自負地笑容,呂風馬上說到:“昨兒個,厲虎將軍派人把秦淮河上最近最有名的兩個清官人,號稱‘碎玉琵琶,潑雨瑤琴’的兩個妞兒給送了過來。如今正在先生您的房裡,您看。”?
靈先生臉上頓時容顏煥發,笑吟吟的站了起來,連聲說到:“呂大人有心了,哈哈哈,既然如此,貧道也就不耽擱呂大人的時間了。總之一切有貧道在,只要貧道一劍在手,誰敢找呂大人的晦氣,那不就是和貧道爲難麼?”拱拱手,靈先生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剛剛邁出門檻,就看到他的身體融入了一道水波樣的光紋中,消失不見了。?
大堂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呂風沉思了一陣,隨口說道:“你們也退下吧,一羣沒用的東西,看你們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日後怎麼能擔當大事呢?”很不滿的掃了一眼那些最近幾年才招進錦衣衛的下屬,呂風趕狗子一樣的揮手把他們趕了出去。那在大堂內伺侯的錦衣衛們,有一半人也是剛剛加入黃龍門的,對呂風最是敬畏不過,聽得他的命令,頓時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一股無形的氣流在大堂中涌動起來,沉重的尺許厚的純着大門‘砰’的一聲關得嚴嚴實實。呂風身體一軟,又靠在了那交椅上,淡然着,小師姑,最近如何?唔,我突然發現,你的是差得可以。水老怪號稱吃遍天下毒藥都不會有事的,硬是被你一盤炒黃瓜給弄得腹瀉了兩天,果然是威力非凡。搞得他老人家如今只敢在應天府居住了,可不是你的功勞麼?”?
他身後的屏風一響,趙月兒氣急敗壞的走了出來,狠狠的抓着他的耳朵就扭。趙月兒氣得咬緊了紅脣,冷兮兮地喝罵到:“你說什麼?我的手藝太差?那今天我就專門做他十二道大菜。你好好的給我吃乾淨了才許上牀!”頓了頓,趙月兒有點不捨的放鬆了手,飛快的在呂風的耳朵上揉捏了幾下,這才說到:“還好羅,最近憑藉錦衣衛的大力搜刮,除了三千四百名根基不錯的二十歲到四十歲地門人加入外,五歲的十六歲,年齡小。但是資質佳的門人也招收了兩千一百七十二人。”?
她扳着手指算到:“被我們強佔的青竹山安置了三成門人、紫雲嶺安置了五成、妙化峰安置了剩下的兩成。至於新招收的門人麼,夏禹古墓中地魔宗門人被九九血鷹、三百虎衛率領兩千弟子設計圍殺,全部殲滅了。那些年齡尚幼地門人,全部安置在了古墓下三千丈的地宮中,最是安穩不過。”?
呂風一手把趙月兒摟進了懷裡。腦袋往她懷裡依靠着。很不解的問到:“資質極佳的門人?極佳二字,可怎麼能亂用呢?天下英才,被我們搜刮得差不多了,你今年又從哪裡弄來了兩千多人?尤其都是些小娃娃,這份本事可不小啊。”?
趙月兒眉頭一揚。得意洋洋的說到:“這還不容易麼?中原地子弟被搜刮得差不多了,可是元蒙、女真那邊,從他們那裡也招收了數百不諳世事,才五六歲的小娃娃。加上給西方大陸的白小伊他們下了條命令,偷偷的從那邊又招攬了數百資質好、忠誠度很高的年輕人。唔,還學了那位主聖的做法,也派人去那塊大陸上搶了不少小娃娃回來。所以……?
呂風大笑,撫摸着趙月兒的臉蛋搖頭嘆息到:”原來我呂風地妻子,卻學會作賊了,還是一個專門偷人家娃娃的賊。不過也好!“他眼裡冷光直閃,低沉的說到:”那主聖屬下的高手有數萬人,如今我們地勢力加起來,人數上卻也不弱於他,就是實力上相差太多。不過沒關係,修道者無年月,只要我們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我們會在真正的實力上穩壓過他一籌。”?
身體扭動了一下,就這麼坐在了呂風的大腿上,趙月兒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很是冷靜的說到:“除了增加我們自己的勢力,還有其他呢。這靈先生,已經是被你的酒色財氣給收買了,等於是我們的打手。你可以挑選幾個難啃的骨頭出來,讓他碰幾個釘子,然後向那主聖求援,把這樣的高手再派來幾個。”?
驚愕的看了趙月兒一眼,呂風突然笑起來:“罷了,我的小師姑卻是越來越陰險了。唔,也好,叫他多派幾個高手過來,到時候我就叫他們去背地裡剷除左聖、右聖的勢力。到了最後麼,他們在中原勢力單薄,我們就第一個剷除了他們!妙哉,妙哉!月兒,你果然是我的賢內助,哈哈,哈哈哈!”呂風在笑起來,狠狠的一口親在了趙月兒臉上。?
粉臉微紅,一對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掃了一下四周,發現的確沒有外人在場,趙月兒這才完全不抵抗的,把所有心神都沉浸在了和呂風的脣舌交融中去,一股股激電般的熱流從他們脣齒交接處流淌而過,體內的兩儀生氣活潑潑的運轉開來。這就是兩儀生氣最奇妙的地方了,乃是天地間一等一的雙修之法,哪怕是最尋常的親吻,也可以通過兩人之間的真元流換,極大的增加自己的實力。最起碼,呂風最愛這等修煉方法。?
北平城宮城,西南角一大片的庭院都被錦衣衛佔據了用作新的辦公所在。當然,這裡不是錦衣衛的總部,不過是處理日常事務的衙門罷了。自從呂風兼任了這個北平城營造總監的官兒,這一片庭院裡那是人潮涌動,大小衙門的官兒,有事沒事的就要往這裡跑。有請求經費的,有彙報事務的,有部門間相互扯皮後請求促裁的,也有實在是無聊,跑來拉關係的。?
徐青就做了這一應事務的總管,每日裡忙得焦頭爛額。若不是這五年來一直有呂風給他開小竈,不斷的弄些靈丹妙藥他提升功力修爲,他早就被周處、呂安、藺軾三位師兄弟給比下去了。如今周處負責錦衣衛總部的安保,呂安、藺軾則是負責錦衣衛對外的一應行動,整日裡不見人影,就只留下徐青一個人帶着百多名幕僚在這裡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