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妹卻是斬釘截鐵地說道:“有諭旨,沒諭旨都是我一張嘴的事情,咱們這麼好的姐妹,我也不想騙你!現在是怎麼把我姐姐從天京城裡請出來纔是正理,至於什麼諭旨,我都忘了!”
石汀蘭當即問道:“你看守那諭旨了?”
“看過了!讓虹軍立即北進,圍攻杭嘉湖,以解京圍,你們不用看,都能猜出這內容來!”朱九妹的聲音很清脆:“但是我到了寧波府,先行察探了這寧波港的情形,現在洋船紛至,軍火如山,你們應當是準備休整一兩個月再作打算吧?”
“是啊!”石汀蘭把底露了出來:“準備今年把虹軍的兵練好,明年再打杭嘉湖!”
“了不得!”朱九妹當即說道:“了不起,現在這位柳檢點的兵,雖然說欠缺幾分老成,但已經是天下間一等一的精兵,如果再有幾個月時間調教的話,那絕對了不得了!”
楊長妹接過她的話說道:“可是九妹怎麼向我哥哥和翼王交代!”
朱九妹說的很清楚:“這有什麼好交代的,這不是當初剛入天京的時候,我們還對天父下凡將信將疑,現在我們跟着東王好些年頭,這天國是怎麼一回,天父下凡又是怎麼一回,天京城又是怎麼一個情形,我們已經有數了!”
這是太平天國有些失望甚至絕望了,朱九妹繼續說道:“真信這個的,也就是你們這些廣西人,我們湖北人是後來加入的,不怎麼信這個,到現在就是想着怎麼出來了!”
她又說了一句:“長妹、汀蘭姐,你們離開天京,想必也是爲大家找一個出路吧,這地方總比天京城要好些……”
“嗯!”楊長妹心直口快地說道:“是啊,雖然我們在天京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在這裡只有幾個女侍衛,但是還是在這裡暢快!”
她們這些大腳的廣西女人,被清軍稱爲“賊婆”,已經不可能過回原來的普通人生活了,何況清軍抓到她們就是當場虐殺的結局,現在想來想去,也只有虹軍這裡可以容身了。
朱九妹就挑明瞭說:“我在天京,我們姐妹平時最得東王寵愛,但是離東王越近,我就越怕他,我們勸他,他怎麼也不聽!”
東王楊秀清就是這麼一個天國擎天柱一般的人物,但是你離他越近,往往受的傷害就越重,而且他的剛愎自用已經到了頂點,誰也無法改變他的主意,朱九妹就繼續直白說道:“我懷疑着,天京城內這樣下來,人人只知有東王,不知有天王,恐怕很難收場……”
一說到東王與天王的政治格局,石汀蘭與楊長妹都是一聲長嘆,但是對於這樣的政治局面,她們又不知道有任何可以解決的辦法,那邊石汀蘭倒是說道:“如果能拖過明年就好了!”
拖過了明年,虹軍就能真正成氣侯了,那時候或許能有挽回的機會,而朱九妹則是說道:“眼下最緊要的事情,還是想辦法把我姐姐請來浙江!”
三個女人又是幽幽一嘆。
……
溫州府城。
寧波港的崛起導致溫州這邊的軍火貿易一度衰落下去,許多軍火船都直接到寧波進行軍火交易,但是很快,一些西方商人發現在溫州港的軍火貿易依舊是有利可圖的,而且這裡沒有海關,可以直接與虹軍進行貿易。
因此大量的軍火流入了溫州,而且在溫州有着虹軍僅有的軍事工業與蒸汽船,他們可以向這裡運輸一批高品質的煤炭獲得豐厚的回報。
葉娘子在這一場煤炭的戰爭之中,又一次地壓過了鄧肯,成功替自己的寶順輪爭取了足夠兩個月航行的鍋爐煤。
而現在,溫州虹軍的高級幹部,從紅巾軍的徐鳳飛、劉公瑞,到葉娘子這邊的陸平、張斯桂,幾乎都雲集於溫州府城,等待着葉娘子的命令。
“我們向福建進軍的計劃,檢點已經同意了!”葉娘子在會上宣佈了一個好消息:“檢點讓我們放心去幹,不要擔心損失,關健是趁着秋收的時候,多拿幾座縣城!”
“好!”陸平雖然只是樂清知縣,但是卻是個敢於說話的人:“我們樂清縣雖然兵力不多,但是要糧要餉,都盡力支持軍用!”
而新任的溫州知府石景芬,這位投誠過來沒多久的原金華知府也同意葉娘子的判斷:“打閩北,雖然前次紅巾軍失敗了,但是這一次很有機會,只是我有個請求,我本是帶兵的人,能否讓我統帶一支兵隊前往閩北!”
在滿清的體制之中,名義上文武有着不可逾越的分界線,但是在實際當中,卻是文人統兵居多,武人只是走狗而已,石景芬雖然是文官,但是自以爲統兵很有一套,因此他自告奮勇往攻閩北。
只是這樣一來,葉娘子就有些爲難了,這一次攻擊福建,溫州府這一路只是側擊而已,真正動手的是陸子云那一路,但是她沒有公開表示反動:“石知府初來乍到,先把溫州府的人與事理順了再說!這一次攻擊的主力是水師,尤其是寶順輪。”
那邊張斯桂也自告奮勇:“葉娘娘,我們水師沒問題,福建沿海,不管哪一個大小島嶼,還是哪個沿海海港,我們都包打就是!”
現在整個葉娘子的水師已經有了兩艘蒸汽輪船,德蒙斯剛剛花了兩萬二千銀圓從香港購入了又一艘蒸汽明輪船,加價一萬二千銀圓賣給了虹軍的水師。
這艘新的蒸汽明輪船噸位比張斯桂的寶順輪略小一些,但是船要新一些,同樣裝配了首尾兩門六十磅線膛線,除此之外還加裝了大量的卡倫炮,虹軍暫時以“二號主力艦”代稱這艘還在訓練之中的蒸汽明輪船。
只是這樣一來,張斯桂的積極性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雖然二號主力艦沒有形成戰鬥力,他感受很大的壓力,再加上虹軍水師原本就有葉娘子與柳暢的人馬,他就期盼着用一場戰功來表現自己。
“很好!”葉娘子說道:“這次的行動就全權交給張統帶了,寶順輪以下戰艦,全數由張斯桂負責,但是這次作戰,是爲了牽動福建清軍,只要聲勢作得足就行了!”
張斯桂自己明白葉娘子平時很注重的是得失利益,自己這一次出航,恐怕要把溫州港的存煤用掉一半,在這種情況下,葉娘子追求的並不是擊毀多少艘清軍水師的紅單船、福船,而是希望能獲得足夠的戰利品,以補償海軍上的支出:“沒問題,我會把主要精力放在海上!”
這話已經夠清楚了,葉娘子也不挑明瞭說:“那就好!爲了這次出海的用煤,鄧肯和我爭了很久,最後還是沒爭過我,雖然如此,但是要注意的是,我們也得考慮鄧肯那邊的感受!”
煤!這已經成爲整個虹軍水師與軍事工業最大的瓶頸,無論是海軍還是鄧肯那邊,都在鄭重考慮着用木炭代替部分煤炭,甚至已經付諸於實施了。
但是浙江雖然非常富庶,但是一來缺鐵,二來缺煤,作爲一個重工業基地是不合格的,因此那邊冼拿就提出了一個建議:“張統帶這次南下福建的話,可以找一找,福建哪裡有煤,哪裡有鐵,哎……”
他自己曾經擔當過磐石寨的留守,自然知道剛剛建立起來的軍事工業與重工業對於煤與鐵的渴盼,但是虹軍找遍了溫處金臺寧紹六府,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一個堪用的鐵礦與煤礦。
在這種情況下,整個重工業就完全依賴於上海運來的煤炭與生鐵,還不得不與海軍爭奪這一部分在外購買的煤炭,大部分時間處於停工待料的情況下。
張斯桂點點頭:“我重點注意這一點的,但前提是寶順輪必須有足夠的鍋爐煤來進行這樣頻繁的作戰。”
在這個時空,煤炭已經代替了石油,成爲整個海軍作戰的決定性因素,而石景芬倒是提出了一個建議:“這一次作戰,我們主力放在消滅清妖在福建的部隊,但是也不能放過了定海廳!檢點已經來信催促了兩次。”
定海廳?葉娘子心中一痛,卻是說道:“我們原來就是準備以寶順輪掃蕩定海廳的,聽說布興有在那裡已經重建他的船隊了!”
不僅僅是布興有在那裡聚集,還有許多海盜船與清軍水師在定海廳附近活動,在海上對虹軍構成了巨大的威脅。
原本在虹軍的規劃之中,是準備在寧紹戰役發起的同時,一舉攻佔定海廳,甚至指定了葉娘子的船隊全權負責,但是誰也沒想到,居然出現了瞿振漢北進樂清這個意外,結果就是整個虹軍水師都被拖到了溫州來,到現在還沒有實施定海登陸作戰。
而這樣一來,整個定海廳雲集了大量的清軍船隊與海盜船隊,甚至連葡萄人的護航船隊都退到了定海去,幾次都在海上對虹軍形成了一定的威脅。
何況石景芬還不猶豫地點破了一點:“在定海廳不僅僅有布興有,還有葛孟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