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暢的掌聲在靜悄悄的會場中顯得格外清晰,而他嘴角的笑意也顯得格外嘲諷。
但是富馬爾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他不知道該怎麼收場纔好。
柳暢的身後,就是一排被他稱爲“又瘦又黃、愚味而無知,貧窮而膽怯”的叛軍士兵,一羣他口中的可憐蟲與異教徒,但是大家都能看清楚,他說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些士兵的眼神堅定而有力,他們包裹着紅色的頭巾,扎着白色的武裝帶,幾乎是半西方化的穿戴,手裡拿着的步槍也是歐洲式的,有些女士已經在說道:“天啊,這與上海的英國陸軍裝備的步槍是一樣的!”
而且這些士兵並不是什麼營養不良的膽小鬼,富馬爾纔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以往的判斷是完全錯誤的,雖然這些步兵比不得上歐洲陸軍,但是在大清朝,他們卻是最好的步兵。
他的嘴巴到現在才勉強合攏了,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這原本是馮文鎰的關係,他直接就把這個寧波中立的事情全部抓在自己的手裡了,而現在虹軍因爲自己開價太高,已經直接進城了!
他們是要把寧波港變成一座死港嗎?
他大着膽子拿着手杖走了上去,用中文大聲叫道:“你是誰?這是英國領事館,是英吉利……”
柳暢已經打斷了他的話:“我能發表一次演講嗎?”
“你是誰?”
柳暢完全無視了富馬爾的存在,他朝着一位穿着白色長裙的女士說道:“這位女士,我現在有重大事項要說明,能麻煩讓一下嗎?”
這位有些豐滿的女士看着傳說中才有的俊英少年軍官,笑着說道:“歡迎,請問您是?”
“浙東虹軍統領!”柳暢已經走進了領事館,幾名步兵緊緊護衛在他身後,他向在場的西方人自我介紹說道:“你們可以稱我爲柳檢點,沒錯。我就是柳暢!”
這個名字對於在場的西方人似乎有些陌生,但是他的真實身份很快在人羣中傳播開來了:“是柳絕戶!是柳絕戶!”
柳暢或是柳檢點這個名字顯然比不上柳絕戶這個名號來得響亮,許多女士們已經在尋找着自己的騎士,而他們心目中的騎士們已經在尋找着自衛的武器。
但是他們又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柳暢,這位傳說中的柳檢點會發表什麼樣的演講。
柳暢站在領事館前面的草地上,正聲說道:“我需要一位翻譯。一位英語翻譯,我相信你們都懂英語吧!”
當即有人自告奮勇,柳暢也不清嗓子,他直接就說道:“諸位先生,諸位女士。晚上好!我是柳暢,別人一般稱呼我爲柳檢點,不過也有人稱我爲柳絕戶。雖然這是官府的惡毒攻擊!”
“在發表演講以前,我必須聲明一個回事,那就是寧波府已經處於我的控制之下!”
在場的西方人,怎麼也不能把這個俊美得過份的少年軍官,與那樣傳說中控制着幾萬軍隊和幾萬平方公里土地的柳絕戶結合起來,許多女士都在小聲地議論着:“太年輕了,太年輕了……太不可思議了!”
或許只有在神奇的東方纔會發生這樣神奇的事件吧?但是也有女士表示,除了東方之外。俄羅斯帝國也能發生這件事,那裡有一些十幾歲的禁衛軍少校甚至中校--他們從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是禁衛軍的軍官了。
不過他們一方面表示好奇,一方面傾聽着柳暢的演講:“諸位來到東方都是尋找機會的吧?那我現在告訴你們。從拿破崙失敗以後,最大的機會已經在等待着你們!”
“這是一八零零以來最好也最不應當錯過的機會,你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只能等到一九零零年了!古老的東方中國已經向你們敞開大門了!”
所有人的人已經豎起了耳朵,都在等侯着柳暢的下一句話!
這說的沒錯,他們來中國就是想要尋找機會,他們是一羣真正的冒險家,真正的成功人士是不會來到遠東的,即使是那些傳教士也是如此。
柳暢繼續說道:“我的軍隊已經攻佔了溫州、金華、台州、處州、寧波與紹興六個府,我們向你們宣佈,你們可以不需要任何許可在這些地區自由活動,自由地從事貿易、旅遊、考察或是其它事務,我都將由你們提供一切方便!”
這顯然獲得了比富馬爾多得多的掌聲,西方人來到中國,是帶着極度的冒險精神,但是這個古老的中國始終不曾向他們打開大門。
事實上,只是一絲門縫而已,就是這一絲門縫還是他們費盡千辛萬苦纔打開了,甚至他們用了幾萬人的遠征部隊進行了一次鴉片戰爭,以爲打開中國的大門時,卻發現還只是門縫,他們想象中的貿易繁榮根本沒有到來,中國人以一切辦法抵制西方產品的進入。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能用盡合法與非法的一切手段,才勉強保住了這一絲門縫,而現在這位少年將軍向他們打開了大門,因此他獲得了比富馬爾更多的掌聲。
“我必須聲明的是,我曾經聲明,支持寧波港的繁榮、穩定與中立,雖然我的部隊已經進入寧波,但是我重申一遍,我仍然劫持這個港口的繁榮、穩定與中立,並期待你們能成爲這種繁榮、穩定與中立的基石!你們有什麼想問的?”
當即有人詢問道:“柳暢將軍,我想詢問一下,我們能在你們的控制區自由地傳教嗎?”
“ok!”柳暢當即說道:“但是你們和其它宗教都享受自由傳教的權力,但是禁止向軍隊傳教!”
這是柳暢在無可奈何下做出的最大讓步,但是他絕不容許傳教士企圖滲入軍隊,而接着又有人:“我長期從事鴉片貿易,我能繼續從事這個行業嗎?”
柳暢當即回答:“我們支持合法貿易,但是鴉片貿易在我們的規定裡是非法貿易,您如果有鴉片現貨的話,我可以給您一個赦免期,在此期間你可以自由向其它港口轉口,不過我想說的是,在現在這種形勢下,你還做什麼鴉片貿易!軍火,軍火,軍火!這纔是超過鴉片貿易利潤一百倍的貿易,我需要大量的軍火,米尼步槍、野戰炮、要塞炮、服裝、皮帶、火藥,我都需要,你們誰能提供?”
這顯然獲得了許多掌聲,那位鴉片貿易商人對於軍火貿易也充滿了期望了,他聽說過兩個典型的例子,露絲雅與德蒙斯,這兩位與虹軍有着長期軍火交易的西方商人,現在已經成了上海港的明星。
據說她們已經在與柳絕戶的軍火貿易之中賺取了幾十萬英鎊的利潤,現在在上海的西方商人,幾乎都要在他們身上尋找着更多的金礦,而現在寧波港已經被虹軍所控制,他們完全可以從事這樣超高回報的軍火貿易。
要知道,浙江的海面已經不再是清朝水師的天下,而處於自由開放狀況,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並不用擔心受到清朝水師的檢查,唯一的擔心就是怎麼組織貨源和進行運輸了。
而柳暢繼續說道:“我現在需要給我的部隊統一製作秋裝,幾萬人的部隊,幾萬件軍裝,你們誰能提供棉布?”
棉布可以說是英國工業品裡最有優勢的一項,也是這個時代英國工業的命脈之一,英國商人對於鴉片戰爭的期望之一就是能替英國棉布打開中國市場,但是事實證明,中國傳統的小農經濟生命力太強大了。
英國棉布雖然打開了一部分市場,但是其市場非常有限,土布依舊以頑強的生產力抗擊着資本主義的入侵,即使是在上海附近,土布仍然保持着一定份額的市場,浙江的土布也以同樣的頑強在作着最後搏鬥。
但是爲軍隊製作統一制式服裝的使命,本來就不是土布所能完成的,因此柳暢這話一出,當即就有商人大聲說道:“我可以提供您需要的棉布!”
“我也可以提供您需要的棉布!”
“我……”
“我……”
當即有很多雙手舉起來了,柳暢告訴他們:“記住了,是幾萬套軍裝所需要的棉布,我後面還會有更多的訂單!誰有現貨?”
這些手都放了下去,寧波港雖然有一些棉布的庫存,但誰都不能提供幾萬套軍裝所需要的棉布--事實不上幾萬套,柳暢爲以後的擴軍與損耗考慮,已經決定先訂作十萬件軍裝。
柳暢繼續說道:“我們還有更多的貿易需要,我們還需要呢絨、鋼鐵、輪船、蒸汽機、電報線,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們已經準備架設從寧波到紹興的電報線路了,我希望能在你們當中,走出來更多的德蒙絲,更多的露絲雅!”
這讓大家更歡騰,不管怎麼樣,柳暢這支數萬人部隊是確確實實的怪獸,他們渴求着一切的工業產品,而現在他們佔據了頗爲富庶的寧波府與紹興府,自然要滿足部隊形形色色的渴求。
因此掌聲如雷,好幾分鐘都沒有停息,而這時候又有人詢問問題:“我想請教一下柳將軍,您怎麼實現您的承諾,尊重這座通商港口的繁榮、穩定與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