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完後,秦子歌緩緩走到北堂玉宸的面前,他看着北堂玉宸那張志在必得的臉問道:“要怎麼樣才能給我解藥?”
“看秦將軍的樣子,似乎是對上官初夏這個女人動了真情啊。”北堂玉宸也不急着回答,既然秦子歌會來找自己,那便說明不管是十三王爺還是濟世閣都已經沒有辦法救上官初夏了,所以只要上官初夏的命在自己的手中,他就隨時都能和秦子歌談交易,根本就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這不是太子殿下樂意見到的嗎?若是不對上官小姐動真情,你又怎麼利用她呢?”秦子歌冷冷地看了北堂玉宸一眼道,“更何況,上官小姐是末將的未婚妻,動真情又有什麼奇怪的?說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秦將軍是個爽快人,那本宮便也不打啞謎了。”北堂玉宸看着秦子歌的眼睛道,“我想要你手上的禁軍兵符。”
“太子殿下這是想要謀反了?”令北堂玉宸沒有想到的是,秦子歌竟然絲毫沒有感到驚詫,他依然那麼淡然,就好像他早就看穿了自己一般,“原來想要行謀反之事的並不是鎮王殿下,而是太子殿下啊。”
“只不過是早一點登上本就該是屬於我的位子罷了。”北堂玉宸倒是要對這個秦子歌刮目相看了,原本以爲他單純可欺,可是卻沒有想到,他倒是也有幾分睿智的。
“那你預備如何對待皇上?”秦子歌繼續問道。
“一山容不下二虎。”北堂玉宸冷笑了一聲說道,“這種事情難道還需要問嗎?”
“所以你覺得,我會把上官小姐看得比皇上還要重?”秦子歌瞥了一眼北堂玉宸,縱然是弒君這樣的事情,秦子歌卻依然沒有表現出一絲的驚慌,這個男人,天生就是一個做將軍的料。
“父皇根本就不肯承認你的身份,所以你對父皇只有恨吧?也只有父皇會天真地以爲,你秦子歌是他的好兒子,不會背叛他。”北堂玉宸哈哈大笑道,“所以相比這個父皇,上官初夏對你來說一定重要得多。”
秦子歌聽着北堂玉宸的話,突然回想起了從前的事情。
有多少年了,他幾乎都快已經忘記了,其實他也是北堂葉弘的兒子,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可是自己卻不是皇子,他也不姓北堂。
就因爲他的母妃身份卑微,就因爲當初的明貴妃哭着鬧着不肯讓皇上給自己的母親應有的封號。而這個男人,竟然就真的如此狠心地對待着自己的母親,那個真正深愛着北堂葉弘的可憐卻又愚蠢的女人。
當他還是一個孩子時,他便知道,他的母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存在,他的母親一直無名無分,身邊也沒有一個服侍她的宮女,她常年
住在一座偏僻的宮殿之中,那是一座比冷宮還要冰涼的宮殿。
母親常常會微笑着和自己說起當初在後花園中遇到皇上的陳年舊事,一共就遇到過皇上三回,皇上也總共就寵幸過母親三次,可是這些自己聽得都快出老繭的故事,母親每一次說,都面帶着幸福的笑容。
那時候的自己和母親住在那座宮殿中,雖然有些冷清,但他與母親相依爲命,日子過得倒也算得上無憂無慮,其樂融融。
他真的很後悔那天爲什麼要悄悄跑出宮殿,去後花園裡玩耍,這樣,他就不會遇到皇上,遇到那個耽誤了母親一生幸福的男人,母親便也不會爲了自己的前途而慘死,他也就不會失去母親,如同孤兒。
只是當時不過只有六歲的自己是個天性愛玩的孩子,又怎會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就這樣輕易地改變了那麼多人的命運呢?
那天,他趁着母親午睡休息的時候,便從窗口悄悄爬了出去,原來皇宮裡那麼美,他整日都悶在那個冰冷的宮殿中,早就給悶壞了。於是,他就如同一匹脫繮的野馬,在後花園中奔跑着。
可是因爲玩得太瘋,他完全都沒有注意到比他還要小兩歲的北堂玉珺,因此他一頭將北堂玉珺撞倒在地,北堂玉珺頓時哭成了個淚人兒。
看着那麼多的宮女太監們都嚇得魂不附體地安慰着北堂玉珺,他便知道,自己是闖禍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皇上出現了。
皇上先是抱起了北堂玉珺,稍稍安慰了兩句,便讓人將自己按到了他的面前。
“擡起頭來讓朕看看,究竟是什麼地方來的野孩子,竟然敢弄哭玉珺!”北堂葉弘的話很無情,至少對同樣是他的親生兒子的自己來說很無情。
“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撞到了四皇子殿下,請皇上責罰。”雖然他也只是個孩子,他也不是有心的,但是母親教過他做人的道理,也告訴過他這後宮中的只講地位,不講道理。
“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地方來的?”沒想到,北堂葉弘也不急着懲罰他,只是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我叫子歌,是靈然宮的。”他傻傻地擡起頭看着皇上答道。
“靈然宮?”北堂葉弘皺了皺眉,隨即想到了什麼,他對自己說道,“你帶着朕去靈然宮瞧瞧。”
“好!”當時的自己只覺得冷清的靈然宮終於有客人了,卻又怎麼會想到,自己帶去的,是要了自己母親生命的劊子手?
“娘!”當自己帶着北堂葉弘來到靈然宮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母親正在焦急地尋找着自己,母親見到自己,便流着眼淚一把將自己抱緊在懷中,“子歌,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娘要是沒有你,該怎辦辦?”
“音歌,許久不見,你瘦了。”北堂葉弘的聲音在他們的背後響起,母親聽到他的聲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忙撲倒在地
上有些惶恐地說道:“奴婢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是的,母親自稱是奴婢,因爲她只是一個看管着藏書閣的宮女,一不小心被北堂葉弘寵幸,可是寵幸寵幸,他既沒有看見寵,也沒有覺得母親這一輩子究竟有什麼幸。
“音歌,這是我們的孩子?”北堂葉弘看着自己,他的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絲喜歡,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卻覺得很討厭。
“回皇上……是……子歌已經六歲了……”母親依然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
“這些年你可怨我?”北堂葉弘突然話鋒一轉道,“你生了皇子,本該是風光的娘娘,可是你和你的孩子卻終日關在靈然宮裡見不得光……”
“奴婢不敢……”母親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真的不知道母親恨不恨北堂葉弘,也許有過傷心,也有過絕望,但卻從來沒有恨過吧?
“皇上,爲什麼我和我娘不能離開靈然宮?我每天呆在這個地方,都快悶出病來了。”他從小就和母親兩個人相依爲命,沒有人來看他們,自然也沒有人來打擾他們,所以這宮裡的兇險,他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的。
“子歌,休要在皇上面前胡說八道……”母親一把將自己摁在了地上,她擡起頭來對北堂葉弘說道,“子歌還小不懂規矩,請皇上不要怪罪於他……”
“是不懂規矩,但是倘若一直住在這裡,只會越來越不懂規矩。”北堂葉弘有些冷漠地看着自己的母親道,“朕有意將子歌帶出靈然宮,讓他和朕的其他四個皇子一起生活。”
母親猛地擡起頭來看着北堂葉弘,只是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爲什麼她的眼中竟會流出了眼淚來呢?
“奴婢……奴婢的存在,是不是會阻礙子歌的生活?”在印象中,這是一直溫柔的母親頭一次用那麼生硬的語氣說話,也是頭一次對着這個自己深愛的男子表露出了自己的不甘心。
“音歌,你是個聰明人。”可是北堂葉弘卻沒有絲毫的同情心,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親道,“朕曾答應過明貴妃不會給你任何的封號,朕不會對她食言。所以你到死也只能是個無名份的宮女,縱然是替朕生了皇子,但是你好好想想,若是子歌的母親只是一個賤奴……”
“皇上,奴婢明白你的意思。”母親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水,她捧起自己的小臉道,“子歌,你不是一直說在靈然宮呆得都快悶死了嗎?現在你可以跟着皇上出去了……”
“那娘你呢?子歌不要出去了,子歌要同你在一起……”他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若是自己就這樣跟着北堂葉弘離開,那他這輩子,恐怕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母親了。
“傻孩子,不要說胡話,娘不是告訴過你,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的嗎?”母親看着自己微微笑道,“去吧,記住孃的話,一定要好好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