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七的下馬威立的相當不錯,終於沒有人在問她那些無聊的問題。
那壯女被嚇得不輕,脖子上的傷口不深,但流了很多血,無人敢給獄警報告,只能草草的收拾,幾人看向慕如七的目光都變了。
穿着寬大獄服的慕如七更顯得蒼白羸弱,只是誰能想到這樣小小的身體裡藏着多少的能量?再無人敢輕視她。
慕如七則收起玻璃碎片,安安靜靜的上牀,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比之兩年前被人欺負,她已經學會用最直接的方式讓自己免於災難,儘管這種方式大部分時候是傷敵八百自損五百。
就比如此刻,從放開壯女後,慕如七手裡的玻璃碎片從未離開過手心,那怕鮮血已經染紅了她整個嫩白的玉手,傷口更是劃得極深。
兩年前也是在這所監獄,她走過了人生最黑暗的一個月,那時她發誓一輩子再也不進來,時隔兩年她又坐在了這冰冷的架子牀上。
昔日的陰霾再次的籠罩着慕如七的世界。
慕如七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活着活着就倒退了起來?
嘀……嗒……
滴……嗒……滴……
慕如七在上鋪,下鋪是之前瘦小的那個女人,被慕如七驚嚇之後有些怯怯的坐在自己的牀鋪上卻一直聽到嘀嗒嘀嗒的聲音,好奇的看向一旁,結果嗒的一聲那溫熱的粘液滴在她的臉頰上,女人一抹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慌亂的起身。
“血……”她這一聲叫,把其他兩人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就見慕如七坐在牀上一點一點的將手心的玻璃渣從裡面摳出,動作幅度不大,可那臉上淡然的表情和那觸目驚心的傷口還是讓三人無法直視。
“你他媽到底是不是女人?”那之前的壯女見此不舒服的撂了一句,她進來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對自己這麼狠的女人。
慕如七連頭都未擡一下,將最後一塊玻璃渣取出來,隨意的將傷口包紮,比起兩年前她現在所受的這點疼根本不值一提。
那時纔不過二十三,被那樣的變態連續跟蹤,最後差點兒輪,奸,隨手抓住一切可以抵禦的東西和對方拼命……
後來進來,因爲是以殺人罪被起訴關進的牢房也格外深,沿着他們現在的這個牢房直到最角落處,那裡面關着的幾乎都是死囚。
可想而知哪裡面的女人跟眼前的這幾個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整整一個月慕如七像是在地獄裡過了一百年,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
就連獄警都怕那些女人。
她們是生長在死亡邊緣的罌粟,隨時想要拉上別人和自己一起毀滅,慕如七真的殺人了,在滿身燙痕和如野獸般噬咬的到處是傷口下**着身體殺人了……
一個叫做姚姐的三十歲女人。
每每想到那個血腥的場面慕如七就不可抑制的顫抖,與之前正當防衛無意識殺人不同,殺死那個姚姐的時候她是清醒的,且清醒的想要殺死對方。
直到血染紅了整個牢房,她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呆滯的坐在那一片血泊裡,直到被警察帶走。
慕如七不知道事情最後是怎麼解決的,只知道有人幫了她將事情壓了下去,而她也因爲陳天南的力保和證據不足被宣告無罪釋放。
無罪釋放?
呵呵……
慕如七悽然的笑道,從監獄出來之後她便開始不停的噩夢,有時整宿整宿,於是開始依賴陳天南,她不可否認在最初接觸陳天南的時候她就是有目的的。
別人說的對,歡場上的女人怎麼可能真的有多單純?
只是不可否認陳天南讓慕如七動了心,且在最後天真的想爲對方洗手作羹,完成自己的人生理想。
說來有些好笑,從十幾歲父母不斷的吵架開始,慕如七就有一個理想,那便是成爲一個賢妻良母,只是不知道這算不算理想?
而兜兜轉轉幾多年從來沒有人給她機會去做。
疲憊的靠在有些潮溼的被子上,沒有完全恢復的身體還在隱隱作疼,想到離別時陳天南的眼神,心微微抽痛,這幾你她最心疼莫名過於從未有人真正信任過她。
以爲陳天南會是個例外,可惜這次終歸是毀了彼此最後的一絲情誼。
一夜無眠。
慕如七平靜的接受了自己的監獄生活,可是卻並不是人人都這麼想的。
……
某高級總統套房裡,女人一頭酒紅色大波浪捲髮,手裡握着高腳杯細細的抿了口紅酒,“三年?才三年也太便宜她了……”
“怎麼寶貝兒還有別的想法?”一個男聲響起,身高一米七多些,面容普通,放在人堆裡幾乎沒有辨識度,但偏偏在這張平淡無奇的臉上有一雙鷹般陰翳的眸子,好似被淬了毒般,讓不小心看到的人都會嚇得失魂。
而這位不是別人,正是最近上位的大毒梟王。
憑藉着身邊女人的協助,他一路掃清障礙,終於拿到b城的第一把邪惡交椅,此刻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你知道的。”那女人在男人耳邊輕輕的吹了口熱氣,手已經撫摸上了男人的胸膛緩緩的下移,再次抿了一口酒,覆上男人的脣,許久纔再次開口,“我要她血債血償。”
男人蔭翳的目光微微沉了下,卻並不是對一個無關緊要生命的吝惜,而是有些忌憚楚家和皇甫家。
“怎麼?”見男人不說話,女人繼續風情的挑逗,紅脣微嘟似是撒嬌,眼底卻是一片冷寒。
“楚少什麼反應?”男人大手在女人的腿心遊弋。
“呵呵……能有什麼反應?她慕如七不過就是別人的一個玩伴,還真當自己會飛上枝頭變鳳凰嗎?放心這事楚家肯定不會管,至於你擔心的皇甫烈,那更不用了,皇甫家舉家移民,天高皇帝遠,他能怎麼樣?何況我們只是悄悄地……砰……”說到最後女人舉起塗着暗紅指甲油的纖手,對着自己的太陽穴砰了一聲。
“呵呵……果然最毒婦人心,我都開始爲自己有些擔心了。”男人猛地將那妖豔的女人抱進懷裡,低低的在其耳邊說到。
“所以你要小心哦,呵呵……”女人風情的跨開大腿騎上男人的身體,極致誘惑的說道,不一會整個房間就響起了一陣陣的啪啪聲。
接下來的幾日又有新的女囚進入監獄,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慕如七的下鋪被調換,換成了初來的一個短髮女人。
“大家好,我叫小c?。”女孩有禮貌的鞠了一躬,卻沒人理會她,從慕如七之後壯女一下子失去了欺負新人的興趣,對此刻熱情的小c也無甚好感。
慕如七從一旁走過,亦是沒有多少的情緒,可是那小c卻不這麼想,對着慕如七格外的熱情,無論對方是什麼樣的態度,久而久之,慕如七臉色也沒有那麼冷了,但也無法更親近。
這幾年的經歷讓慕如七很難完全信任一個人。
監獄的生活日復一日,明明才過了一週,慕如七卻有種半輩子的感覺,陳天南沒有來看過她一眼,楚桓自然更不會來,倒是老三帶着虎子大喇喇的來看她,第一句就劈頭蓋臉的罵道,“慕如七你腦子裡裝漿糊了?什麼罪都敢認?”
慕如七不說話,那單薄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憫,“老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種地方是你能待的嗎?”老三才覺得慕如七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慕如七知道老三的爲人,也不多做爭辯。
“你……”末了老三嘆了口氣,似是拿慕如七沒有任何辦法。
“我還好。”說出這句話有些艱難,可是她不想讓別人爲自己擔心。
“你姐姐呢?”
“先別告訴她。”提到慕如一,慕如七終於有些緊張,她不想姐姐知道自己的這些事情。
老三沉默的看着慕如七,心中思緒複雜,虎子見氣氛不對,有些獻寶的拿出幾張照片,“慕姐你不是上次讓我打探姓王的女人嗎?這不好不容易纔拍到的。”
慕如七聽此小臉微皺看着虎子手裡的照片,竟是那日在ktv陷害自己的女人,一下子很多事情就聯繫了起來,這個女人從第一次遇見自己就是故意的,且也是自從她跟了姓王的,那傢伙纔開始對自己動手,可是她什麼時候得罪過這個女人了?
而且越是看圖片慕如七越覺得面熟,是之前夜場的小姐?
“怎麼?想起些什麼了嗎?”老三急切的問。
慕如七搖搖頭,心中驀地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很久之前就認識那個女人,但又似乎不是因爲在夜場的緣故。
“想不起來就先別想了,我讓人在監獄打點一下,別受什麼委屈。”審判已經執行了,除非慕如七再次提出上訴,否則別人根本幫不了她。
“不用。”慕如七淡淡的拒絕,既然是她選擇來到這種地方,又何必讓老三再折騰。
再叮囑了些什麼,老三才離開,慕如七腦子裡卻滿是那個女人的影子,她究竟那裡得罪她了?這次將她弄進來又究竟是那個女人還是楚桓?
想到楚桓,慕如七不可避免的想到那日的恥辱,那種銘心的恨意還在心口盤旋。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離最後上訴的日子也不到兩個星期了,慕如七卻越來越煩躁,一旁的小c總是嘰嘰喳喳,好似這裡不是監獄而是菜市場。
而慕如七幾乎在進入這裡後從未睡着過,整個神經處於極度敏感和緊張的狀態,稍有動靜就會睜開眼睛,人以可以目測的速度削瘦,那原本圓潤的小臉瘦成尖尖的模樣,更加小巧,偶爾站在風中好似會隨時被吹走一般,像是某部文藝片的女主角。
落寞而孤獨。
就在慕如七以爲自己會這樣在這最緩慢世界裡平淡的日復一日的時候,楚桓出現了。
慕如七連拒絕探訪的權利都沒有就被帶進了訪問室。
“不想見我?”楚桓看着低頭不語的女人。
“不是不想,是很不想。”慕如七這才擡起頭幽幽的回答,那雙原本就漂亮的眸子因爲削瘦而變得更大,裡面有楚桓熟悉的偏執。
“呵呵……你覺得能由得了你嗎?”楚桓淡然的回答,讓慕如七一愣,就知道他卑鄙。
一旁小李適時的將沓訴訟申請書和別的材料交給慕如七。
慕如七看着上面的申訴書有種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感覺,“楚桓你又在耍什麼把戲?何必呢?”
單薄的身子穿着寬大的囚服,好似隨時會跌掉一樣,但你眼底的嘲諷之意非常的明顯。
“你以爲我是爲了救你?呵呵……女人幾天的牢飯把你吃傻了吧?你早應該知道從陳天南肯衝着我開槍起,我們就註定了不死不休。”楚桓惡狠狠的說道,那胳膊處的傷口還在隱隱發疼。
慕如七卻被他最後那句不死不休弄得呆楞住了,即便是她入獄他也不打算放過她?他還以爲這個小惡魔對自己終歸有些良心的,哪知……
呵呵……
“那麼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親愛的未婚夫下個周就和別人訂婚了,你說這樣喜慶的事情我怎麼捨得不帶你去?”?楚桓見慕如七那一副淡淡的模樣,心中更是惱火,又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轟……
慕如七腦袋好似被人轟了下,他要和別人訂婚了?
許久慕如七竟有些釋然的笑了,看來自己這個決定終歸是對的,他終於對自己絕望了,且不管他現在愛不愛那個女人,單憑陳天南那樣的性格,只要答應娶了對方,一定會做到並且會對對方好的。
終於他們其中有人還是可以獲得幸福的。
楚桓在說出那句話後一直盯着慕如七的表情,可是那釋然的笑卻被他理解爲自嘲和極度悲傷後的反效果,她果然愛他愛到這個地步了嗎?
“呵呵……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未婚夫嗎?怎麼未婚妻才進局子轉眼就搭上局長女兒,還真是有本事呢!”楚桓無不諷刺的說道。
“這個申請我籤,不過我希望可以暫時保密。”慕如七沒有理會楚桓的那些心思,而是堅定的開口。
“你這算是求我嗎?”楚桓突然將腦袋湊近,在慕如七的耳邊噴灑着熱氣,“你那天的課真夠熱氣的。”
“你可以選擇不幫。”想到那日,慕如七就無法和楚桓交談下去。
“放心,寶貝兒我會帶你出去的。”楚桓邪氣的摸摸脣角,留下那一句曖昧不清的話語。
慕如七猛地一身惡寒,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