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疼痛,好像再一次親歷了皇甫烈的死亡,所以比之更痛,因爲這一次是她親眼看見那槍打進白狼的身上。
慕如一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白狼的時候,那狡猾的傢伙故意乖順的聽自己的話,結果把自己帶到藏獒籠子,還有它撲倒自己時候那恐怖的樣子,本以爲這樣野性的跟自己主人一個性子的東西,一輩子也和自己融洽不了。
可是就像皇甫烈之於慕如一是個例外一樣,白狼與她也是個例外,它陪着慕如一度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時時刻刻的守護着自己,在自己最危險的時候給予自己最好的保護。
在皇甫烈不在的這些日子,比之皇甫樂天,白狼更像是皇甫烈的替身,無論是性子,還是對自己的守護,它是那個男人留給自己最珍貴的禮物,慕如一不敢失去也不能失去。
難道那個男人真的要徹底的離開自己的世界了嗎?他不是說會一直守護着自己嗎?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好似那最後的精神寄託都沒了。
比之曾經她此刻更恨皇甫烈,也憎恨自己爲何要任白狼靠近凱撒的房間,它一定是聞到了危險的氣息纔會過去的對吧?而不是認出了凱撒王子是皇甫烈?
呵呵……她怎麼那麼傻呢?爲什麼要那麼固執的認爲凱撒王子是皇甫烈呢?所有的事實明明已經指向最後的結果,可她的非要一意孤行,現在受到懲罰了吧?
白狼求你撐着,如果可以我甚至願意用我自己來換你平安,求你不要再讓我承受一次這失去的痛苦。
終於下了電梯,外面的大車已經在守候,快速的將白狼弄到車上,慕如一急忙擠了上去,腿上還是大片的瘀傷,而胃還在痙攣,小腹也疼的更厲害了。
強忍住身上的不舒服,整個心思都在白狼的身上。
嗚嗷……嗚嗷……白狼有些虛弱的叫喚,每一聲都刺痛着慕如一的心。
程書一上車就開始聯繫獸醫,連着史密斯也通知了。
很快就到了了地方,史密斯已經侯在了那裡,幾個人迅速的將白狼弄到獸牀上,幾個獸醫已經做好了準備。
慕如一安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整個人瘦弱又固執的讓人心疼,史密斯也是多日不見慕如一,這會看見,都有些不忍心去看,這些日子這個女人承受的太多,以前無法理解老大爲什麼會喜歡這樣一個女人,現在才突然明白,原本是他們沒有看透。
有些人只有在磨難中才能看出真正的性子。
嗚嗷……嗚嗷……
慕如一無法替白狼去疼,那麼她只能這樣靜靜的忍受着,忍受着這份即將失去的痛苦……
獸牀上幾個獸醫在不停的忙碌,可是慕如一的眼睛卻越來越模糊,漸漸的再也聽不到聲音,她想如果可以她真的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白狼,去找那個可惡的男人,如果可以……
嗵……
就在白狼身上子彈取出來的那一刻,慕如一突然地、毫無預兆的栽了下去,直直的栽倒在了地上。
程書和史密斯一直關注着白狼的情況,沒想到慕如一會突然暈倒,瞬間焦急的將慕如一抱起就往最近的醫院送去。
史密斯這才發現,慕如一腿上那大片的淤青,而且禮服上被血都染透了,只是因爲是黑色禮服沒有及時發現。
“該死的,她流產了。”史密斯說出這句話時,程書驚呆了,他怎麼都不知道,確切的說,連慕如一自己都不知道。
算算時間也該有三個月了,竟然誰都沒有發現,他們居然讓一個孕婦默默的承擔着這一切,在失去丈夫的同時支撐着這樣一個偌大的公司和外界所有的挑釁,甚至很多時候他們認爲那是理所應當的,誰讓慕如一是老大認定的女人?
就因爲慕如一是老大認定的女人,所有她不能弱,亦不能示弱,而慕如一也的確符合了一個成爲強者的意志力,所以他們根本沒有細細的去考慮過這樣一個贏弱的身體是否能承受的住?
敢問就算是一個男人,遭遇到這樣的情況,他能否做的像慕如一一般好?
看着慕如一蒼白到透明的臉,兩個大男人恨不得上去抽自己一巴掌,在下車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感覺到異常了,可是當時只是以爲慕如一被驚嚇到了,沒有多想。
等到了醫院,史密斯粗暴的吼着醫生,不一會慕如一就進了急診室。
雖然同樣是醫生,可是史密斯是男人,老大的女人他可不敢多看,他可是記得老大連慕如一多和自己說句話都橫眉冷對,當時覺得老大幼稚,可是自從有了藍雪顏,史密斯才真正有些理解皇甫烈的心情了。
兩人心中無比的自責,這時皇甫蔚然也趕了過來,一臉的焦急,在聽說慕如一是流產的時候也是一驚,上次見其一直吃不下東西,甚至乾嘔,還問了一下,只是說胃不舒服,沒想到真的是懷孕了。
天啊,他們究竟做了什麼?
皇甫蔚然有些無措的看着兩個大男人,該怎麼辦?這下該怎麼辦?她早就應該讓慕如一去檢查檢查身體,要不然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先別告訴小天。”程書突然開口。
皇甫蔚然點點頭,滿臉的焦慮。
許久慕如一終於從手術室出來了,醫生摘掉口罩,“誰是她丈夫?”
史密斯和程書互望了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那女醫生也不等兩人開口,語氣極衝的說道,“現在的男人到底是怎麼當丈夫的,妻子都懷孕三個月了,竟然還讓她受傷,那身子都虛弱什麼了,混蛋男人,還是不是人?再晚些送來,別說孩子,大人的命都保不住了。”
說完也不看旁邊的人,轉身進了自己辦公室,史密斯和程書難堪的站在那裡,如果老大知道了,肯定會心疼死的。
啪……
程書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史密斯也表情難堪的站在那裡,剛纔他看到大出血初步判斷慕如一可能是流產,沒想到會這麼嚴重,那臉上的表情也很不好。
皇甫蔚然跟着慕如一進病房,聽到醫生的話,臉色也是一凜,再看牀上那臉色已經透白的小女人,心也揪着疼。
大哥那麼愛慕如一,怕是在黃泉也受不了吧?眼淚一下子就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他們該怎麼辦?
皇甫蔚然從來沒有覺得人如此的艱難過。
史密斯和程書也站在病房,女醫生幫慕如一親自打上吊瓶,然後冷漠的離開,顯然是對這兩個男人很是鄙視,無論誰是孩子的父親都無法彌補這場遺憾。
就在醫生剛離開不久,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皇甫樂天靜靜的走了進來,就看到躺在病牀上蒼白的沒有血色的母親。
“媽咪……媽咪……”小傢伙安靜的走到慕如一面前,伸出小手握住慕如一那有些冰涼的手,眼淚盈滿眼眶卻不敢輕易掉落。
媽咪說,男人不能掉眼淚,所以他不能掉,特別是還在媽咪面前,他是男子漢,他沒有保護好媽咪,都是他的錯。
那漂亮精緻的小人兒,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慕如一就是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他知道媽咪一定受了很多苦,從爹地走了以後,媽咪就再也沒有笑過。
皇甫樂天有些恨皇甫烈,在他沒有來之前,媽咪雖然很累很忙,但會經常對着自己笑,雖然有時候會情不自禁的對着自己發呆,可是那時的媽咪眼裡只有他一個。
可是這一切都被爹地奪走了,他不僅自己走了,還讓媽咪陷入了無止境的痛苦中,再也沒有那麼燦爛的笑。
“我恨爹地,我恨皇甫烈。”皇甫樂天突然仰起腦袋極端的說道,可是那雙黑白分明又靈動的眸子,終於忍不住的將眼淚掉落了出來。
一旁的皇甫蔚然已經泣不成聲了,程書和史密斯轉身出了病房站在外面,再也不忍看下去。
小傢伙終於忍不住趴在了慕如一的身上,媽咪會不會和爹地一樣不要自己了呢?當他看到小姑接完電話匆匆的出了皇甫莊園,皇甫樂天就直覺有大事發生,給媽咪打電話,無人接聽,小傢伙立馬跟了出去,沒想到真的是媽咪出事了。
一直聰明似小大人的孩子,內心卻生出無比的恐懼,從皇甫烈出事以後,他就收起了所有的淘氣頑皮,爭取做一個不讓媽咪擔心的好寶寶,可是每次看到媽咪那麼累,他也會心疼,所以儘量不給媽咪添麻煩,但這不代表媽咪可以讓自己受傷。
皇甫蔚然上去抱住皇甫樂天。
“小天乖,別擔心,你媽咪沒事,只是生病了,你別恨你爹地,如果可以他一定不會選擇離開你們,不會一個人先走……”說着說着皇甫蔚然再次無法剋制自己,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而皇甫樂天的眼淚也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的往下掉。
牀上的慕如一依舊處在昏迷中,那原本就白皙的肌膚此刻白的都能看到那青色的經脈,透着淺淺的藍。
門外兩個大男人,也有些撐不住。
這時CE的特殊通訊工具閃了一下,史密斯一看,臉色變得更加陰沉,程書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先回去,我派幾個人到這裡,我去看白狼,一會和你會合。”程書斬釘截鐵的說,他算是看出來了,白狼對慕如一的意義很重要,沒有將老大的孩子保住,他們一定要將白狼保住。
史密斯點頭,看了一眼病房。
程書過去給皇甫蔚然交代了一下,皇甫蔚然顯然還沒有從那悲傷的情緒裡緩過來,眼睛紅紅的。
只是看到眼前的情景程書很不放心,現在情況不定,他們不能有任何掉以輕心的地方,猶豫了一下,程書直接撥通了一個電話,以這會的情況也不能太計較了。
等程書和史密斯離開不久,歐陽逸辰就出現在了醫院,幾個保鏢顯然之前已經被打過招呼,見到歐陽逸辰沒有太多的驚訝,直接放了進去。
那張溫文爾雅的俊逸臉龐在看到病房裡的情況後,眉頭緊皺。
“怎麼回來了?”皇甫蔚然以爲是程書又回來了,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情緒已經沒有剛纔那麼失控了。
皇甫樂天也乖順的坐在慕如一旁邊,緊緊的握着慕如一的手,生怕媽咪醒來自己不再身邊。
見沒有人回答,皇甫蔚然轉頭,就看到歐陽逸辰也將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兩個許久未見的人目光相遇。
皇甫蔚然完全沒有想到這會看到歐陽逸辰,先是一怔,隨即扭頭,心卻忽地抽動了一下,明知道歐陽逸辰是來看慕如一的,可是她的心卻還是忍不住爲對方跳動。
原本以爲那次之後她的心就死了,可是這會才知道無論她如何的騙自己,也騙不了那顆固執的心。
其實皇甫蔚然和皇甫樂很像,起碼在愛情上是的,只是皇甫烈的性子更霸道,他可以將慕如一馴服,可是歐陽逸辰看似溫潤,實在也是極爲固執的人,所以兩人只能這般耗着,即使搭上全部的青春,也未能打動這個男人。
呵呵……皇甫蔚然在心中淒涼的笑,從她開口說分開,三個多月,歐陽逸辰未曾露面,卻在慕如一出事的時候,急忙的趕來。
皇甫蔚然沒有嫉妒慕如一的意思,只是爲自己感到悲哀。
歐陽逸辰也不說話,靜靜的看着這一切,目光看向慕如一的時候有些許的心疼,這麼多年她還是不會照顧自己,但那看向皇甫蔚然的眼神又多了另一層意思。
只是此刻驕傲如歐陽逸辰,如皇甫蔚然,走到這一刻,他們亦無法給再重來了吧?
皇甫樂天對着歐陽逸辰道了一聲叔叔好,又專心得看向媽咪。
皇甫蔚然不忍心,將小傢伙抱起來。
“小天也睡吧,小姑會守好你媽咪的。”皇甫蔚然低聲誘哄道。
“不,我要看着媽咪醒過來。”皇甫樂天有些固執的說。
“小天聽話,你媽咪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醒來會不開心的,她可是最疼你的。”皇甫蔚然繼續的連哄帶恐嚇。
皇甫樂天一聽小姑這話,想起媽咪的確如此,他不能惹媽咪生氣,於是乖順的爬到旁邊的牀上,眼睛卻還是望着慕如一這邊。
“你也睡一會吧,我幫你守着。”歐陽逸辰看到皇甫蔚然的樣子,低聲說道。
“謝謝,不用。”冷淡的搖了搖頭,沒有再去看歐陽逸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