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家主樓的大廳,茶几被踢翻的聲音在沉默得幾近壓抑的氛圍中顯得越發的驚心動魄,所有人都看着渾身都散發着狠戾和陰狠氣息的烈夜,連呼吸都忍不住的小心翼翼起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惹怒他!
已經三個月了!
整整三個月以來,烈夜發動了他手中所有的勢力去尋找安恬,可不管他們怎麼找,安恬那一行人就好似已經在地球上消失了一般,連半點影子都沒有看見!
“繼續找!”原本低沉的嗓音中帶上了疲倦而嘶啞,烈夜按了按額角,頹然的一下倒坐在沙發上面。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他的下巴處長滿了短短的青色鬍渣,幽深的眼睛中遍佈着紅色血絲,顯得異常的憔悴和滄桑,甚至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煞氣!
莫毅和莫爾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忍,卻也只能重重的點頭,快速的對手下的人佈置一道道指令。
這段時間以來,老大情況是怎麼樣的他們兩人最是清楚不過!自從大嫂來了以後,老大就已經有了人氣,不再像從前一樣冷冰冰的猶如沒血沒肉的冰塊一般,但是隨着大嫂的離去,好似也將老大的那一絲人氣給抽走了!老大又變回了從前那樣冷漠入骨的性情,甚至周身的冷氣更甚,只是稍稍靠近,便讓人從心底裡直冒寒氣!
沉默中,外面卻忽然傳來一陣陣吵鬧的聲音。
烈夜眉頭一皺,語氣中滿是不耐煩:“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莫毅點點頭走了出去,卻又很快的回來了,猶豫了片刻,才道:“老大,是安培。”
安培?
眼睛微眯,好半晌,烈夜才揮手:“讓他進來。”
幾乎是烈夜話音才落下,安培就已經闖了進來,饒是他一身怒火,在看到烈夜臉上的疲憊之時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繼而胸腔中一股怒意直直的竄了出來,直燎得他眼前都一片炙熱!
宴會的事情他也聽說了,似乎是那個叫夜恬的女孩流產了,甚至還大鬧一場逃離了烈家!烈夜這段時間發了瘋的派人找她的事情他也知道,但是越是清楚,就越讓他恨不得一槍嘣了他!
當初小恬去世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半點悲傷,轉眼就和別的女人搞在一起了!而現在卻因爲這個女人,他失魂落魄得成了這個鬼樣子!簡直是氣煞他了!
心中憤然,安培卻還記得他今天來的目的,不由冷哼一聲,將自己的目的直截了當的道了出來:“把安媚交出來!”
自從宴會過後,安媚就失蹤了!他暗地裡查了好久,纔將範圍縮小到了烈家!而烈家中膽敢私自扣留人的,除了烈夜,不做他想!
想起那個女人,烈夜眼中一抹殺氣一閃而過,沒有絲毫掩飾他語氣中的厭惡:“她該死!”
那天晚上宴會的事情,簡秀和安媚的舉動,即便她們狡辯說是無意,但對恬兒的傷害已經造成,他的孩子,他深愛的女人都在一夜之間全部失去!所以,安媚和簡秀,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敏銳的看出烈夜的殺意,安培心中一驚,頓時眉頭都豎了起來:“她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你要殺她?!”
他好後悔!後悔當初因爲自己的公司,因爲他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而選擇讓小恬嫁入烈家!烈夜這個喪心病狂的人,不僅害死了小恬,現在竟然還想要殺了安媚!
安媚再不濟,也是小恬的妹妹啊!到底她是做了什麼事,才讓烈夜竟然這麼不念情分?!或者說,烈夜對小恬,根本就沒有任何情分而言?!
想到自己那可憐的女兒,安培心疼得幾乎要嘔血,看着烈夜的眼眸中滿是憤怒:“我不管安媚到底做了什麼,你今天必須放了她!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放過她?呵!”烈夜冷冷的勾起脣角,眼眸中是無盡的荒涼,一字一頓,冷血而絕情:“不!可!能!”
“烈夜!”咬牙切齒的低吼,安培一雙手已經捏得青筋直起,骨節泛着青白的顏色:“我和你之間的仇,你衝着我來!你就沒想過你殺了安媚,小恬會有多難過嗎?!還是你對小恬的情意根本就是假的!當初小恬對我說的那些,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恨恨聲音幾乎是從喉嚨中擠出來的,最後,安培卻是將一直以來疑惑萬分的事情給問了出來!似乎只要烈夜是對安恬有感情的,並不只是利用安恬來報仇,他心裡就會安慰一些!那些因爲他將自己的女兒推出去護住公司的愧疚感也就減少一分!
聽着安培的話,烈夜頓覺渾身上下都疼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臉色慘白,喉嚨中發出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虛弱,“她和你說了什麼?”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安培幾乎是將一直以來積鬱的不滿都吼着出來了,一雙老眼通紅不已:“我勸她如果不高興就回來,可她卻說,她已經愛上你了!烈夜啊烈夜,她那麼愛你,你怎麼能那樣對她?怎麼能在她屍骨未寒的時候轉身就能和別的女人親熱?!你不是人!”
面對這一聲聲的指責,烈夜忽的覺得心頭一震,喉間已然一片腥甜,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頹然的靠在了沙發之上。
看着這樣的安培,烈夜忽然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的瓦解着,許久,才嘶啞着嗓音道:“夜恬,就是安恬。”
乍一聽見這話,安培不由愣怔了一下,卻猛地反應了過來:“你說什麼?”
烈夜沒有說話,只是擡手示意莫毅去將安媚帶過來。這三個月來那個女人吃的苦不說多重,卻也絕對不輕了!安培有一點說得沒錯,她是恬兒的妹妹,所以,他不會殺她!
安培看到烈夜的動作,卻依舊還沉浸在他剛纔的話中久久沒有回味過來,想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卻猛地一頓,繼而臉色蒼白的倒退了好幾步,幾乎就要站不住的摔倒在地:“你是說……三個月前,那個又失明,又流產的人……”
那個夜恬?安培哆嗦着,嘴脣已經毫無血色。想起第一次見到夜恬之時,他狠狠的剜了那個孩子一眼,甚至還對那個孩子動了殺心,安培就渾身都抑制不住的冒出了冷汗!
暮的,安培臉色猛的大變,哆嗦得聲音都越發的顫抖了起來:“你將安媚抓了那麼久,是因爲……”
是了!是了!安媚這個狼心狗肺的人,早已經對小恬起了壞心眼,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安媚竟然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
顫抖着,安培已然踉蹌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媚被莫毅帶出地牢的時候,心中是雀躍的,卻也是膽怯的!從宴會那天起,她已經被關在那間小小的黑色鐵籠子裡直到現在,她已經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只知道,這對她而言簡直是個烙印在了內心深處的噩夢!
他們好狠,每次都是讓她餓到了人體極限的時候纔給她東西吃,並且那分量連貓吃一頓的都不夠!每隔幾天,如此反覆!那黑屋子中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看不見摸不着,時間對她而言漫長得幾乎令她抓狂,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喪失了五感!
烈夜那個男人簡直就是個魔鬼!讓她只是想起,就渾身都害怕得顫抖不止!她們本以爲宴會上的事情設計得那麼完美,即便烈夜再氣,也絕對不能對她們怎樣!可她們卻忘了,烈夜從來就不是所謂的道理能束縛的人!
宴會過後,她和簡秀都被扣留了下來,丟入地牢之中!比死還難過的恐懼每天都衝擊着她的大腦神經,再不出來,恐怕她早已經發瘋!
可越是朝主樓走去,她就越是忐忑不安,被折磨得已然無神的眼眸中瞬間染上了驚恐,她怕,怕烈夜又想到了什麼別的法子來折磨她!那個魔鬼!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被莫毅拽着丟進大廳時,安媚一眼就看到了安培,頓時心中一喜,爸爸來接她回去了!這麼想着,她不由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驚喜得狂哭了起來:“爸!快救我!快救我出去!”
早在安媚進來的時候,烈夜已經轉身上樓,再繼續留在那裡,他怕他會一個控制不住親手殺了那個女人!耳邊只隱約聽見安媚的哭喊聲和求饒聲,還有烈兢那憤怒的大吼聲,交織在一起,令人莫名的煩躁!
推開屬於安恬的臥室房門,淡淡的馨香在瞬間直撲鼻尖,烈夜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依舊是熟悉的擺設,熟悉的味道,可看着冷清的臥室,烈夜心如刀絞!
恬兒……你到底要躲我躲到什麼時候?真的那樣狠心,真的就那麼捨得離開我嗎?
腿上的槍傷還隱隱作痛,更痛的卻不止是那裡!安恬臨走時那帶着巨大恨意的話語,那雙失望而冰冷的眸子……每每想起,都猶如萬箭穿心,牽扯得四肢百骸都在疼!
怔怔的走到牀邊,烈夜側身躺在牀上,閉着眼睛聞着枕頭上淡淡的髮香,想象着她還在他身邊的畫面,眼角已經溼潤:“恬兒……對不起!”
他終究是沒能保護好她!終究還是……傷害了她!
敲門聲有規律的響起,打斷了這一屋子窒息的疼痛,烈夜起身,擡手將眼角的溼意拭去,纔出聲讓人進來。
烈兢推門進入,看了烈夜一眼,低着頭將手中的文件袋遞了過去:“少爺,匿名檔案袋,或許是少夫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烈夜已經快速的伸手接了過去,轉瞬便將袋子給打開了,一疊文件從裡面滑落了出來,爲首的幾個大字,卻狠狠刺傷了他的眼睛:離婚協議書!
落款處,“安恬”兩個娟秀的字體也染上了寒冰的氣息--這聳然是一份簽了名了離婚協議書!
烈夜身體猛地一震,眼前的離婚協議書和安恬臨走時那充滿了恨意的眸子相互交疊,猶如天雷一般狠狠的擊中了他,全身氣血瞬間逆轉,讓他再也承受不住一般身體一歪,“噗”的一聲,竟硬生生的嘔出了一口心頭血!
手中的離婚協議書上已經血跡斑斑,他握着協議書的手已然收緊得沒有血色。
果然,他永遠都要失去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