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暗室內,四周都用拳頭般大的夜明珠照亮,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女子的畫像,只是,畫像上的女子卻不是同一個,一個美若天人,一個相貌平平。
尉遲冽手紙酒樽,眼神中閃過驚豔,久久注視着畫上的佳人,漂泊江湖多年,還從未見過這麼美的女子,什麼葉瓊羽,什麼龍月人,在她面前只怕是要自慚形穢了。
尉遲冽癡癡念着畫像上的三個字:“趙靈月。”
在一旁猛灌酒的陳琪笑了,打趣道:“就算她還活着,你也沒有機會了。”
尉遲冽神色暗傷,有些不解:“爲何?”
陳琪提着玉瓷酒壺上前,指着趙靈月的畫像道:“知道這是誰畫的嗎?”
尉遲冽誠實地搖搖頭,目光再次落在趙靈月天仙般的臉上,陳琪心裡邪惡的小因子開始氾濫,壞笑道:“她若活着,跟你孃親一般大,這幅畫……”陳琪壞心眼地看着尉遲冽期待的眼神,故意慢悠悠道:“是我父皇親手畫的,這畫上的女子就是先皇的月妃,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是生是死都不清楚?”尉遲冽只抓住了這些字,其餘的都不關心,向來冷清的眼眸閃過絲絲悲痛,心痛的無法呼吸,這樣美麗的女子應該被人好好捧在手心裡疼惜。
嗓音沙啞,有些艱難問道:“怎會如此?”
陳琪猛灌了一口氣,一副冷漠,躺倒貴妃椅上,渾身散發與生俱來的貴氣:“陷害。”
簡單的兩個字,卻似刀刃般凌遲尉遲冽的心,她不該受到這種待遇。
“說些她的事情。”尉遲冽紋絲不動地站在趙靈月的畫像前,眼裡心裡都是她。
陳琪轉過頭,癡癡望着牆上另外一個女子的畫像,眼裡的柔情足以溢出。
“她是江南採茶女,先皇微服私訪時偶然結識,以平民身份與她相識相愛,後來,她懷孕了,先皇接她入宮,不顧她卑賤的身份和百官反對,封她妃位,從此,後宮獨寵,入宮不到一年,她生下了皇長子,也就是陳瀟,先皇下旨他爲太子,生下陳瀟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再次懷孕,在她懷孕第八個月的時候,天降巨石,上刻“月生妖胎,陳朝必滅”,百官和百姓跪在宮門整整三日,要求先皇賜她火刑。”說到這,陳琪微微一頓,記憶中,父皇常常到這個暗室裡看着月妃的畫像落淚:“先皇不忍下手,便賜她落子湯後逐出宮去,至於她現在是死是活還是個懸念,這麼多年來,陳瀟一直在尋找她的下落。”
尉遲冽緩緩擡起手,指腹輕柔劃過她的臉龐,勾勒着她完美的容顏,癡癡道:“她還可能活着。”
陳琪微微搖頭,這個無慾無求的好兄弟怎會如此荒唐,僅僅看過一次趙靈月的畫像便深愛上她:“冽,她若還活着,只怕容顏已老。”
尉遲冽苦笑:“在你眼中,我是這般膚淺的人?”
說着,尉遲冽指了指長歡的畫像:“她若容貌盡毀,你會拋棄她嗎?”
沒有猶豫,陳琪立馬說道:“不會。”
“可有她的消
息,哪怕是蛛絲馬跡也好,我要去尋她。”
陳琪將酒壺放到玉桌上,摘下趙靈月的一副畫像,捲起來放到他手中:“我沒有他的消息,陳瀟也沒有,這麼多年來,她就似人間蒸發般。”
說着,陳琪一頓,似想起什麼般,繼續道:“你可以去問問葉丞相。”
葉丞相?尉遲冽不解,這與葉丞相又有什麼關係?
看出尉遲冽的疑惑,陳琪道:“葉丞相當初是月妃身邊的侍衛,月妃待他很好,當年月妃被逐出宮,葉丞相親自相送,可以說,葉丞相是最後一個見過月妃的人,也許他會知道月妃去了哪裡。”
尉遲冽將手中的畫像視若珍寶,轉身沒走幾步便重回陳琪身邊,語重心長道:“琪,女人生來是被男人哄的,你若繼續這般折磨葉長歡,只會將她推的更遠。”
陳琪淡笑,心裡卻認同他的話,半開玩笑道:“等你找到了趙靈月,就用這招,她必定會是你的囊中之物。”
尉遲冽拿到畫像後直奔丞相府,只是,他的到來讓葉丞相大怒。
砰的一聲,葉霆手中的茶杯砸落在地,手抓住桌子一角,渾身顫抖:“你再說一遍,你要找誰?”
葉霆太反常了,這讓一旁靜坐的葉瓊羽都感到詫異,她的爹爹從未有過這樣一面。還有眼前這個俊美如謫仙的男子,他怎會提到趙靈月?他跟那個狐狸精是什麼關係?
尉遲冽一臉恭敬,有求於人,就得拿出求人的態度,這點他還是懂得。
“葉丞相,在下是來詢問趙靈月的下落。”說着,尉遲冽將手中的畫軸打開,一位絕世佳人的畫像深深刺痛了葉霆的心,也讓葉瓊羽怒火沖天。
葉瓊羽上前想撕毀這畫,尉遲冽急忙將畫收起,珍藏在懷中,俊朗的臉上浮現怒火:“葉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葉瓊羽似着魔般:“就是這個賤人,是她害死我娘,是她……”
啪的一聲巴掌,葉瓊羽被葉霆狠狠打落在地:“放肆!”
葉瓊羽趴在地上,臉上的紅印清晰可見:“爹,她到底有什麼值得你留戀不忘!爲了一個死人,你這般對待女兒!”
死人?尉遲冽似受了刺激般忍不住後退,喉嚨間涌上一股腥味:“她,死了?”
葉瓊羽一臉怨毒:“當然死了,她生下……”
話還沒說完,葉霆怒吼一聲:“住嘴!”
生下?尉遲冽一臉冰寒地看着葉霆,渾身散發冷冽之氣:“當年,她腹中的胎兒沒有死?”
葉霆心虛,更害怕當年的事情被揭示,這樣一來,長歡就身陷危險之中:“尉遲公子,她的事情與你無關,本相也沒告訴你的必要,來人,送客!”
一小廝上前,尉遲冽卻紋絲不動:“既然你們說她死了,那麼,她葬在哪,我去祭拜。”
葉霆拿他沒有辦法,他是皇上的摯友,自己不過是皇上的臣子:“隨我來。”
丞相府的不遠之處便是一座山,在山腰之處有一座孤寂的矮墳,石碑上刻着“
趙靈月之墓”,這五個字,深深刺痛尉遲冽的心。
“當年,月妃落胎後,身子骨越來越不行,逐出宮不出三日便死了。”
尉遲冽渾身的力氣都沒抽走,癡戀地倚靠着墓碑,手指眷戀地撫摸趙靈月三個字。
“你走吧,我要跟她獨處會兒。”
葉霆想上前將他拉開,可他冷靜的模樣着實嚇人,那種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氣息太重。
葉霆走後,尉遲冽站起身子,微微運氣,簡單的一章便將墳墓上的泥土全數掃除,墓底露出一棺木。
淚,苦苦澀澀,尉遲冽的手掌輕柔拍去棺木上的泥土,自言自語道:“生不能同寢,只求死同穴,下輩子,只求早點遇到你。”
再次運功,砰的一聲,棺木被打開,尉遲冽正要躺進去時,眼神震驚、驚喜地看着棺木裡的白骨,滿臉不敢置信,癡癡念到:“她沒死,她沒死!”
尉遲冽低下頭,仔細檢查白骨,眼中漸漸堅定,他是神醫,一眼就能看出這裡面的白骨是男人,男人和女人生來就有差別,這副骨架是男人的。
轉眼見,尉遲冽神色凝重,看葉丞相的反應,他也認爲趙靈月死了,看來他也不知道墳墓裡面埋的是別人。
當年到底還有什麼秘密?趙靈月又到底在哪裡?若不是自己想陪葬,只怕這個秘密沒有人會知道。
丞相府內,葉瓊羽一臉怒火地衝到葉霆書房:“爹,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拿着賤人的畫像來找她,是她跟別的男人生的野種嗎!”
“放肆!”葉霆怒氣橫生:“不准你再侮辱靈月!”
“爹,你的心裡就只有那個賤人嗎?我和孃親算什麼!”
她恨,恨那個狐狸精,更恨她的惺惺作態!還有葉長歡,憑什麼她可以得到陳瀟的寵愛!她什麼都不如自己,憑什麼奪走自己東西!
“滾!”葉霆大怒,將桌上的東西全數掃落在地,他的心中也不好受,十六年來,心中一直堅守這個秘密,這個染上太多鮮血,揹負太多生命的秘密。
壓抑,就似有一個人用手時時掐住他的喉嚨,叫他透不過氣。
葉瓊羽哭着跑了出去,葉霆頹廢地坐在椅子上,癡癡念着:“靈月,靈月……”
那個美麗如瑤池仙子,心底善良,溫順的女子,她是他一生最愛的女子,亦是他一生愧對的女子。
明知是誰陷害你,我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一步步走向地獄,受盡非人折磨。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答應過你好好照顧長歡,不讓她沾惹皇家之事,可最後還是讓她入了宮,好在我阻止了長歡和陳瀟,好在陳琪不是先皇的親生兒子。
長歡入宮,也算是她回了家,她真正的家。
思及此,葉霆的眉宇間染上擔憂,雖然長歡沒有繼承趙靈月的美貌,可她終究是她的女兒,若太后得知長歡的身份……
劍眉一冽,眼神堅定:靈月,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女兒,若太后傷她,我定破釜沉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