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刑無奈的口氣中,蘇陽能夠感覺到他?刻是多麼的疲憊,尤其是眼睜睜的看着事態一步步惡化,輝煌了數十萬古的古魔族逐漸走向滅亡,他現在的心情究竟有多沉痛,幾乎已是可想而知。
但這若是真的事不可爲,爲了順應天道輪迴,刑無論是多麼無奈,至少也願意拼一下,搏一下,但求無怨無悔。
可問題的關鍵是,看着自小在大家呵護下和培養下成長起來的輪,竟然以如此方式準備親手把傳承了數十萬古的古魔一族拱手讓人,這樣的事情就讓刑有些難以接受。
每一個古魔族都是親人,世間最殘忍的事情之一,無疑就是看着親人一點點學壞,偏偏自己總是無力阻止,等同於死刑緩期,太痛苦了。
好在,刑是一個堅強的勇士,爲了自己的種族延續,他無畏的敢於面對世間的一切,即便是自己的親族,只要是做錯了事情,刑也敢舉起手中的方天畫戟,披荊斬棘,絕不猶豫。
當然了,但凡有那麼一絲希望,刑也是不願意放棄的。
刑在訴說完古魔族現今面臨的困境之後,目光炯炯的注視着蘇陽,當頭喝問道:“蘇陽,若是兄弟就告訴我,這次來你是不是殺輪的?可否答應我放過他,我以古魔族的名義願意擔保,絕不會讓這小子以後再出來爲非作歹,鎮壓魔窟三千載,以求贖罪。”
刑給了蘇陽一個承諾,同時一向從不彎腰的他,爲了自己的親族向蘇陽求情。
可是蘇陽卻無法給刑一個承諾,因爲刑並不瞭解蘇陽和輪之間的恩恩怨怨,這其中更牽扯到鴻蒙功法的事情,否則憑藉從來都不會開口求人的刑,剛剛那些話就值得蘇陽放過輪。
故,面對刑的求情和承諾,蘇陽只能皺着眉保持沉默,緊緊抿着雙脣,不做任何迴應。
刑久久無法等到蘇陽的迴應,怎能不瞭解蘇陽心中的想法,當即就彷彿蒼老幾十歲,整個人都煥發着無奈、遲暮、及心力交瘁的神態,無奈的說道:“果然還是不行嗎?想想也是,輪那小子作惡多端,甚至引狼入室,的確該千刀萬剮,是我過於優柔寡斷了。”
不忍自己這位老友如此英雄遲暮,蘇陽終於擡頭說道:“刑兄,不是我不願意答應你,實乃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答應你。因爲我要爲自己負責,爲自己的親人負責,爲我的兄弟負責。所以接下來的事情,你就自己瞪大雙眼看吧,看看面對輪,若是你該如何選擇。”
就在蘇陽的話音落下,門口傳來一陣吵鬧聲,輪一腳踢翻了刑的親信手下,滿臉倨傲的擡腳走進了專屬於刑的刑法殿,身邊由招魂神君、屍屠國、郎浩歌,顯然是一點都不打算給刑留任何面子。
刑不管怎麼說也是聖人三重天,自然早早的就感應到輪、招魂神君等一行人的到來,及打傷自己的手下,闖入自己的刑法殿。
一時間,看着如此不懂規矩的輪,先前還爲他求情的刑,立刻就氣的全身哆嗦,怒其不爭,當場拍案喝道:“輪,你到底懂不懂規矩,這裡是我的刑法殿,可不是你的六輪宮,難道你想造反不成!”
雖然有着聖人三重天和聖人五重天之間的差距,但是輪的修爲可不是像刑這般靠自己的鮮血和熱汗,及無數次拼殺之中提升起來的。
再加上小時候是由刑、山、蓮、絕的寵愛和照顧中長大,輪至今還對向來都不苟言笑的刑心存畏懼,當場就被喝的臉色一變,一時間忘記雙方的境界差距,止步蹉跎不敢向前。
但是在這時候,招魂神君不動聲色的輕輕推了輪一把,不知道使用了什麼力量,輪從畏懼中忽然驚醒,當即就是臉色一紅,心中升起幾分怨念。
下一刻,便見輪腰板挺直,先是怨恨的掃了蘇陽一眼,便直面刑,斷喝道:“怎麼?難道你的刑法殿,外人來得了,同爲古魔一族的親族,卻來不得嗎?”
先前的小動作,刑一切都看在眼裡,已是氣的肺都快炸了。
眼下又聽到輪如此多的放$之言,刑更是忍不住一把抓住手邊的方天畫戟,當場就要一戟狠狠的劈過去,真想看看這輪敢不敢還手,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好在,蘇陽一直都保持着理智,伸手按住輪的手,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刑長嘆一聲:“哎,造孽啊!讓蘇兄弟看笑話了。”
蘇陽和輪積怨極深,早就已經到了永遠都不可能化解的程度,唯有一方真正的死亡方纔會徹底結束。
故,越是看到刑重視蘇陽,輪心中的怨氣和火氣就越大,因爲從小到大刑都沒有如此對待過他,他有一種被完全忽視,越想越氣的感覺。
於是乎,已經近乎於完全喪失理智的輪,紅着一雙眼睛,冷幽幽的注視蘇陽一眼之後,就再次轉頭看向刑,繼續針對性攻擊道:“好你個刑,幫着外人對付親族,若是三位叔伯長輩們都在,豈能饒你?”
刑陰沉着臉,怒喝道:“哼,若是三位魔尊仍坐鎮古魔一族,豈能容忍你一錯再錯?”
輪喝問道:“我錯在那裡?我是你的親族,我們體內流着相同的血,難道在你眼裡還比不上一個外人嗎?還有,古魔族搖搖欲墜的時候,若不是我趕回來,咱們偌大的基業,數十萬古的傳承,早就敗在你的手裡。哼,你也不看看,是誰挽救了古魔一族?又是誰建立了和三千世界的通商,惠及整個修真大域,讓我們古魔族的聲威更上一層樓。”
若是論嘴炮的功夫,一向幾棍都悶不出來一個屁的刑,那裡是輪這張伶牙俐齒的對手。
因此面對輪一番搶問的強詞奪理,刑真是啞口無言,只能氣的渾身哆嗦且說不出話。
蘇陽見此只能無奈的長嘆一聲,微微甩袖,目光凌然的直視着輪,喝道:“那麼請問,刑兄在以一己之力支撐整個古魔一族的時候,你在那裡?刑兄爲古魔一族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你又在那裡?哼,黃口小兒,滿口胡言,自大無知,簡直就是沒羞沒躁。”
蘇陽初一開口,輪立刻找到攻擊的理由,當場就大聲喝道:“你給我閉嘴,我古魔族內部的事情,幹你一個外人什麼屁事。”
蘇陽冷笑一聲,立身而起道:“如此說來,你是想跟我算算咱倆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我就且問你一句,不管各自親族和勢力,你、我也不牽扯到任何外人,一對一,至死方休。你,敢不敢?”
只見蘇陽言語間虎目一瞪,一股煞氣憑空而現,且隨着這一聲“敢不敢”的質問之後,就好像平地一聲驚雷炸空,整座刑法殿都被炸的嗡嗡顫抖着,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轟然倒塌,空氣中都瀰漫着一層層聲音的波動。
剎那間,面對氣勢如虹的蘇陽,明明有着聖人五重天修爲的輪,當場亦是忍不住心神一寒,踉蹌後退半步,一層層白毛細汗,劈頭蓋臉的往下落。
甚至,就連一直垂首不語的招魂神君,都忍不住擡頭掃了蘇陽一眼,隱隱約約之間好似覺察到什麼,皺眉陷入漫長的沉思之中。
唯有刑在看到輪一臉畏懼的模樣時,立刻就再次忍不住長嘆一聲,憤恨道:“我古魔一族雖然不像戰神遺民一族那般,以戰爲生,卻也個頂個的都是好漢和勇士。輪啊,你把我們古魔一族的臉都丟光了!”
聞言,畏懼不已的輪心中再次泛起一陣膩歪。
尤其是看着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輪不禁又想起小時候刑對他是如何的嚴厲,從來都沒有認真的誇讚過他一句。
故,在怨恨、羞愧、憤怒的情緒驅使之下,輪再也按捺不住,破口大罵道:“刑,少他媽在這裡假仁假義,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
怒吼一聲,輪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憤怒的指着蘇陽,吼道:“你一個垃圾註定永遠都要被我踩在腳下,當年如此,以後同樣如此!來啊,不是要戰嗎,當真以爲……”
輪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肩膀一沉,就立刻感覺到一股無比陰冷的寒意,彷彿毒蛇一般鑽進他的體內,纏繞在他的心臟之上,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咬穿他的心臟。
剎那間,輪就猶如澆了一盆冷水,發熱的大腦當場就冷靜下來。
而在制止了輪之後,招魂神君的聲音無悲無喜,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聽聞最近有人會來查我,沒想到竟然是一個不懂規矩的毛頭小子,難道這就是修真大域的待客之道嗎?”
蘇陽面對招魂神君這位聖人六重天的強大存在,竟然一點都沒有絲毫畏懼,悠然無比的邪逸說道:“神君的威名我在三千世界的時候就已經如雷貫耳,小子有禮了!”
招魂神君雙眼微微眯了一下,看着蘇陽絕口不談調查的事情,更對他的威脅無動於衷,便知道今天是肯定談不成事情,蘇陽是故意準備晾上他一晾。
“很好,我招魂神君縱橫一生,見過的青年才俊不知多少,而你絕對是最能夠讓我記在心頭之上的。”招魂神君不知是真的在誇蘇陽,還是話中暗有所指。
總之,在這些話說完之後,招魂神君就不再留此丟人現眼,負手傲然離去。
可就在招魂神君的半隻腳已經踏出刑法殿的時候,蘇陽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雙手放在膝蓋上,笑着說道:“哦,對了!神君初來修真大域,也許對這裡的風土人俗不太清楚,所以你可以問一問身邊的小徒弟,他會告訴你什麼叫做‘狼來了’。”
招魂神君聞言就腳步一頓,然後就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帶着一衆手下信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