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百里身體放平後,虛無一側過臉,對身後道:“有什麼感想嗎?”
“沒有,”雷神生硬地回答道,“他是主上的所有物,主上怎麼對他都是私人喜好。”
“那你爲什麼一直看着,因爲好奇,還是……也感興趣?”
“好奇,想知道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竟然能讓主上也動了心思。”雷神如實答道,“另外也是學習,想知道主上是怎麼掌握住分寸,把人逼到了絕境卻又不還留着一線理性。”
“那麼,學習結果如何?”
“不怎麼樣。”雷神道,“他能夠撐到現在,全靠的是意志以及特殊的體質。也就是說,毫無借鑑的價值。”
“如果他不夠特殊,我又怎麼可能分出注意力?”虛無一悠然說道,“如果他不是他,早在遊戲的第一輪就已經死了。”
“……”
“你那是什麼表情?”
雷神訕訕道:“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他確實很不平凡。如果換做是我,應該早就死了。”
“如果是你的話,我連最基本的興趣也不會有。”
雷神不再說話。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虛無一將最後兩支箭刺入百里的膝蓋處。
至此,六根封神箭全部各就各位,構成一個完美的力量循環,將魔胎的力量持續不斷的吸出,注入虛無一的體內。
……
法陣開始第一輪運轉的時候,百里無意識的輕吟一聲,醒了過來。
看到虛無一那張平淡無奇的假面時,他的眼神居然有些茫然,可見受刺激太大確實會讓人身心恍惚,思維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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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擡起頭,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雷神,以及永遠好像木頭一樣立在視線範圍內的凰遠雲。
他終於發出了一聲呻吟。
“醒了?”
百里沒有說話,他失血過多,虛得厲害。
何況,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看樣子是真的累了。”
虛無一溫情的說着,靠窗坐下,將他抱在懷裡,頭靠在肩膀上,左手還主動拿來一杯補藥,小心翼翼地喂入他的口中。
因爲喝得急,百里有些嗆着,連連發出“咳咳!”的聲響,喘息間帶着血的味道。
“別急,慢慢喝。”
虛無一體貼地說着,一邊喂藥,一邊拍肩膀,同時親暱地理弄頭髮。
雷神怔怔的看着。
若不是他深知虛無一的冷酷,必定會被這溫馨得不真實的場面感動。
可惜,溫情註定只是殘暴的遮羞布。
許久——
百里終於喝完了藥。
虛無一餵給他的是最頂級的藥,效果立竿見影的那種。
纔剛剛喝下,蒼白的臉頰上便浮起了淡淡的血色。
他勻了勻呼吸,問道:“你對我,到底是什麼興趣?”
虛無一摸了摸下巴,道:“你覺得我會對你有什麼興趣呢?難得一次的溫柔,難道不該趁機問些愛或者不愛的問題嗎?”
“你懂愛嗎?你會愛嗎?”
“真是個不可愛的傢伙!”虛無一遺憾地說着。
百里不再說話,精緻的面容流出淡淡的寧靜。
他看起來像極了一隻蝴蝶,或者是一幅畫,全身上下都透出不真實的味道,越發襯出眉心那因爲封神箭而留下的刺目紅色。
“我想愛你,”虛無一輕聲道,“如果我們是在一萬年前相遇的話,我或許真的會喜歡上你。”
百里的手輕輕地握緊了。
“但世間沒有如果,我們在錯誤的時間以錯誤的身份相遇,彼此間又橫亙着無數絕對越不過的仇恨。所以,註定不可能存在愛情。”
即使他早已發現事情超出預計,即使他的心曾經被這隻蝴蝶牽動,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了分寸!
但是不愛,終歸還是不愛!
……
將百里安放完畢後,虛無一走出了房間。
他沒有關門,門檻處封有結界,不經他的允許,誰都不能貿然闖入。
雷神沒有跟着離開,他雙手抱拳在胸倚靠着廊柱,靜靜地看着屋內,直到睡美人的睫毛動了幾下。
“醒了?”
“你一直都在?”
“因爲有話想和你說。”
百里聞言,努力扶着牀沿坐了起來,黑髮零散地掃過肩膀,配上蒼白中微微有些潮紅的臉龐,確實非常地誘人。
雷神貪婪地觀察着,打量着,不放過任何一個動作細節。
突然——
“看夠了嗎?”
冷若寒泉的聲音撲面澆下,將雷神從綺思中凍醒。
看着前方衣冠整齊面帶寒霜的人,回味着方纔的狼狽模樣,雷神忍不住地揶揄道:“穿衣的速度倒是很快,因爲已經習慣了嗎?”
聞言,長睫毛動了幾下。
“莫非你喜歡被不懷好意的眼睛注視着身體?”
“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百里含笑說道,攏了攏頭髮,“剛纔你說有事找我,要說什麼,趕緊說吧!”
“我想知道你對主上到底是什麼感覺,”雷神斟酌了一下字句,“我知道你們之間沒有愛,也知道你絕對不會愛上一個這麼對你的人。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看他的?”
“空虛的瘋子,沒有內在的皮囊,”百里直言不諱道,“其實你真正想問的問題只有一個,你覺得很驚訝,驚訝我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被他殺死?”
“聰明!”雷神毫不吝嗇地說道,“你說出的確實是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在你們眼中,像我這種又任性又愛作死的人,就算有特殊的體質,也不該得到這麼特別的對待。畢竟,我這個人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但是——你們的主上卻恰好喜歡着我。他太空虛了,需要一個永遠不會愛上他,永遠都不願意向他低頭的人留在枕頭邊,爲他消遣無盡的歲月。”
“不愛,是我最好的武器。”百里補充道,“如果我像水神一樣愛上了他,反倒離死不遠了。”
“原來如此。”
“不,你沒懂我的意思。”百里幽幽地說道,“虛無一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受得住他的惡劣趣味同時讓他總是產生趣味感和新鮮感的人。”
聽到這裡,雷神終於有了幾分敬意。
虛無一的脾氣到底有多飄忽不定,懲罰又有多殘酷,他們幾個是最清楚不過。
除了水神,每個人都將例行的覲見和工作彙報當做難以忍受的酷刑。
但是百里卻做到了,他甚至還在漫長的相處中,一點點的握住了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