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九章:喋血馬場窩子

“阿山暴動”造出個草原巨匪烏斯滿,“鞏哈暴動”引發了三區革命,讓混亂的新疆局勢更加不堪。楊冉老師說:“其實,這事兒根子還在清朝……”周青峰說:“康乾盛世之後,清朝就開始腐敗了,國力日衰,喪權辱國。”楊冉老師說:“其實康雍乾時期也喪失了許多土地,同治年被沙俄割佔了巴爾喀什湖以南、齋桑卓爾南北大片土地,沙俄殘酷奴役盤剝,迫使哈薩克牧民東遷。”周青峰說:“據說沙俄佔去的土地跟新疆這麼大。自同治初年至民國初年,進入新疆境內的哈薩克人近三十萬?”楊冉老師點了點頭說:“是的。爲了穩固邊疆,當時的新疆省主席楊增新先後向北京國民政府急電,陸續將伊犁、塔城、阿勒泰三個地區的管理權收回省府,實現了新疆治權的統一。”周青峰說:“他倒是會亂中求勝哦。”楊冉老師說:“他深謀遠慮,一方面與沙俄政府協商,遣送回去了一部分牧民;另一方面,鑑於伊犁、塔城、阿勒泰等地哈薩克牧民逐漸向天山縱深處遷移的現實,他採取牧區鄉約制、降低賦稅等安民措施取得一定成效。”周青峰說:“他在治亂方面確實有一手。”楊冉老師說:“這是他的能力所在。這一時間,新疆相對太平,外敵不敢冒然襲擊,疆內各種勢力相對平衡,和平相處。”周青峰說:“這就是他追求的‘太古民’?”楊冉老師說:“其實是另一種‘苟安’。”周青峰說:“此話怎講?”楊冉老師說:“四周臥着狼蟲虎豹,一頭老牛能安全多久?”周青峰若有所悟。

楊冉老師接着說:“不管怎麼說:楊督軍還維持了一段太平。金樹仁急功近利,強行限制哈薩克人東遷,甚至出兵阻止引發流血衝突,反而激化了矛盾。”周青峰說:“他就沒有楊督軍的手腕和能力。”楊冉老師說:“對。”

周青峰想了想說:“盛世才這人雄心勃勃,隱藏太深總是看不透。”楊冉老師說:“他是個野心家、獨裁者,他興辦學校、改良牧場都是好的。廢除哈薩克王公臺吉觸及到部落頭人的利益,這些頭人以此種改良毀壞宗教傳統爲由進行抵制,盛世才很惱火。民國二十六年,他炮製了一起‘陰謀暴動’案,將阿山知識分子和宗教界人士逮捕押往迪化,引起哈薩克牧民不安,隨向鎮西、甘肅逃亡。後來幾年,他收繳牧民槍支,扣押了十多個部落頭人,逮捕了民間詩人和宗教領袖阿克特臺吉,引發‘柯克託海暴動’,此次暴動在半年後被鎮壓。”周青峰說:“民國三十年發生的第二次‘柯克託海暴動’,據說是牧民們聽說盛世纔要將阿山割讓給蘇聯之事引起的?”楊冉老師說:“跟那份密約有關,蘇聯紅軍出兵幫他消滅馬仲英,他把阿山金礦開採權出讓了。蘇聯礦業考察團浩浩蕩蕩進駐阿山考察,牧民們以爲他們是來搶佔阿山的,就暴動了,殺死了蘇聯考察團團長及數名專家,盛世纔派省軍圍剿,暴動主要組織者皆被處死,唯有兩人逃脫,一個是達列力汗,另一個就是烏斯滿。”周青峰,“當時烏斯滿還成氣候?”楊冉老師說:“是的。他帶四十餘人逃脫後入山爲匪,靠三條槍七把刀起家,兩年時間聚起幾百號人馬,成爲北疆巨匪。達列力汗逃到蘇聯返回阿山準備再次暴動,就跟烏斯滿聯合,在青河召開大會,成立了以烏斯滿爲首、達列力汗爲輔的‘阿勒泰哈薩克復興委員會’。盛世纔派重兵圍剿,烏斯滿率殘部東逃。第二年春天,烏斯滿率部再回阿山,攻打吉木乃、哈巴河縣城不克。入秋以來,其殘部又在北疆東部阜康、古城子、木壘河及鎮西一帶騷擾,四處煽動挑撥,鼓動牧民暴動……”

後來楊冉老師和林一木先生談過烏斯滿和三區革命。楊冉老師說:“烏斯滿是個複雜人物,可可托海暴動後成氣候。據說這傢伙長相英武,有一張典型的哈薩克臉龐,卻有兩副面孔,一面是悍匪一面是雄鷹。民國三十一年他奇蹟般地打敗了省府派去剿滅他的一支蒙古騎兵名聲大噪,成了草原雄鷹,吸引了許多牧民前來投奔。”林一木先生說:“關鍵是蘇聯人幫了他。那時候蘇聯和外蒙古對盛世才很失望,轉向支持烏斯滿,想用他來牽制盛世才。蘇聯給了烏斯滿許多武器彈藥,烏斯滿就以‘阿勒泰哈薩克復興委員會’首領之名反抗盛世才政府。”楊冉老師說:“三區革命的爆發,起因是同年秋天國民政府徵用一萬匹軍馬引發的伊犁‘鞏哈暴動’。”林一木先生說:“其實,民國三十二年的‘阿山事變’也是一個直接誘因……”楊冉老師點點頭。

民國三十三年八月,正值秋收季節,一股烏斯滿匪徒裹挾木壘河馬圈灣雞心樑大南溝一帶的牧民三千多人遷往阿山。匪徒們對臨近的村莊進行騷擾。一天上午,一股匪徒從東城山口入村搶掠。匪徒下山之時,碉堡樑上的哨兵發現了敵情立即燃起煙火,東城自衛隊員看到煙火一起衝上城牆。賀平現在任自衛隊副隊長,他正在城牆上。村裡人看到碉堡樑上的煙火信號嚇慌了神,一個個扶老攜幼哭嚎着往城裡逃,沒來得及逃脫的村民東躲西藏躲起來。匪徒們進了村兇惡至極,打死五人,砍傷六人,搶走耕牛馬匹幾十頭,搶掠糧食麪粉若干。賀平想帶上幾個自衛隊員衝出去解救村民,隊長大齙牙說:“咱自衛隊十二個人總共五杆槍,這一出城去,萬一匪徒進了城可要死多少人。”賀平也覺得有道理,可眼睜睜地看着村民被殺被搶於心不忍。大齙牙端起長槍向匪徒方向射擊,幾個隊員也跟着射了幾槍。因爲距離遠,子彈夠不上,鋼槍的聲音卻嚇着了匪徒。匪徒們手裡拿着獵槍和長刀。獵槍射程短,不如鋼槍有威力,這些傢伙常年跟刀槍打交道:自然知道鋼槍的厲害,聽到砰砰做響的鋼槍聲,匪徒們心裡一陣驚慌,他們也不清楚這裡的虛實。其實,他們中許多人都是被烏斯滿匪徒裹挾而來的牧民,他們會使刀槍卻決然夠不上是悍匪更不是亡命徒,他們有家小有牲口還夢想着過日子,自然惜命,不敢疏忽大意,領頭的一聲呼哨,衆匪應聲而去。匪徒散去後,人們回村收拾被匪徒搶掠的七零八落的家。

看到碉堡樑上的煙火時,周谷尤三家屯莊各自大門緊閉,三家均私購了個把槍支以防不測。不過突破屯莊高牆大院絕非易事,這一小股匪徒自然不敢貿然靠近,三大屯莊安然無恙。

水紅袖還在城北住着,大齙牙已經好長時間不去她那裡了。尤老二還時不時的去一趟。自從趕製鞋襪支援抗日前線後,水紅袖燒掉了門樓上的紅燈籠,專心養起孩子。當了一輩子婊子,突然重新做人也很難,一段時間總有人去騷擾,一旦有人敲門,大黃狗就汪汪。她的大黑狗三年前老死了,變成了苟皮匠肚子裡的糞便。苟皮匠把大黑狗的皮子熟好,又把狗皮縫好,用木頭支架作支撐,往肚腹克朗裡塞上薰衣草填充起來,咋一看去跟活着的大黑狗一模一樣,水紅袖心裡喜歡,對苟皮匠很是感激。感激歸感激,現在她不會再用自己的身子感激了,她給了苟皮匠幾塊錢,苟皮匠不要,說是留給孩子用,水紅袖也沒強給。她把大黑狗擺在裡屋,或許她時常想起從前大黑狗幫她守護家園的事情。這隻大黃狗是水紅袖託人從古城子買來的,打小養大,常年用鐵鏈子拴着,性子急躁又兇猛,比大黑狗更加野性兇猛。它誰也不認,這倒好,每天晚上,水紅袖就把它拴在大門口,任憑誰個也進不了她的門。村裡人說:那黑狗是水紅袖的老鴇,這黃狗倒像是她的真誠衛士,也許是相好。

匪徒擾村之後,水紅袖就很少出門了,也很少見人,村裡人對她也說不上是愛是恨。一段時間聽不到有人說水紅袖的那些破事,人們反而有些不適應了,好像是飯裡少了點鹽似的,總覺着少了點樂趣。

楊大嘴還跟往常一樣不知疲倦地在南牆跟下說他的書。不知道爲啥,他經常說起中國的另一支革命武裝,就是被國民政府稱作*的共產黨,說他們在南方鬧了革命又轉移到北方要北上抗日,他們佔一塊地方給窮人分土地。村裡人罵道:“大嘴和尚,你整天張着大嘴瞎*烏拉,你最初說他們是赤發赤眉共產共妻的妖魔,中央軍四處剿殺,現在怎麼又變成活菩薩了。”楊大嘴咧着大嘴尷尬地笑着,一邊笑一邊笑說:“最初他們確實被中央軍剿殺,可屢殺不絕,他們活了。後來不是國共合作了嗎,他們抗擊喪心病狂的日本鬼子還給窮人分土地,受到百姓擁戴……”

這件事,同桂雲回鄉宣傳抗日時得到了應徵。同桂雲說:“確實如此,他們在抗日,全國人民都在抗日。當前,日本鬼子是中國人民最大的敵人。”村裡人才信服了。

前些日子,楊大嘴又開始瞎咧咧,說:“現在共產黨的力量越發強了,聽說他們要和國軍一較高低爭奪天下。”村裡人說:“日本鬼子還沒有趕出去,爭啥,爭來爭去不是讓日本人佔了便宜。”楊大嘴說:“誰說不是呢,唉,情況複雜,個種原因也擺弄不清。”村裡人說:“說球不清就別瞎咧咧了,說你的天書吧。”楊大嘴大嘴一張呵呵一笑,露出一排黃牙,說起楚漢爭雄,他說項羽英雄蓋世先得天下成爲霸王卻反而失敗,說明他終不是那個霸王。他說劉邦最終以弱勝強也有些小人伎倆。他說縱觀歷史,有時成敗都在轉眼之間,關鍵看你爲誰而雄……

楊大嘴的話影影綽綽藏藏掖掖,也不知他是真明白還是瞎猜測,反正村裡人聽得一頭霧水,都說他整天瞎*胡說:還是聽聽《隋唐》得了……

再說那股匪徒搶劫了村莊的牛馬糧食,裹挾雞心樑東溝西溝馬場窩子一帶哈薩克牧民逃往阿勒泰。一股匪徒在馬場窩子與吳天貴的隊伍遭遇,雙方激戰一場,匪徒雖然人數衆多,突然遭遇吳天貴幾十號人馬的突然襲擊,一時驚慌失措,陣腳大亂。吳天貴在山上橫行多年,那裡把這夥匪徒放在眼裡,他指揮弟兄們勇猛殺敵,說要給省軍展示一下實力……

半個月前,同桂雲帶着省軍馬團長的兩個部下來馬場窩子跟吳天貴聯繫,勸他投誠,歸入省軍共同剿匪。同桂雲在古城子拜訪周青峰的同學李老師時,認識了駐守古城子的馬團長。馬團長說近些日子烏斯滿匪徒在山上四處串聯,鼓動各地不明真相的牧民暴動,製造北疆混亂局面。他正準備上山剿滅這股流竄而來的匪徒,苦於山路不熟一直沒有進攻。同桂雲突然想起了吳天貴,記得上次在古城子見面時他說他就在馬場窩子一帶。她想,上次也跟他談過這個問題,現在是他將功補過重新做人的最佳機會,他應該爲手下弟兄們着想,歸入政府,立功贖罪。想到此,她就向馬團長介紹了吳天貴的情況,她說只要用心作協工作,可以將他爭取過來。馬團長非常高興。可是,由誰上山去做工作,馬團長犯起難來,他們一個是官兵一個是土匪,天生的死敵,貿然前去肯定不行,再說之前也沒有交道。同桂雲說她親自上山一趟。馬團長見一個姑娘家上山見土匪不方便,不同意她去。同桂雲說:我和吳天貴有些交情,這個人雖然爲匪,卻也講江湖義氣,沒有啥事。馬團長就讓兩個得力部下一同跟了去,同桂雲同意了。馬團長的兩個部下,一個叫魏剛,是他的文書,能說會道。一個叫魯貴,是個神槍手,手腳非常麻利,是他的警衛。

同桂雲見過魏剛魯貴二人,向馬團長要了紙和筆,同桂雲在紙上寫了“青龍刀譜”四個字交給魏剛和魯貴二人,“明日上山,萬一我遇到不測,你們就拿着這個去見吳天貴吳大當家,就說是一個尋找青龍刀譜的女子讓你們來的,說馬團長聽說吳大當家爲人耿直講義氣,想邀請吳大當家下山一起剿滅這股匪徒,爲民除害。希望吳大當家爲民族大義計,帶着弟兄們下山,爲保國安民做些事情。”

同桂雲的一番話讓衆人非常感慨。馬團長見同桂雲一個女子考慮如此周詳,不畏生死,果有一身巾幗之氣,心中慨然。他對兩個部下說:“你兩個記着,一定要保護好同姑娘!”

魏剛和魯貴並腿立正,一起向馬團長敬禮,“團座放心!”

同桂雲跟二人約好時間,隨即告別馬團長回到住處準備明日行頭。第二天天麻麻亮,同桂雲就起來,換上一身男裝帶上乾糧和水戶壺騎馬來到南城門。魏剛魯貴二人已經到了,他們穿着普通便裝,三人招呼一聲一起出發,按照之前打聽好的路線一路向南而行。

初秋季節麥子正熟,夜風中飄來陣陣麥香,同桂雲想起家裡的莊稼,好些年沒有顧及到家裡的收成了,春不種秋不收,好像她就不是莊戶人家的女子,心裡有些愧意。

靠近南山天已大亮,山谷裡寒風刺骨,涼氣逼人,同桂雲注意察看山形路況。魏剛看着同桂雲笑了笑說:“同大姐,你穿上男裝真是英武颯爽。”魯貴說:“是的,看上去一下子小了我們好幾歲。”同桂雲笑了笑沒有多說話。魏剛問道:“同大姐,聽說你很早就參加了反帝聯合會,前些年一直在宣傳抗日救亡運動?”同桂雲點點頭說:“這是我們共同的責任。”魯貴說:“同大姐,聽說你是省城與各地的聯絡員?”同桂雲輕輕笑了笑說:“我們反帝會就是爭取更多的人團結在一起,抗擊外敵,制止內亂。”魏剛點點頭說:“真佩服你的勇氣,果敢是巾幗不讓鬚眉。”同桂雲笑道:“哪裡的話,你們是真正的軍人,擔負着保家衛國的使命,我該向你們學習纔對。”魏剛說:“慚愧,慚愧。”

不知不覺到了山口,魯貴說:“現在怎麼走?”魏剛說:“山勢險要,會不會遭遇伏擊?”同桂雲看了看山口周圍,笑了笑說:“依我看還不會,土匪打劫也看對方是不是可以打劫。烏斯滿匪徒也不會知道我們的動向,偶然相遇或有可能。”

魏剛和魯貴聽了表示贊同。

山谷正面有一塊數丈高的岩石,咋一看去極像一匹騰空而起引頸長鳴的駿馬,體格雄壯天生地造,獵風蕭蕭,鬃毛飄逸,身披五色綢緞在陽光下散發出斑斕之光芒,神奇而威武!魏剛讀過初等學堂,一時感慨萬千,沒想到這馬場窩子居然如此神奇。

魯貴看到谷口草灘上有一塊上馬石,同桂雲立馬想起周太華先生說過嶽鍾琪將軍在馬場窩子的軍馬場,或許這也是她這次親自前來馬場窩子的一個原因。她注意看了一下,果然發現了散落四處的拴馬石、石槽石盆之類物件,不遠處似乎有馬廄草料房之類的建築遺蹟。周太華先生曾經說過,嶽將軍見此處牧草豐美,氣候涼爽,隨命馬廠協領在此養馬馴馬,保證西征戰馬需要。這位協領分黑白紅黃花五色馬隊進行訓練,嶽將軍前來巡視,見五色馬隊整齊劃一,氣勢如虹,威武雄壯,非常高興。同桂雲想,那次嶽將軍巡視了馬廠返回木壘河路上遭到伏擊,他應該經過了這條路線。想到這裡,同桂雲心裡非常感慨,一晃就是一二百年,那青龍刀譜譜流落到什麼地方呢?

再往前行一段山路,又是一個山溝,入口處石壁高聳入雲,山谷深處古木參天,兩旁山體石峰兀立,地勢蜿蜒曲徑通幽。魏剛說:“這應該是民間傳說的倒陽溝。”魯貴不明白地問,“啥倒陽溝?”魏剛笑了笑說:“夕陽落山了,這裡反而會出現陽光,故名倒陽。”魯貴似懂非懂點點頭。

再往裡走,過一座山就是山花溝,山谷開闊地勢平坦,滿山的山花早已經結子,枝葉茂密。雖已是秋季,山坡上依然可以看見星星點點紫色的小花開放,空氣中充滿了秋天樹木花草成熟的香氣,大家看了心中歡喜。又走了一段路就發現地上有新鮮馬糞,同桂雲說:“吳天貴的隊伍應該就在附近,注意看看山坡溝谷山洞位置。”三個人四處查看極目瞭望,沒有發現人馬任何跡象。就在他們失望之時,聽得一聲唿哨,有個粗壯的聲音吆喝道:“嗨,要活命的,就放下傢伙,留下馬匹錢袋快些滾蛋!”

同桂雲一擡頭,看見前面站着兩個端槍的土匪,就問了一聲,“二位兄弟,敢問這是吳天貴吳大當家的地盤嗎?”

兩個土匪對視了一下,有些吃驚地說:“是又咋樣?”

同桂雲哈哈一笑說:“是自己人,請你告訴吳大當家,就說找青龍刀譜的朋友來見他了。”

二人聽了這話,知道是大當家的熟人朋友,也不敢馬虎,一個土匪騎上馬嘚嘚嘚一溜煙就不見了。不一會兒,一個黑大漢帶着一彪人馬騎着馬衝過來,爲首的正是吳天貴。吳天貴見同桂雲帶着兩個陌生人,驚訝地問道:“哦呀,妹子,你咋來這裡了?這兩位是?”

同桂雲笑了笑說:“吳大當家,我來介紹一下,這兩位是省軍駐守古城子馬團長的部下。”

吳天貴愣了一下,感覺莫名其妙,這同桂雲怎麼跟省軍然在一起了。同桂雲說:“吳大哥不要誤會。近期烏斯滿一股匪徒正在古城子木壘河一帶騷擾,他們四下聯絡鼓動牧民暴動,搶劫鄉村殺人放火,馬團長奉命剿滅他們。我以爲這也是大哥帶着弟兄們加入正規軍的好機會,剿滅匪徒,保境安民,也是大功一件。”吳天貴猶豫了一下說:“我做土匪許多年,搶劫商旅,與省軍作對,樹敵那麼多,恐怕沒那樣容易吧!”

魏剛說:“吳大當家請放心,我們馬團長知道大當家是個講義氣之人,心裡也非常佩服。當前北疆動亂,正值用人之際,省府將不計前嫌。臨行前馬團長再三交代,一定要向你說明,你帶隊伍歸來之後,即任剿匪先遣隊隊長,除了你的人馬,馬團長再給你配備三十個精兵,給你最好的武器彈藥,這一切,同大姐可以作證。”同桂雲一抱拳說:“吳大哥,你是敬仰關公爺的好漢,所以我一直尊敬你。此番前來,既是爲了剿滅烏斯滿匪徒,也是爲了你和山上的弟兄們,一輩子呆在山上怎麼能行啊!”

此話正好擊中了吳天貴的軟肋。這些年來,這個問題始終困擾着他,山上的弟兄們都是些壯漢,十天半月不見女人就要發狂。他曾經嚴令不許亂殺無辜,可是女人問題確實是個問題。他自己也經常到古城子逛窯子,弟兄們熬不住了就悄悄下山惹是生非,事情鬧大了又驚動了官兵,有幾個人因此丟了性命。他一直夢想着發一筆橫財就收手,給弟兄們一些錢各自回家娶個婆姨好好過日子去。這些年攔路搶劫確實不少,卻也沒有太大的油頭,他們在山上吃喝穿戴馬匹糧草槍支彈藥,什麼都得去交換,都需要開支。所以,山上實際上沒有餘貨,就像人家說那句老話,草花子過年年年光。

上次在古城子同桂雲就跟他說起過此事,他也確實爲這些事情苦惱過,卻也想不出啥好辦法。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姑娘家單槍匹馬就敢上山來解救周家二少爺,她裝扮得那麼像,自己和弟兄們居然沒有看出來。再說她那一路刀法神出鬼沒,誰見了不膽寒。自己殺人越貨的事情乾的多了,卻並不會武功,全憑蠻力膽量和經驗,這一點他非常清楚。他一直再想,這姑娘如此有膽有識,也難怪是關公爺的後,沒有辱沒他的名聲。想到這裡,他自己反而高興起來,覺得自己做的很對,認識同桂雲是一種榮幸,他非常高興。他感覺,這同桂雲雖是女流,卻一身豪氣,非常真誠,她能夠爲自己着想爲弟兄們着想,真心幫助自己,是可以信賴的人。現在,聽同桂雲這麼一說:他的心也動了一下,暗自點點頭,心裡說:“或許這也是一個好歸宿。”

隨後,他帶着同桂雲魏剛魯貴三人一起來到他們的窩棚。吳天貴招呼人給三人上了酒肉,召集弟兄們商議一番,有人同意,有人質疑,也有人反對。不過整體上同意的佔多數。吳天貴說:“弟兄們跟我十多年了,一起打家劫舍,吃肉喝酒,最終也是一場空,金錢和女人都沒有撈到,想想以後,心裡也不好受。我爲弟兄們考慮,決定歸順省軍,共同剿滅烏斯滿匪徒,爲保境安民做些事情,也算給咱們十多年的不義之行贖個罪。此事,我心意已定,願意隨我同去的,我們一起走,不願意跟我去的,我送他銀子作路費另謀出路,咱們兄弟一場,好聚好散,絕不勉強。”吳天貴一番話真誠懇切,衆人情緒激昂地說:“願意隨大哥去,赴湯蹈火,同生共死。”

同桂雲見大事已定,對吳天貴說:“大哥的選擇非常對,我即可返回古城子,跟馬團長商議具體事宜,你們這幾日準備一下,等馬團長那邊跟你聯繫。”吳天貴爽快答應,同桂雲和魏剛魯貴吃了肉喝了一碗酒就下山了。

到達倒陽溝正是落日時分,夕陽斜照,突然之間,昏暗的山谷落霞滿天,羣山萬木一片燦爛,金碧輝煌。這就是“倒陽”,美妙而神秘,魏剛雖然聽說過,卻沒有親眼見過,同桂雲和魯貴自然也是第一次見,三人感慨不已,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慨嘆之餘,他們加緊趕路,回到古城子已是深夜。

幾天後,馬團長正在跟師部彙報有關土匪吳天貴投誠之事,結果還沒下來,吳天貴在馬場窩子卻已跟烏斯滿的一股匪徒交上了火。吳天貴之前也聽說了一股烏斯滿匪徒從阿勒泰流竄到木壘河古城子一帶山區活動的事情,沒想到這麼快就碰上了,還真是湊巧,剛剛準備投誠就來了立功的機會。吳天貴大喜,對兄弟們說:“等我們把這羣蟊賊滅了,提着他們的腦袋去見省軍馬團長,看他們還敢小看咱們……”衆兄弟精神大震,展開廝殺,雙方激戰一通。吳天貴見匪徒黑壓壓一片,可仔細聽來槍聲並不猛烈,他是戰場上的老遊子,從火力上初步判斷出對方人數雖多,武器卻並不比自己的強,嗵哧嗵哧的槍聲,大都是些老步槍和獵槍發出的,沒有聽到啪啪響的鋼槍,更沒有噠噠噠的機關槍,他心裡一樂,罵道:“媽的*,這幫賊子都是些老掉牙的破步槍,打不遠,弟兄們集中火力把他們壓下去。”衆弟兄長槍短槍一起射擊,很快就把對方的火力壓力下去。

這夥匪徒加上裹挾的牧民約有兩三百號人,持槍的也有三四十個,多是獵槍。這些年吳天貴打劫商隊也弄了不少好槍,手下二十多人,人人手中都有槍,多是鋼槍。吳天貴手裡惦着兩把毛瑟槍,這可是當時最好的手槍,德國造,也稱盒子炮,駁殼槍,大肚匣子,能盛二十發子彈,射程可達兩裡地,可比的上一杆步槍的威力。吳天貴雙手輪迴射擊,一槍一個,彈無虛發,他非常興奮也非常激動,多年來他一直在練槍法卻沒殺幾個人,手也癢癢,這一開殺戒就收不住了,一陣子射擊就撂倒了好幾個匪徒。弟兄們也殺紅了眼,這些年來大當家的不讓他們隨便殺人,槍桿子都快生鏽了,這下痛快,一個個不要命地開槍射擊,每個人都在數着自己撂倒了幾個匪徒。

可是,他壓制了對方的火力,一會兒他們又開始反攻了。這股匪徒雖然槍少,但是,前面的人倒下一個,後面的人馬上拿起槍,這些牧民都會使用獵槍,且槍法精準,雙方激戰到天黑,匪徒被打死許多人,吳天貴的隊伍也損失了多人,夜色降臨,雙方暫停攻擊。

這場遭遇戰把這股匪徒打得暈頭轉向,他們不明白對方的來路,到底是省軍還是其他力量,也不好判斷,他們也不敢貿然行動。

吳天貴見激戰一個下午還沒有把這幫蟊賊拿下,心裡很是氣惱。現在也是人困馬乏,他命人宰殺了兩匹傷馬,點火燒烤大餐一頓,十幾個人把一匹馬的肉吃去了大半。然後把剩下的一匹馬肚子克朗裡塞了些嫩綠的松樹枝條埋進火炭坑裡用土埋起來,說等劫了匪徒的營帳回來再慢慢享用一頓土坑燜肉。這是山上的土匪經常做的一種肉,他們挖一個坑堆上柴火燒成木炭,把木炭撥拉出來一些,把牛羊宰殺了後掏去內臟,在克朗裡塞進去一些松樹枝草藥之類,放進木炭坑裡,上面在覆蓋上木炭灰,埋上土悶上半天,就是一頓美味大餐。

當天夜裡,吳天貴帶領全部人馬偷襲匪徒帳篷營地。這股匪徒原本想好好休整一夜天亮以前逃走,他們不想在這裡糾纏了。半夜突然遭到偷襲,人馬大亂,有的拿起槍抵抗一陣,有的顧不上收拾行李就慌忙逃走。一陣衝殺之後,這股匪徒逃之夭夭,吳天貴沒費啥損失,截獲了一批的糧食和牛馬,這些東西都是匪徒們從鄉下搶劫來的,一個弟兄罵道:“媽的,你們搶了村莊,老子在這裡拾掇你們。”另一個說:“狗日的跑得快,否則把他們全滅了……”

他們在一個大帳篷裡意外收穫了一個精緻的牛皮箱子,打開一看,裡面都是金銀財寶,估計是一個部落頭人的。吳天貴大喜,“媽的,老子這一夜沒白來,這是上天賜給我的獎賞。”這時有個弟兄說:“大當家的,要不然,咱們分了財寶回家算球,再打下去弄不好還丟了性命,連個胡通日子都沒有過過,豈不冤枉。”吳天貴大怒,罵道:“媽了個*,你這不是讓老子當丫頭嗎!剛給人家說好要投誠,不能說話不算數。再說人家同妹子親自山上也是爲咱弟兄們着想,咱們不能不仗義。”衆匪默然。

一個弟兄從大帳篷後面牽過一匹白馬說:“大當家的,這白馬好野性啊!還踢人。”吳天貴過來一看,果然是匹好馬。他心想,“這部落頭人真是嚇破了膽,金銀財寶丟下,坐騎丟下,自己日球慌忙地跑了,可見他有多狼狽不堪。”想到這裡,他也覺得好笑,得意洋洋起來,很爲自己的這番戰績自豪。

這時,突然聽得角落裡有細微的哭聲。一個兄弟上去查看,發現一個木頭搖牀裡有個熟睡的哈薩克人的小娃娃,看樣子剛剛醒來,見不到大人哭了起來。那傢伙端起槍就要殺他(她),吳天貴一擺手喝道:“慢着。”他過來一看,是一個不滿一歲的小丫頭,吳天貴突然想起自己未出世的娃兒。

那年他被抽丁出村的時候妻子正懷有孕,他隨後就被派往蘇俄修工事再也沒有回家,家裡的情況一無所知,妻子生下的是男是女,現在又怎麼樣了……

吳天貴看着這個啼哭不止的可憐娃娃,心生憐憫,對那個端着槍弟兄罵道:“殺這麼個嫩娃娃算球本事。”那弟兄不服氣地說:“媽日的,烏斯滿匪徒進村搶掠殺人,昨天激戰折了我們好幾個弟兄,殺了她也是給弟兄們報了仇。”

吳天貴氣呼呼地說:“日他媽的,烏斯滿是新疆巨匪,他殺人放火,我們殺了他纔是能耐,你看這哭得可憐兮兮的丫頭片片跟他們有啥關係,她這麼小點點的能殺人嗎。”那弟兄有些氣惱地說:“反正他是匪徒的崽子,長大了一樣是匪徒,現在殺了他也算除了根。”吳天貴怒道:“你若殺了這麼點大的人,我們也不成了烏斯滿匪徒了,還投誠做啥,繼續殺人越貨混一輩子算球,該那天死了就暴屍荒野,任憑狼蟲虎豹撕了吃了算球。”衆弟兄一聽不再吭聲。

一個弟兄上去把木頭搖牀提起來,那小丫頭咿咿呀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覺得可憐,嘆了口氣對吳天貴說:“大當家,這娃可能餓了,我們也沒有牛奶喂她,該咋辦?”吳天貴看了看那可憐的娃娃,他摸了摸後腦勺,想了想說:“哎,你們在那幾個帳篷裡看看,有沒有吃頭。”

衆弟兄分別去找,一會兒掂來一些牛肉乾奶疙瘩奶酪幹饢餅之類,有個弟兄提來一個牛皮口袋,裡面是牛奶。吳天貴呵呵一笑說:“看看,她的族人給她留吃頭了,她餓不死。”隨後,他們用帳篷裡的鍋竈給小丫頭燒了奶子,小丫頭開始並不喝,只是哭,後來哭累了也餓了,喝了奶子又睡着了。一個弟兄說:“這娃,以後咋辦?”吳天貴說:“後面看到哈薩克人的氈房了,送給他們撫養就是了。”那弟兄點點頭說:“大當家的,你真仁義,對待匪徒的娃都這麼心善。”吳天貴笑道:“我們又不是財狼,總不能不分青紅皁白亂吃人吧,總得分不清好壞善惡。”

衆人一時感嘆。吳天貴命人帶着木頭搖牀和孩子,牽着那匹大白馬,收拾東西回到自己的營地。老遠就聞到土堆裡散發出的一股子燜馬肉濃烈的焦香味兒,衆人饞得直咽口水。嗬嗬,馬肉燜好了。弟兄們譁哩嘩啦扒開木炭坑,撈出整匹馬骨架擡到青草地上,那縮小的馬骨架子外皮有一層焦黃的疤,正冒着清香的熱氣,滲着黃燦燦的油,看上去非常誘人。一個弟兄拿刀在馬脖子上剃下一大塊肉遞給吳天貴說:“大當家的,這馬脖子肉好,你吃了好領我們大勝仗。”吳天貴嗯了一聲也不推辭,拿過馬肉就咬了一口,“哦呀,他媽的真香,真好吃!”幾個弟兄三下五除二將馬骨架子卸得七零八落,衆人上來一人一大塊,連骨頭帶肉,美美地大嚼一頓,一個個滿手流油,都吃得飽囔囔的。大餐之後,吳天貴留下一人放哨警戒,其餘人原地睡覺休息。

這股營地被劫的匪徒連夜逃跑,追上了前面的匪徒,哭訴了遭遇,這股匪徒派出一隊人馬跟隨他們回來報復。

吳天貴的人馬正在樹林子裡酣睡,放哨的也在丟盹,一大隊匪徒衝過來,一時槍聲大作,吳天貴連忙指揮弟兄們抵抗。這一次,匪徒人多槍多,進攻非常兇猛。吳天貴連續射擊,擊倒了幾個匪徒,轉眼之間,手下幾個弟兄也倒下了。匪徒人多勢衆,越打越猛,吳天貴的人馬越打越少,低擋不住,要命的是子彈跟不上了。吳天貴向坐鎮指揮的一個傢伙連射兩槍都沒有打準,有些氣惱。一個弟兄說:“大當家的,這幫龜孫搬來了救兵,咱們的人越來越少了,不能再拼了。”吳天貴回頭一看,只有七個弟兄在,其他人都戰死了,心裡悲憤,他恨恨地罵了一句,“這幫賊子,我遲早要滅了他們。”

吳天貴擺了一下手,準備帶着餘下的弟兄撤退,一個弟兄說:“大當家的,這娃娃,咋辦?”吳天貴看了看那匹大白馬,說:“把木頭搖牀放在那棵大樹後,把馬拴在傍邊,哈薩克人愛馬,看到馬,自然會過來,這娃娃他們就看到了。”那弟兄速速將木頭搖牀放到樹後,牛皮奶袋子放在旁邊,將馬拴在旁邊的一棵樹上。吳天貴打開牛皮箱子,把財寶每人給了一份,說:“要是能活下來,下輩子就過安生日子吧。”衆人心裡悲涼,收起財寶迅速撤退。

這股匪徒追過來,部落頭人看到了大白馬,也看到了熟睡的娃娃,見娃娃安然無恙,真有些不敢相信,一個勁兒地說:“胡大保佑,胡大保佑!”

吳天貴帶着七個弟兄跑了一陣,前面出現一片荊棘叢林,他們停下馬稍微喘息一會兒。荊棘叢上,兩隻黃脖子花雀兒在嬉戲,一隻跳到另一隻背上歡騰。吳天貴看到這場景,一下子勾起了往事,他想起了自己的新婚之夜,心裡一直難受。一個弟兄罵道:“狗日的,老子們累的恓惶,你們倒是歡實。”說着舉起槍來準備射殺它們。吳天貴一擡手道:“你想告訴後面的匪徒我們在這裡!”那弟兄嚥了咽吐沫不吭聲了。匪徒們沿着吳天貴他們撤退的方向繼續追擊,這些終生在山野裡吃飯在馬背上生活的人,跑起山路來無人能及,他們很快追了上來。一個弟兄說:“大當家的,你先撤,我們在這裡抵擋一陣。”吳天貴帶着一個弟兄繼續逃跑。那幾個弟兄抵擋了一陣,打死了幾個衝過來的匪徒,他們很快就被包圍了,匪徒們一陣強攻,他們就被打散,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最後只有一個弟兄採取殺馬逃命之法才追上了吳天貴。

吳天貴見衆弟兄皆已戰死,心中悲慼,感嘆道:“唉,都怪我一時逞強,害了弟兄們。”從後面跟上來的那個弟兄說:“媽的球,事已至此,大當家的不必難過,現在逃命要緊,以後再跟這幫孫子算賬。”

這時,不遠處又出現了追上了的匪徒馬隊。吳天貴怒道:“媽了個*,老子跟他們拼了。”前面跟着吳天貴的那個弟兄從腰裡解下財寶包裹甩給吳天貴說:“大當家的,你先逃,我在這裡給你攔擋一陣,你若是活着回去了,記得給我孃老子送些錢去……”另一個弟兄也將財寶包裹解下甩給吳天貴說:“大當家的,也記得給我孃老子送些錢去……”說着,他把自己的長槍撂在地上,對吳天貴說:“大當家的,把你的搶給我一支,我再殺幾個狗日的給你擋一陣子。”吳天貴將手中的駁殼槍扔給了他,他打開彈夾子一看還有三發子彈,笑道:“夠了。”兩個弟兄一起抱拳對吳天貴說:“大當家的,你的仗義兄弟們記着了,你快逃吧。”說着,二人策馬迎着匪徒衝過去。吳天貴仰天長嘆一聲,含着淚向吐魯番方向而去。

兩個弟兄衝過去擋住了匪徒的馬隊,拿長槍的弟兄一槍打死了一個匪徒,就被匪徒一陣亂射,一頭栽倒馬下。拿駁殼槍的弟兄第一槍打死了一個匪徒,第二槍打在那個部落頭人的左肩膀上,他也被亂槍射中跌下馬,他覺得天暈地旋,他看見了天上的雲彩,霎時間,天空雲彩一片血紅,他本能地舉起駁殼槍舉向天空扣動扳機,“呯”的一聲槍響,把圍上來的匪徒嚇了一跳……

那部落頭人見二人拼死護主,吳天貴已孤身而逃,心裡慨然,自語道:“看來這還是個人物。”想來他也沒傷着自己的娃娃,心裡也就不再想追他了。

這位部落頭人的娃娃是小妾生的,小妾生下娃娃就死了,一直由女傭照顧着。那天晚上,吳天貴的人馬夜襲營地,女傭扶着頭人騎上馬先逃,她正要去抱娃娃出去時肚腹疼痛難忍,見有人衝過來,她拿了把尖刀躲進樹林裡。她心想,要是來人發現了娃娃敢傷害她,她就跟他拼命。後來,她見這夥人並沒有傷害娃娃,還給她找吃的,她放心了許多。不過她不敢出來,一直在後面看着。吳天貴他們到了自己的營地吃馬肉的時候,她還躲在樹林裡。她想伺機把娃娃偷出來,卻一直沒有機會動手。直到槍聲響起,她聽出是老爺的隊伍回來了,她心裡一陣高興。吳天貴他們撤退後,她立刻來到娃娃的搖牀邊,見娃娃安然無恙。這時頭人也到了,她跟頭人說了這一情況。部落頭人見天色已晚,右手一揮,帶着人馬返回了。

據說吳天貴逃到了吐魯番,從此銷聲匿跡……

兩日後,馬團長的人馬前來接應時,發現十幾具吳天貴人馬的屍骸,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他們還沒來得及加入省軍就已經捐軀了,他們戰績也無法記入歷史,因爲他們的身份還是土匪。

民國三十三年九月,盛世才被調離新疆改任國民政府農林部長,標誌着新疆三王的土皇帝時代從此結束。然而,烏斯滿並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他始終惦記着他的阿勒泰,夢想着他的帕夏(帕夏:哈薩克語,王的意思。)……

楊冉老師後來跟林一木先生說:“應該說是烏斯滿幫了*的忙。烏斯滿在阿山活動猖獗,省軍幾次剿滅失敗,中央軍順利進入新疆。”林一木先生說:“*絕不允許盛世纔在新疆稱王。現在抗日戰場進入大反攻階段,美蘇出兵參戰,戰場形勢發生了大逆轉,*纔可以抽出手來收拾盛世才。”楊冉老師笑道:“盛世才這個陰險狡詐的狼,原本想利用*幫他剿滅烏斯滿巨匪,當然包括三區政府民族軍,眼看着中央軍逐漸控制了新疆的局面,他後悔不已,想故伎重演,以陰謀暴動案爲由將省政府裡支持國民黨的官員一併拘押,妄稱都是共產黨。”林一木先生笑道:“蘇聯不會相信他,*也不會相信他,此時的盛世才衆叛親離,成了孤家寡人,成了喪家犬,成了衆矢之的。”

盛世纔去職後,第八戰區長官朱紹良暫代新疆省主席,隨後又由吳忠信正式接替,陶峙嶽任警備司令。*命令馬步芳調一個軍的騎兵進駐新疆各地。三區民族軍打敗烏斯滿武裝佔領阿山,烏斯滿逃至古城子一帶。三區政府任命烏斯滿爲阿山專員,烏斯滿心中不快。國民政府與三區政府和談後,烏斯滿接受民國政府的領導,但又不願與三區領導共事。

這時候,烏斯滿身邊出現了一個姓王的漢族秘書,這個王秘書精通俄語,會說維語哈語,人長得非常漂亮,深受烏斯滿的喜愛。她是從迪化城來的,據說是個混血兒,有點俄羅斯血統,是南京方面派到烏斯滿身邊的特派員,專門策反他的。誰知道這王秘書竟然喜歡上了草原巨匪,她覺得烏斯滿身上有一種特有男人的野性,她對此非常癡迷,認爲跟隨這樣的男人是一種福分。因爲自己的身份個任務,她曾經勸說烏斯滿與國民黨合作,烏斯滿自然同意,但是,他跟三區政府有仇,堅決不與他們合作。這件事王秘書也非常頭疼,她甚至有過一個大膽的想象,那就是輔佐烏斯滿在新疆稱王,這也是烏斯滿的夢想。可是,她是特工出身,她心裡清楚,就憑烏斯滿現有的人馬的實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跟裝備精良的國軍對抗,即便是偶然小勝也難逃滅亡的命運。這也是她心裡非常痛苦的事情。

民國三十六年六月爆發“白塔山事件”,烏斯滿配合省軍擊退外蒙古入境軍隊,從而得到了國民政府的武器支援,他再度進攻阿山,僅用一個約時間就佔領阿山全境。但是,他立足未穩,不到兩個月時間又被三區民族軍打敗,退入白塔山一帶,從此以後他再也沒能踏進阿山。

隨着國共兩黨戰場上形勢的轉化,此時的烏斯滿異常矛盾,他與三區政府結怨已深,也就意味着他與國民黨不可能合作下去。而他對共產黨也不甚瞭解。這時的烏斯滿有些氣餒,卻不服輸,這就是他之所以成爲草原巨匪的原因之一。王秘書是國民黨培養的秘密特工,她從心裡抵制共產黨,也不可能支持烏斯滿投共,烏斯滿唯一的出路就是外逃,另謀機會。烏斯滿明白王秘書的意思,他也是真心喜歡這個漢族女人也或是俄羅斯混血女人,他假借談判爲由,派王秘書到迪化去見革命黨代表,自己帶着隊伍潛入深山。他早已對此行作了安排,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讓王秘書離開新疆,到內地去。或許此時他已經爲自己的未來做了準備。誰知王秘書知道烏斯滿的意圖,也是將計就計訂了機票,將自己的貼身繡衣交隨從帶給烏斯滿,隨從放心地走了。王秘書精心扮裝去找烏斯滿,後來找到了烏斯滿的一支隊伍,在與解放軍的戰鬥中負傷身亡。烏斯滿聽說了此事非常傷感。

解放前夕,在美國駐迪化領事包懋勳的煽動和策劃下,烏斯滿組織了“反蘇*反三區革命委員會”,到各地策動牧民反對新疆和平解放。一九五零年二月,烏斯滿鼓動北疆吉木薩爾、阜康、古城子一帶不明真相的牧民二萬餘人武裝叛亂被鎮壓,烏斯滿開始逃竄。第二年二月,烏斯滿被*新疆剿匪部隊在青海活捉,據說部下曾勸他逃到印度去,將來在國外發展,烏斯滿拒絕了,是否此時他想起了王秘書,不得而知。隨後,烏斯滿被押到迪化公審後槍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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