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對象

繼母柳玉花把那兩個人迎進屋裡,喬朵朵已經把桌椅碗筷擺好,就等着大家落座。柳玉花向喬朵朵介紹道:“朵朵,這是後屯你蔡叔,這是蔡成。”說完柳玉花又笑容滿面地讓那兩個人坐。

喬朵朵簡單地跟他們打過招呼,心裡別提有多彆扭,回來第一天竟然莫名其妙地跟陌生人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正事還沒有時間做,陪這兩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客人算怎麼回事。

喬朵朵心裡雖鬱悶,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來,畢竟現在爸爸有病,自己也不想惹他生氣,再說更不想回來就聽他教訓她,只好彆扭地忍了下來。

她也想等一會,看看這兩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怎麼也不會平白無故地請人吃飯吧!再說自己又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整頓飯吃得都很愉快,除去喬朵朵之外。那個大一點年紀的男人還時不時地問喬朵朵一些問題,什麼在城裡習不習慣呢,以後有什麼打算呢之類的,喬朵朵都一一簡單作答,雖然感覺彆扭得不行,但是從小奶奶就教育她做事說話,都要三思而行,不能傷了別人的臉面。所以,儘管她特別不樂意回答他的問題,還是禮貌地回答了。

那個年輕一些的男人,倒是話不是太多,只是悶頭吃飯,卻時不是地拿眼睛偷瞄喬朵朵,被喬朵朵“逮”住兩回,又趕緊收回眼神繼續攻克他碗裡的飯菜去了。

喬元似乎心情很好,不時地跟那年長男人聊着天氣、收成之類的話題,柳玉花也一直在給那兩個男人夾菜,喬朵朵在他們的談話中聽出,這男人家似乎養着一大羣羊,而且還開着一個食雜店,這男人還是後面那個大隊的大隊書記。

幾個人吃完飯,柳玉花又特意沖茶給那兩個男人喝,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年長的男人似乎也很高興,在飯桌上陪了喬朵朵的爸爸喝了幾杯白酒,臨了坐在炕沿邊上拍着喬元道:“老哥,你真有福氣,有這麼能幹的女兒,我和我們家成子以後也有福氣了,這都是託你老哥的福。”

“我們家成子,這孩子就是木訥了點,別的毛病沒有,對人好得沒的說,就是他娘死得早,頭幾年自己還遇到那樣的事,唉,這孩子命不好,可這以後就不用犯愁了,老哥,今天兄弟我高興啊!”他又嘆息地說道,人已經有了醉態。

喬元剛纔喝了幾杯酒,大夫叮囑不讓他喝酒的,可是今天他高興,“成子這孩子好,我就喜歡這實成的,哪像那城裡的小子,一天油嘴滑舌的。”

喬朵朵幫柳玉花刷完碗,進來給他們續茶水,就看見這兩個醉態的人正聊在一處,而那年輕男人卻大喇喇地躺在了炕的另一邊,許是因爲剛纔喝了幾杯酒,這麼一會就在那裡呼嚕震天響地睡着了,喬朵朵偷眼看過去,見他竟然睡得流出了口水,淌在了炕上鋪着的席子上。

那蔡成本來就長得健壯敦實,再加上肚子上有個大大的啤酒肚,雖然沒有胖得變了形,但這樣的形象躺在牀上,卻實實在在地讓人想到一種動物“豬”,喬朵朵感覺一陣噁心,剛纔吃下去的食物差一點涌上來,喬朵朵趕緊把茶壺續滿,逃也似地跑回廚房。

喬朵朵鬱悶地想,自己沒準真是累了,回來也沒好好休息一下,要不就是坐車的時間太長了,正在喬朵朵爲自己剛纔心裡的不適找藉口時,柳玉花春風滿面地從外面進來,手裡還挎着一個籃子,籃子裡擺着一溜的雞蛋、鴨蛋,竟然還有幾隻大又白的鵝蛋。

喬朵朵看了一眼她手裡的籃子,不禁在心裡納悶,嘴裡不由自主就問了出來:“姨,這是要做什麼,咱家壓根沒有大鵝,哪裡來的鵝蛋。”

柳玉花心情大好地說道:“朵兒,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我去後院你王嬸和路嬸家裡買來的,你看看這鵝蛋多大,一看就招人稀罕,還有這鴨蛋,個頂個的鮮着呢,都是你嬸她們從窩裡新撿出來的。我可是花了大價錢,人家才賣給我的。”

一向“勤儉持家”也就是摳門透頂的柳玉花,竟然花了“大價錢”去後院買了這麼多鴨蛋、鵝蛋回來,這真讓喬朵朵大跌眼鏡,要知道幾年前她在縣裡上學,有時候喬朵朵要不到100塊的學費、書本費,柳玉花都得跟爸爸打個雞犬不寧,幸虧奶奶疼她,把她攢下來的錢偷偷地塞給她,可是大伯他們一年到頭的也給不了奶奶幾個錢,奶奶其實也沒幾個錢,到最後她不得不自動自覺地選擇出去打工,連個高中畢業證都沒有拿到。

喬朵朵有點玩味地看着拿着抹布,在那裡一個個認真的擦着鵝蛋的繼母,這時候柳玉花像是又想起來什麼一樣,說道:“你是不是剛纔問我拿這些雞蛋、鴨蛋、鵝蛋的要做什麼,告訴你吧,要給你蔡叔他們拿去,他們家裡沒有女人,沒養這些會下蛋的。這不咱家那點也不夠給他們爺倆拿的,我就又去買點。”

“你這孩子光看我在這忙,也不幫我擦呢?”柳玉花說着又隨手扔給喬朵朵一塊抹布。

“姨,那兩個人到底來幹嘛的,我怎麼覺得他們有點怪怪的,再說了,我以前都不認識他們,你們怎麼對他們那麼熱情。”喬朵朵心裡有疑團沒有解開,她也不想跟柳玉花在這費太多的口舌。

“這事啊,一會讓你爸跟你說。”柳玉花臉上現出一抹尷尬出來,接着又趕緊低下頭接着去擦鴨蛋。

喬朵朵一時心裡疑團重重,如果是求着這對父子做什麼事,那麼他們在後面的大隊,和他們住的地方離着十幾裡,沒理由會求他辦什麼事。家裡除了父親、繼母,再就是繼母生的弟弟了,那孩子十幾歲,正在縣裡的中學唸書。要說是因爲弟弟上學的事求人,那也不該是求這個蔡叔,因爲他既不是校長,更不是老師。

而且喬朵朵發現繼母與爸爸在自己面前,似乎有什麼事有所隱瞞,自從她一回到家裡,她就有這種感覺,爸爸的腿確實有傷這是事實。可今天來的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他們和爸爸之間的熟悉程度似乎並不是以前沒有交集。可是自己在家呆了快20年,卻從來不知道爸爸有這樣的朋友,家裡更沒有他們這樣的親戚。

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漸漸在喬朵朵腦子裡成形,但卻又不太清晰明瞭,想到這裡,喬朵朵心裡不由涼了半截,如果真是那樣,那麼自己接到電話的擔心,日夜兼程的趕路,甚至之前的不眠不休不都變成了一廂情願的笑話。

之前被林悅戲弄,被宋美佳誣陷,被洛凡奚落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個笑話,總是被別人肆無忌憚地傷害,別人把她的善良任意放在腳下踐踏,而自己卻從來相信這個世界上,她不是孤獨一人的,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她都相信生活依舊是美好的,愛情是美好的,友情是美好的,親情是美好的。雖然她不止一次受過它們所給予的傷害,但是她不死心,她也沒有灰心。因爲她是風吹不倒,雨淋不倒的向日葵花,她是喬朵朵。

可是此時,在這個屋外陽光明媚的下午,在廚房裡看着一筐圓溜的雞、鴨、鵝蛋的喬朵朵,卻一陣陣地感覺到脊背發涼。

“朵朵,想什麼呢,你爸在屋裡叫你,我去送送客。”柳玉花在喬朵朵耳邊說道。

喬朵朵移着兩條似是灌了鉛的腿走進屋裡,那兩個男人已經走了,只剩下滿面紅光的喬元坐在炕上。

“來,朵兒,到爸這坐着。”喬元叫着他的女兒,口氣軟軟的,說不出的寵愛,可是聽在喬朵朵耳中,卻感覺十足的滑稽。從小到大,他對自己幾時這樣親熱過?不是惡聲惡語就是非打即罵,就在幾個月前奶奶去世的時候,他還差一點就要動手打她這個“不孝女”。

現在怎麼對自己如此的輕言細語了,剛到家的時候,她還以爲是因爲自己回來要帶他看病,所以,他的態度轉變了呢。可是此時,喬朵朵難過地閉了閉了眼睛,把那馬上要洶涌而出的淚水生生地忍了回來。“喬朵朵,你不能哭,不許哭,你怎麼能這麼沒用,你要堅強些。”她在心裡一遍遍地給自己打氣。

喬元看到女兒半天沒吱聲,覺得有點納悶,接着又開心地大笑起來:“丫頭,生爸的氣了,也不怪你生氣,可是要是不讓你大伯打那個電話,你也不能回來呀。跟你說了吧!那個蔡成,就是爸給你選的未來對像,你看看人老實本分的。家庭條件又好,這次你要嫁過去,人家答應給咱20萬,然後還會送給咱20只大肥羊!”

喬朵朵聽着,一時眼裡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爭先恐後地涌出來,掉落在她的手背上,衣襟上。

喬元似乎沒有發現女兒的異樣,自顧自地說道:“按說吧!這蔡成歲數是大了點,比你大7歲,還帶了個9歲的閨女,但是你說你也這麼大年紀了,你看看這村子裡跟你一樣大的姑娘,沒去城裡的,哪一個不是都當了媽了,想想啊,你也不算委屈,現在咱村子18歲的姑娘出嫁,也未必能給上20萬呢。這你要是嫁過去,我和你姨還能再過這窮日子嗎?咱好好把這房子翻蓋一下,我再買個摩托車……”

還沒等喬元在那裡憧憬完,喬朵朵呼一下站起來,用手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眼淚,不怒反笑道:“20萬,20萬你就把我給賣了,你就沒想過,過兩年我在城裡給你找個更有錢的回來,那現在這麼快把我賣掉,是不是就賠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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