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昭佩頂着朱玉輝耀的行頭盛裝入宮。
如意宮前的積雪掃的乾乾淨淨,幾個小宮女折了幾枝臘梅正待回宮,看見昭佩慌不迭行禮通傳,入內看見方皇后今日穿了一件寬袖軟袍,帶了抹額正與幾個年紀大的貴婦說話,見了昭佩笑道:“太子妃快些來,這幾位你也當見個禮,都是陪了本宮多年的老姐妹。”
昭佩不經意間掃過幾位貴婦,見穿着打扮足夠富貴,但眼神之間卻有些唯唯諾諾,加上皇后的話心中暗暗思忖必是之前聽說過皇后給納的幾位妃子。
昭佩上前施禮卻被她們幾位閃避開來,口裡說着:“哪裡擔得起太子妃這樣的禮。接着便識趣的紛紛告退了。
昭佩端了一杯茶滿面笑容的奉給皇后,閒話了幾句太子的病情便狀若無意的開口道:“母后,自打成了親還沒見過父皇,我父親掛念父皇,成親前讓我給父皇帶了一瓶虎骨酒來,可否能讓兒媳親自敬獻給父皇,也算了了兒媳一樁心事。”
方皇后拍着她的手道:“有何不可,待母后幫你問下!”說着便招來馮姑姑耳語了幾句,馮姑姑頷首示意便出去了,片刻迴轉來,對昭佩恭敬的答:“請太子妃隨奴婢面聖!”
昭佩跟在馮姑姑的後面眼觀鼻鼻觀心,一路兩人無語,只是不曾想到,馮姑姑將她帶到宮裡一座道觀面前便停住了:“奴婢在此候着太子妃。”
昭佩撇了一眼龍陽觀三個字,滿腹疑問的走了進去,三清真人跟前一老道士在讀書,昭佩忍不住問:“請問聖上可在此?”
那老道士擱下書,不緊不慢道:“老夫便是!”昭佩心中大震面上不曾表露,當即跪下道:“兒媳給父皇請安!”
蕭大白摸了把鬍鬚突然問:“你在西渭城閨範如何?”昭佩被此一問心中大駭,面上不曾表露,規規整整的說:“管家理事都曾有學,經史子集也通一二,只是女紅卻拿不出手。”
蕭大白笑笑,“起來說話罷!”
“聽聞你父親給本王帶了些酒,你能吃酒否?”蕭大白突然發問。
昭佩愈發覺得心驚,自己在賭樓混跡多年,聽篩吃酒好不痛快,不知爲何聖上突發此問,低了頭道:“梅花清酒還能飲一二。”
蕭大白沉吟一下,“你出來罷!”
一身穿御前侍衛黑衣金甲的勇士走了出來,手持托盤,盤上放着一碗三骰,昭佩睜大眼,忍不出呼出聲:“你是那天幫我教訓範二孬的好漢!”
蕭大白笑的雲淡風輕,“沈山,你這個大內侍衛統領被人喊一聲好漢,也不算謬讚了罷!”沈山低頭:“臣不敢!”蕭大白揮手讓他退下,不知
從哪裡摸出一壺酒,道:“誰輸了便自罰一杯!”
昭佩心中飛速的在轉動,當時幫自己的這個御前侍衛究竟是皇上派去的還是太子派去的?如若是皇上派去的,太子從那裡得了那條犀帶?如若是太子派去的,爲何今日皇上忽然讓此人露面?莫管這些,如此看來自己在西渭的行徑怕是太子和皇上都知道了。難道是宋公公回來稟告的?既是如此爲何仍要立她爲太子妃?皇上爲何在這道觀之中一身道士打扮?馮姑姑的對她的警惕和皇后各外異常的親近都讓昭佩覺得似乎有什麼她想不透的地方。
思緒凌亂也不過是轉瞬之間,蕭大白將那碗和骰都推在她面前,“久聞太子妃有聽骰絕技,今日但求一見!”
昭佩騎虎難下,只得凝神定氣,素手拿起碗略微一晃,那骰似被吸入一樣滾入碗中,晃了半響,昭佩素手中指一敲,“當~”一聲迴音清脆。
昭佩屏息側耳,片刻擡眼直視蕭大白:“六點!”
打開一看,果真是三個兩點,分毫不差。蕭大白撫掌大笑:“好技法!”然則自己也與昭佩一般將那骰捲入碗中,這次輪到昭佩吃驚不已。
片刻,開了同是六點。兩人各飲一杯。昭佩吃完酒之後大喜:“西渭城裡醉宵閣的梅花燒!”
梅花燒。此酒每年冬季取了梅上初雪,和了白梅花瓣,勾入松針柏籽,於每年冬季埋入土中,三載始成。
蕭大白道:“本王當年路過西渭城,天氣溼寒腰部舊疾又犯,飲了這梅花燒竟無比痛快,捷報頻傳!自此冬天,本王怎麼也離不了這一口!”
昭佩讚道:“聖上果真是真英雄!”蕭大白大笑幾聲,“來來來,你我賭骰吃酒,賞梅看雪,豈不痛快!”
自打入了宮,昭佩不曾摸過骰,當下賭癮酒蟲都被勾的神魂顛倒,袖子一擼接着又賭,你來我往不知幾個回合,竟是次次平手,一人一杯飲的好不爽快!
昭佩邊搖篩邊道:“聖上賭藝當真不錯,當年我在生金樓這一手聽骰絕技從不出錯!”開了之後竟是三點。
蕭大白道:“當真不錯?怕是西渭城小見不得真人罷了!”昭佩已經喝的面如芙蓉,聽了這話氣血衝頭,當下拍案,“你休得胡言,就算是在這天子腳下,我也敢去砸別人家招牌!”
蕭大白按住碗道:“你猜這是幾?”昭佩揮手不耐煩:“大不了這次你也是三點罷了!”
蕭大白笑的神秘,“若我說是一點呢?”
昭佩不屑,一仰脖子一盅酒已經灌入腹中,“三個骰子,你如何比三點少?怕是喝糊塗了罷!”
蕭大白揭開碗,昭佩伸了腦袋去瞧,方纔吃下去的酒都變成一身冷汗:“你怎麼做到的?”昭佩失聲問道。只見三個骰子疊羅漢一般摞在一起,上面一個,正是一點。
蕭大白道:“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