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拍出的這一掌,在李清照、樑府總管以及知縣的眼裡,那就是一道閃電,一縷青煙,是無法想象的快,是目不暇給的快!
即使是公堂上那些懂得些許功夫的衙役們也都看得撟舌不下,這女人的掌法當真快得驚人!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掌,落在白勝的眼中,卻已是慢的不能再慢的攻擊了,至少不比郭盛和張莽蕩的拳掌更快。
從扈三娘出掌伊始,再到這隻手掌拍中他身體的一瞬間裡,他的腦海裡至少想出了不下二十種的防禦以及反擊的方案。
但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巋然不動!
從此不能露出武功,是他對自己和郭盛兩人提出來的嚴厲要求!
郭盛的那七個兄弟是可以露出武功的,岳飛和岳飛的三個小夥伴也是可以露出武功的,因爲他們不具備打敗並且殺掉樑子超和祝豹等人的實力!而且岳飛、湯懷、王貴以及張顯四人都是習武兩三年的少年,要想騙別人說他們不會武功也不可能。
所以白勝只是在臉上露出了驚駭的神色,靜等扈三娘一掌及身,他不信她的掌力能夠超過西門慶。
不過這個驚恐的神態是必須要演出來的,否則就明擺着給人懷疑,這事兒難不倒白勝,這是他的專業,穿越前的龍套演員不能白當,那也是有表情有對白的角色不是?
扈三孃的玉掌在白勝的胸口停了下來,並沒有拍出任何內力,卻也沒有立時收回,只是輕輕按在白勝的胸襟上,冰冷的臉上再次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來你是一點武功也不會啊?真不知道小時候祝彪怎麼能跟你玩到一起的,他最不喜歡跟不懂武功的人一起玩了。”
白勝急忙做出羞愧的樣子來,低頭道:“三妹你說到我痛處了,若不是因爲我不是練武的料,我又怎會這麼多年都不去祝家莊走動拜訪?就因爲祝彪他不願意跟我玩啊,我估計他現在也該把我這個表弟給忘了。”
這句話是白勝故意埋下的伏筆,以求他日扈三娘和祝彪說起今天的事情時,不至於立即穿幫。
“好吧,那就這樣……”扈三娘轉頭看向樑府的管家,“路條就按照實際人數開了吧,我會跟白大哥走這一趟,親自檢查他的隨行人員,若是沒什麼問題,我就放白大哥過卡,如何?”
那管家點了點頭,道:“也好,但請扈姑娘謹慎從事,千萬不要放過任何可疑人員,否則我這條老命可就交待了。”
這兩人一商量,事情就這麼定了,與他們相比,湯陰知縣更像是一個只會蓋章的傀儡。
……
騎了一匹高頭大馬的扈三娘更顯得英姿颯爽,與白李二人並轡而行。一路之上,白勝有的沒的一通亂聊,算是摸清了扈三娘人在湯陰的來龍去脈。
原來,樑中書的兒子樑子超與祝氏三傑的四弟祝豹同爲欒廷玉的徒弟,只因欒廷玉時常說起他的武功遠較師兄周侗爲遜,所以樑子超等人就想動用家庭的勢力改投周侗爲師,於是寫了書信給大名府的父親樑中書,樑中書也是久聞周侗武功之高近乎天下第一,當即同意了兒子的想法。
樑中書認爲,就憑他是蔡京的女婿這個身份,周侗就不會拒絕他的要求,因此沒有必要驚動他的岳父出面遞話,於是就派了管家攜帶他的一封書信前往祝家莊接了樑子超,在祝彪和扈三孃的護送下趕往湯陰縣,欒廷玉是知道周侗客居湯陰的。
隨同樑子超前往湯陰的還有祝豹等師兄弟共計七人,到了湯陰之後,卻聽說周侗已經離開湯陰返回京城了。原本按照樑府管家的意思,就該直接從湯陰趕往京城,但是樑子超卻不這麼想,他覺得這是一個與岳飛比武較技的機會。
爲了避免他以大欺小的行爲被人恥笑,所以他拒絕了祝彪和扈三孃的保護,只帶了六個師弟去了麒麟莊,而且沒有告知祝彪和扈三娘他們去何處做什麼,只說是去城外散心。
當然,再往後發生的事情就是白勝一清二楚的了,但是扈三娘卻是不知。在樑子超和岳飛比武的那天黃昏,樑子超一行並未按照約定返回縣城,樑府的管家大驚,懇請祝彪和扈三娘分頭尋找,後來乾脆用樑中書的手書找到了當地駐軍的指揮使和縣令,動用了廂軍兩萬人進行拉網式排查。
……
這一路騎程,李清照坐在白勝的身後,摟着白勝的腰,將前胸緊緊貼在了白勝的後背,本該是一場旖旎,實則心中不是滋味。因爲她覺得白勝對扈三娘太親熱了,她從未見過白勝對哪個女人有過如此熱情的態度,即便她能夠理解白勝貼上去拉關係的用意,更知道自己跟白勝不可能有更進一層的感情,但就是心中不爽。
女人的心思總是難以捉摸的。
白勝當然不知道李清照心頭所想,若是知道了,他定會感到太委屈。這扈三娘在他的心目中是個品質極差的女子,差到什麼地步呢?若是比較來說,他認爲扈三娘還不如潘金蓮呢。
在他心目中,《水滸》原著裡的潘金蓮最多也就是個放蕩貪淫的評價,而且是在遭受了武大郎的玷污之後產生的反彈;而扈三娘就不一樣了,她能夠跟她的殺父仇人及殺未婚夫仇人李逵以及諸多梁山悍匪結義,還能爲了成全宋江的義氣,下嫁給跟武大郎差不多齷齪的矮腳虎王英,真不知她怎麼能跟王英同牀共枕的,那王英也是她的殺父仇人之一啊!
這樣的女人,白勝無論如何也認可不下。哪怕她顔值極佳,能徵善打。所以說,若不是爲了帶着李清照等人脫離險境,他才懶得跟扈三娘多說一句話。這一路他甚至有些擔心,萬一扈三娘因此看上他白勝了,將來怎麼抖落今天惹的這身騷都是個問題。
兩騎馬跑得不慢,只用一頓飯的工夫,就回到了關卡,白勝親自將蓋了知縣官印的路條交給了都頭。都頭用驚異和仰慕的眼神看着白勝,終於確信白勝的身份崇高了,若不是有緊急公務在身,他都要就地擺酒請客了。立即給予放行。
“且慢!”扈三娘單手撐鞍,用了一個漂亮的剪刀腳旋跳而起,而後輕輕落在了戰馬旁邊的地上,就連白勝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動作實在令人賞心悅目,有點像後世體操裡面的規定動作——托馬斯全旋。
但是緊接着扈三孃的動作就不那麼令人賞心悅目了,因爲她已經走向了那輛馬車,邊走邊冷冷說道:“車上的人聽着,我要上車檢查!”
這邊白勝剛剛把李清照抱下馬來,再想上前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正要甩開大步追過去,卻見扈三孃的身形突然一滯,就好像中了神話故事裡的定身法一般,停在馬車廂旁邊不動了。
在馬車廂和扈三娘之間,站着一個人,蕭峰。毫無疑問,阻擋住扈三孃的人就是蕭峰,而扈三娘則好像着了魔一般,凝視着蕭峰久久不語。
“你怎麼在這裡?”扈三娘終於主動開了口,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趕巧路過而已。”蕭峰的回答很是淡定。
扈三娘又有些語塞,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你可以和我回去麼?”
蕭峰微笑,雲淡風輕地說出了三個字:“不可以。”
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扈三娘茫然轉身,走到了她的那匹戰馬旁邊,扳鞍認蹬,慢慢地上了馬,再回頭幽怨地看了蕭峰一眼,然後雙腿用力一夾,那戰馬便撒開四蹄,風也似的去了。
這怎麼回事?就不檢查了麼?白勝有些看不懂了。
反倒是蕭峰提醒了一句:“白大哥,我們這就走吧。”
在後面趕來被阻住的商旅們羨慕嫉妒的目光中,一行人馬悠然過了關卡,前方已是一路坦途,蕭峰與白勝各自騎了一匹馬並轡而行,兩人彼此交流的目光裡都多了些敬重的意味,蕭峰對剛纔神奇地過關隻字不提,只說道:“白大哥,這次多虧了你幫忙,小弟才得以過關,如果大哥你不嫌棄,小弟想跟隨你一起前往京城,你看可好?”
“哦,那敢情好……”白勝還在思索剛纔的事情,聞言立即表示同意,“……兄弟,你認識扈三娘是吧?我看她好像對你很有意思啊。”
蕭峰呵呵一笑,似是而非地回答道:“也沒什麼,就是去年我曾經幫祝朝奉牽線購進了一千匹戰馬,所以他祝家莊、扈家莊和李家莊的主事都跟我挺熟的。”卻是隻字不提扈三娘和他之間的感情問題。
“一千匹戰馬?”白勝有些吃驚,心說這個蕭峰的能量不小啊。上哪才能買到這麼多的戰馬?
在宋朝,戰馬絕對是大宋的緊俏物資,且屬於軍用物資的範疇,別說民間不允許大量販賣,就是朝廷想要購買也是有錢買不着——戰馬的產地都被西夏、遼國控制着,賣給你?讓你打我啊?
蕭峰卻說道:“這算不得什麼,不值一哂。”
白勝忽然意識到這或許也是一個發財致富的路子,就試探着問道:“那你什麼時候也給我買上幾千匹唄?”
蕭峰忽而轉頭,用她那一雙比李清照還要嫵媚幾分美目盯在白勝臉上,許久才吐出一句:“白大哥,難道你也想造反麼?”
所謂“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說的就是像白勝這樣的文人墨客,英俊小生。蕭峰不認爲白勝具有造反的能力和實力,所以纔會有此一問。
白勝頓時感覺有些困囧,如實道:“我只是想聯繫聯繫大宋的官方,倒騰一個差價而已。”
“不行!”蕭峰拒絕的斬釘截鐵,“你自己用可以,賣給在野的勢力也可以,但若是你要賣給朝廷,這生意就不談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