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的農村,家家戶戶都有一個院落,這不是因爲宋朝的農民富裕,而是因爲土地資源相對充裕,而且人口相對於後世來比少得太多。一億人口很多嗎?真的不多。
院牆可以用籬笆紮成,也可以用土坯砌築,總之建一個院子算不得難事,所以不論貧賤富貴,家家都有,岳飛的家境雖然清貧,卻也沒有例外。
站在院子裡,岳飛開始對他即將演練的拳法做出概述,之前他已經跟白勝介紹過了,紅拳的拳法共有一十三路,而周侗就只教了他其中的兩路,一曰“御光”,二曰“流星”。
在白勝的考較下,岳飛首先談了談他對着兩路拳法的理解:
御光是一路純防禦性拳法,也就是他日間與樑子超對陣時採用的拳術。何謂御光?意思就是將這路拳法施展到極致的時候,就是光線都無法照射進拳腳防禦的圈子之內!這說法固然有誇張的意味存在其中,但同時也表明了這路拳法的完美。人們通常所說的水潑不進,風吹不透就已經很玄了,而這路紅拳則是玄上加玄。
流星是紅拳的第二路拳法,與御光相反,流星是一路純進攻拳法,這路拳法的特點是快速!講究的是快若流星!強調的就是隻攻不守,或者說是以攻代守。所謂攻即是守!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守,說得更淺顯一些,那就是如此快速的拳招潑打出去,對方根本就無法做出有效的防禦,除了中招倒地之外,還有什麼結果?又怎麼可能施以反攻呢?
在這裡白勝卻想到了一個問題,這不是典型的自相矛盾麼?矛是無堅不摧之矛,盾是永不可破之盾,那麼以此之矛攻此之盾,結果如何?盾穿則盾遜,盾不穿則矛遜,總有一樣是誇大其詞的不是?
套用在眼下這兩路拳法上,若是用流星對戰御光,結果會怎樣?
岳飛卻給出了合理的說法,他說他的師父周侗講過這個問題,說若是功力相同的兩人對陣,一個使用流星,一個使用御光,那麼結果將會是平手,就算兩人內力耗盡,也分不出一個勝敗來。因爲流星也快不過光芒!
當然,功力絕對相同的兩個人是不存在的,如果真的有功力極爲接近的兩人對戰,那麼先敗的必然是那個功力稍弱的人,功力越接近,則對戰的時間就會越長,但是在沒有其它因素影響的前提下,早晚都是功力稍弱的那個人累死或者累癱。
岳飛首先完整地演練了一遍御光,根據白勝的要求,他刻意將動作放慢,一招一式的使出,以便讓他的白大哥糾正的他動作和姿態。實不知白勝哪裡有指點他的可能?
事實上白勝在一旁看得極其專注,他在用心揣摩,對比他白天裡觀看的實戰記憶,尋找那些岳飛不曾用過的招式。
岳飛將一路御光拳法完整使過,見白勝並沒有糾正他的意思,不禁心中暗喜,看吧,白大哥都挑不出我的毛病來,想必這套拳法我已經練得很不錯了。
高興之餘,說了聲“大哥,現在我開始演練第二路拳法,希請大哥斧正。”說罷,就將流星拳法打了出來,打法與之前的御光相同,照樣是一板一眼的進行,務求他白大哥能看仔細。
到了這時,白勝哪裡還顧得上裝模作樣,直接就繞到了岳飛的身後臨摹起來,岳飛衝拳則他也衝拳,岳飛踢腿則他也踢腿,絲毫不敢錯漏一招一式。
岳飛只道白勝是去背後檢查他的樁馬是否到位,便不以爲意,繼續演練他的武功,堪堪練到完整時,忽然聽見身後的動靜不對,轉回身來看時,卻見白勝也在“演練”流星拳法,不禁錯愕萬分,白大哥不是要檢查我的進境麼?怎麼他自己反倒練起來了?不過這樣也好,正可以觀摩一下白大哥的功力達到了何等地步。
想到此處,岳飛接連後退十幾步,站到了牆根下,凝神觀看起來,這一看不打緊,他立即就發覺有些不對!
哪裡不對呢?不對的地方有兩處。第一處是拳招。白勝的拳招與他的拳招看似差不多,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區別,比如應該出長拳的時候他竟然改成了短打,又比如某一拳明明應該打向目標的頭部的,而在白勝這裡卻改爲了打向目標的胸部,等等等等,總之是一個似是而非的樣子。
第二處不對的是拳速。他並不懷疑白勝的拳速會比他慢,相反,他認爲白勝比他“多練了好多年”,不論是內功還是拳法的熟練程度,都應該遠勝於他,拳速也該是比他更快的,這原本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眼下的不正常之處是,白勝的拳速是遞增的,即越打越快。
白勝連續將這套流星拳法打了三遍,一遍快似一遍,起初還能看清他拳腳的落點以及腿臂的運動路線,到了第三遍時,滿目裡都是他的拳掌鞋影,再也判別不出他打向何處。
岳飛震驚無比,同時滿心豔羨:這……這紅拳竟然能夠練到如此地步麼?或許恩師能夠做到這樣?還是說盧俊義、史文恭以及林沖等師兄都能達到如此境界?
但是他從未見過幾位師兄,也不曾見師父傾盡全力演練武功,他從前看見過的,都不過是師父放慢了節奏做出的示範而已。
不經意間,月亮已經升到了頭頂,銀色的月輝灑落下來,將庭院裡的景物照得格外明亮,天籟俱寂之中,只剩下虎虎劈風破空之聲,深秋的落葉也隨着白勝的拳腳席捲而起,圍繞着他的身影盤旋飄舞,漸漸將他的人影籠罩其中。
岳飛看得沉醉癡迷,白勝練得投入忘我,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很是沉重,聽上去就可判斷出來人的孔武有力,隨着腳步聲越來越響,一個粗豪的聲音從院外響起:“姓白的!給老子滾出來說話!”
這一嗓子驚醒了包括白勝岳飛在內的一院主賓,白勝旋即收了權勢,卻見岳飛已經跑到了院門口,拉開了木柵欄門,向外說道:“張叔叔,你怎麼來了?”
外面那粗豪的聲音帶着怒意:“我兒子都快被他姓白的打死了,我怎能不來?”
“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白大哥就只跟我們切磋武藝來着……”張顯那稚嫩的童聲也響起在院外。
白勝原本有些緊張,他還以爲郭盛滅口樑子超的事情敗露了,正打算與來人拼個你死我活,聽到張顯的話音才明白,這定是張顯的父親誤解了,這就應該沒有什麼大事,最多道個歉、賠點錢也就算了。
卻不料院外張顯的父親怒道:“滾一邊去!你個小兔崽子知道什麼,你大伯都被這個白勝給打死了!這個仇你爹我能不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