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今夜,放眼天下,還有誰能令白勝連發三招都打不着一片衣角的?答案很明確,那就是沒有。
不論是周侗還是童貫,也不論是方臘還是黃裳,又或者段正嚴和虛竹子,都到不了這個水平。只要白勝全力施爲,三招之下,他們能夠保住不死就算萬幸了。
但是事實卻顛覆了這個結論,就在此時,就在白樊樓內,就有這樣一個金國武者,他躲過了洛麗妲的三招。
就連狄烈都看出不對勁了,因爲在此之前洛麗妲擡手踢足便即索命,殺人就沒用過第二招!所以他纔會出聲警示洛麗妲“速退”。
在狄烈的想法裡,這樣的敵人,要由他或者是白勝來親自對戰,當然他這句警示同時也是在提醒外面的白勝,白樊樓裡面有高手!
白勝當然已經發現了這個高手,只不過他同時也很奇怪,因爲這個高手的表現很是詭異。
這人似乎無視於洛水二女連殺數人,不管洛麗妲和水凝珠殺誰,只要不衝這人下手,這人就不予理會,這人的行爲像是在告訴狄烈等人,他與白樊樓裡面的金國人全無干系。
一個身穿金國武者服飾,卻又能夠面對金國人接連倒斃而無動於衷的人,會是個什麼人呢?
不管這是個什麼人,都必定是今夜自己最強勁的對手!
想到這裡,白勝便不能再跟妻妾們說話了,甚至也顧不上去幹擾趙福金和鐵扇公主之間的寒暄了,他必須要快刀斬亂麻,先解決了以完顏宗賢爲首的金國兵將,最後再來對付這個不確定不可知的詭異高手。
在此之前,他之所以沒有立即殺死擁塞在白樊樓外的三萬金軍,只是用攻心的手段控制了他們,只不過是爲了不想讓趙福金和李師師看見這種殺人如麻、血流成河的恐怖景象,畢竟這兩個妻子都沒見過這種慘絕人寰的殺戮現場,看了之後只怕要難受很長一段時間。
但是現在只怕要重新考慮這件事情了,因爲在此刻的汴京城內,已經出現了一個不可控制的因素,就是這個洛麗妲三招沒能打到的金國武者。
一旦這個金國武者暴起傷人,那麼今夜的勝負誰屬可就要兩說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必須要在這個不利於自己的變化發生之前把金國主力處理掉。
所以他對兩位妻子和鐵扇公主以及韋賢妃笑了笑,說道:“那個,韋姐,兩位夫人……你們四個先聊着,我進去看看。”
在他現身之前,他聽見了韋賢妃那兩句怒斥趙佶的話了,所以他對韋賢妃的態度與趙佶截然不同,喊了一聲韋姐,以表達自己對韋賢妃的認可。
韋賢妃對他白勝還是不錯的,不僅把韋家的產業樊樓分給了他一半,而且還幫助他做了許多事情,包括照料趙福金,包括幫他從林靈素的手裡解救方金芝和龐秋霞。
儘管韋賢妃曾經數度向他表達求歡之意,令他無法接受,但是女人求歡總歸有着些許的愛慕成分,這總不是要害他,他覺得縱使拒絕也沒必要把人家羞辱成仇,就做姐弟好了。
他交待了這句話就走向白樊樓的正門,卻留下四個女人各懷心事,一時無語。
韋賢妃自然很是開心,覺得自己沒有白認這個弟弟,不僅在關鍵時刻救了自己,還不忘喊一聲韋姐以示親近;
趙福金卻覺得老公對韋賢妃的稱呼有些胡來,這可是我的母妃啊,是你老丈人的老婆,你喊她爲姐姐,那你喊我父皇爲什麼?姐夫麼?
李師師就覺得有些奇怪,因爲在她的理解之下,白勝這句話的意思,分明是在讓韋姐和這個綠衣女子陪着他的“兩位”夫人聊天,然而爲何是兩位而不是三位?難道這綠衣女子和他不是夫妻關係?
鐵扇公主就更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心說這裡的數萬之衆都把我看成你的老婆了,連你的師父都在誇讚我了,你卻說了這樣一句話。這一句話就等於是否認你我的夫妻關係,就算你一萬個不願意跟我做夫妻,你有這個必要當衆打我的臉麼?
白勝已經顧不上這幾個女人如何作想了,他走進了白樊樓,卻站在門口沒有往裡走,只把目光看向那個相貌普通的金國武士。
如同武魂裡掃描的結果一樣,視野裡的景象所顯示的,這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傢伙,就是扔在人堆裡半天也找不回來的那種,若是擱在後世倒是很適合做一名間諜,但是在這個時代,金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高手存在?
難道說另一時空裡金國滅了北宋就是憑藉這個其貌不揚的高手麼?很有可能。
他一邊想,一邊打量着這個金國武士,他發現這個金國武士也在打量着他,他覺得對方的目光並不凌厲,似乎就是一種漠然的注視,沒有仇恨也沒有殺氣,但是他忽然就產生了一種感覺,嗯?怎麼感覺……這人看我是在看一個死人呢?
“不要靠近這個人!”
從未有過的,龍雀神刀給出了這樣一道警示,令他心裡打了個突。
在他白勝遊走人間戰場的過程裡,無論他面對的是什麼樣的高手,也不論他面對的是何等數量的敵軍,龍雀神刀都沒有理會過,但是今夜卻破例了!
爲什麼?這個人是誰?竟會令龍雀神刀發出警示?莫非這是佛門的某個神仙?神刀是不會插手他和凡人之間的糾紛的,而現在竟然示警,就說明這個高手極有可能不是凡人,這人是誰呢?
他猜到了神佛,卻猜不中這人的身份,卻不知這個金國武士不是別人,正是鐵扇公主的老公,牛魔王!
因爲鐵扇公主帶他“度蜜月”的緣故,以致於牛魔王先他們一步來到了汴京城。
牛魔王是來捉姦的,當然不會理睬宋金之間的傾軋和殺戮,他只想親眼看一看,鐵扇公主到底偷了誰,或者說到底是誰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膽,竟敢勾引他的夫人紅杏出牆,然後再把這個姦夫扒皮抽筋,用三界之中最殘酷的手法將其虐殺。
白勝和鐵扇公主摟摟抱抱地飄落在白樊樓外,這一幕是在他神識籠罩之中的,他當然“看”了個清清楚楚,只不過他覺得這還不足以證明白勝和鐵扇公主有什麼姦情,相比之下,孫悟空還鑽過自己老婆的肚子呢,肚子都鑽進去了,可是那能算是姦情麼?
至少,在白勝進入白樊樓之前所說的那句話就意味着他並沒有把鐵扇公主當做妻子。
他覺得在這種情況下,要虐殺白勝,就很有可能無法面對鐵扇公主的倒打一耙。
他是神仙不假,可人家鐵扇公主也不是凡人,而且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鐵扇公主是有着芭蕉扇這種無敵防禦的。若是不能在道理上站住腳,就拿捏不住這個女人,一旦這個女人天上地下、佛門道家的鬧騰起來,那也真夠他老牛頭疼的。
正所謂“捉賊捉贓,捉姦在牀”,只有掌握瞭如山鐵證,才能令鐵扇公主服服帖帖地看着他殺死白勝。
而在此之前,他不介意讓白勝和鐵扇公主繼續卿卿我我地黏糊着,這種事他老牛經驗豐富着呢,當初他是怎麼勾搭玉面狐狸的,現在就坐等白勝的精彩表演。
這正是他只用一種漠然的目光看着白勝,卻沒有立即與之發生衝突的原因所在,要殺白勝太簡單了,關鍵是要讓鐵扇公主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這同時也是他沒有殺死洛麗妲的原因所在,他怕他一旦殺了這個凡俗女武者,就失去了掌握證據的機會,屆時白勝必定會來與他死磕,那樣他就只有殺死白勝了。
白勝當然不知道這些,他甚至覺得很是奇怪,奇怪這個高手爲何不立即對他出手,只不過在得到了龍雀神刀的警醒之後,他決定不去尋找這個疑問的答案,應該立即處理掉以完顏宗賢爲首的金國軍隊纔是。
不能再等了,今夜註定很長,夢也註定很多,而且絕對是噩夢!所以在噩夢降臨之前,必須要儘可能地把能處理的事情處理妥善。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但是如何操作是個問題,殺盡金國兵將是必須的,只不過先殺誰、後殺誰卻是大有講究。
當此局勢,按常理來說,是個人都懂得要從兵卒殺起,白勝也是這樣認爲的,他覺得應該把完顏宗賢和金兀朮以及那個不知姓名的糟老頭子放在最後來殺。
這並不是因爲他已經承諾過要讓完顏宗賢死在最後——對完顏宗賢這樣的敵人根本沒有必要講什麼信譽——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殺了小的就要面對大的,只要殺了完顏宗賢、金兀朮和糟老頭,那就只能跟這個莫名出現的高手對壘了,別無選擇。
你把這白樊樓內的大BOSS都殺了,可不就只剩下這個可怕的高手了麼?到時候即使你不想跟他動手,可是你能保證他也不跟你動手麼?
嗯,還是先把外面的敵人殺光再說,打定了主意,白勝就收束了三條心靈傳感線,所謂心靈傳感線是類似於龍雀神刀與他互發“微信”的無形人體電波,正是紅拳攻心境的最高境界,此前他就是憑藉四條心靈傳感線來幫助狄烈、洛水二女以及李清照的。
此刻他收束了李清照和洛水二女體內的三條心靈傳感線,是爲了減緩這三女的殺人速度,李清照殺的是金兀朮,洛水二女已經把白樊樓內的金國武士殺得差不多了,若是不打算跟那個其貌不揚的高手去死磕,那就只能去殺完顏宗賢了。
白勝無需用語言來傳遞他的想法,在收束心靈傳感線的同時他已經把他的打算告訴了狄烈四人——暫緩殺死這幾個人,等我殺光外面的兵將再說。
傳遞了想法,正打算轉身出門,他的目光卻與完顏兀露對了個正着,他看見完顏兀露的目光中滿是悽苦,心就是一疼。
這一世穿越過來,他覺得他唯獨對不起一個人,就是完顏兀露。明明是相親相愛的一對男女,卻把人家的父親和哥哥給殺了,眼下還要殺她的弟弟,雖說殺這些人都有着必殺的理由,但是不論理由如何充分也稀釋不了人家的血緣關係。
完顏兀露在說話,語氣很冷,像是說着一件與她完全無關的事情:“如果你一定要殺兀朮,就先把我殺了吧。”
我並不阻止你殺我弟弟,但是你必須先殺我——這就是完顏兀露的最後通牒。
白勝就很爲難,殺完顏兀露是不可能的,別說自己絕對下不了這個手,就算能下的了這個手也沒有殺完顏兀露的道理。但若是留下金兀朮,勢必會給大宋軍民留下無窮無盡的禍患,這真叫人難以抉擇。
他不是不能繞過完顏兀露直接殺死金兀朮,但是那樣就等於跟完顏兀露徹底反目成仇了,雖然此生已經不可能與完顏兀露締結連理,但是他也不想跟她變成死仇。
死仇是永遠都解不開的仇,即使現在他也是她的殺父仇人,但是很顯然,完顏兀露並沒有把他當做死仇來對待。
完顏兀露看出了白勝的猶豫,卻更加堅決地說了一句:“我求你,白勝,要殺兀朮,就先殺我!我只求過你這一件事。”
完顏兀露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白勝的心便再也硬不起來,同時察覺了李清照的心思:“你放過完顏宗弼吧,剛纔完顏兀露還阻止他殺我來着,就算爲了姐姐我,你放過他一次,咱們就跟他們扯平了,你看好麼?”
“好吧!我不殺完顏宗弼!”白勝終於下了決心,做出了口頭承諾。
國家和民族,不是還有岳飛嶽鵬舉麼?就留着金兀朮給岳飛好了,而且即便殺了金兀朮,後面還有成吉思汗,只要大宋君臣不能勵精圖治,就這麼繼續腐敗下去,滅亡是早晚的事情,這歷史的車輪根本不是自己能夠扭轉的。
“麗妲,凝珠,清照姐,你們跟我出來。”
他不能留下這三個女人在白樊樓內,留下大哥狄烈卻是沒有辦法的,因爲他需要讓狄烈繼續纏住那個糟老頭子,纏鬥不殺。
“堂弟!你怎麼不救我?”白婉香見狀就急了,心說你白勝就知道撿着漂亮的往外救,卻無視我這個當堂姐的,這也太重色輕友了。
她只顧責怪白勝,卻忘了當初白勝去她孃家拜訪父親時她連大門都沒讓白勝進去。
“你沒長腿麼?還有你們,都跟我出去!”
白勝冷冷說道,沒錯,這些冒名頂替的女子也是無辜的,他真的沒想將她們留在這個危險的境地等死,只不過……怎麼着?救你們還得抱你們出去不成?
“幹什麼幹什麼?白勝你想幹什麼?我看你敢帶她們出去……”完顏宗賢終於叫囂起來。
完顏宗賢剛纔懵逼了,搞不懂爲何天池老人都拾掇不下狄烈一個,也搞不懂爲何自己精心佈置在白樊樓外的陷阱沒有發動,更搞不懂自己精挑細選安排在白樊樓內的金國勇士爲何如此不堪一擊,轉眼就被人家倆女將殺的屍橫遍地。
此時眼見白勝竟然如同出入無人之境一般,要將這些女人帶走,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儘管已是驚駭莫名,卻也捨不得這些美女被白勝帶走,這煮熟的鴨子到了嘴邊,怎麼還能飛了?
白勝沒有理睬完顏宗賢的叫囂,帶着一羣女子走出樓外,便即再次來到鐵扇公主的面前,神色無比鄭重地說道:“我白勝生平沒求過人,但是現在我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幫我。”
鐵扇公主笑靨如花道:“你我之間說什麼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做到,我必定答應你,你說吧,是什麼事?”
白勝聞言便是深深一躬,禮畢說道:“我求你帶着我這兩個夫人和孩子、還有這個韋姐,還有我身後的這些女子,躲到一個安全的所在,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