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陰風吹過,明藥生生打了一個寒顫,身上的傷口有些隱隱作痛,明藥垂下眼簾,微微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千倪什麼時候回來,她要是這樣下去只怕真的會把小命交代在這裡。
擡頭看了一眼上方的窗口,明藥的眼神暗了暗,掙扎着身子起來,全然不顧身上的傷痛,擡手去夠窗口,卻發現還要有一段距離才能夠得到。
“太子妃。”一道小小的聲音從牢房門口傳來,明藥轉身過來,見來人正是蔻蓉,她手裡還提着一個小籃子,明藥擡腳來到牢房門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她記得白且隨說過誰都不可以進來的,白且試情有可原,一個小丫頭進來就匪夷所思了。
蔻蓉左右張望了一下,似乎在害怕些什麼,確定沒有人了之後從籃子裡拿出了碗東西,急色道:“太子妃,這個是鳳小姐讓我帶進來的,你快點喝吧,待會被人看見又要到容側妃那裡說三道四了。”
原來如此,明藥恍然大悟,有鳳千倪的緣故在這裡蔻蓉進來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伸手接過那碗藥,明藥想也沒有想便喝了下去。
“太子妃,那奴婢便先走了。”蔻蓉有些緊張的把藥碗裝進了籃子裡,明藥只是深意的看了一眼她,似乎今天蔻蓉有些奇怪。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明藥剛想叫住蔻蓉卻發現她已經走遠了,只好無奈的嘆息着,也不知道千倪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擡起腳步走至窗口邊,明藥微微閉起了眼睛,任由微光灑落在自己的臉上,嘴角的笑意漸漸散去。
什麼時候,她才能夠逃脫這束縛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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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拾苑。
一張黃花梨美人榻上側躺着一個女子,如流水一般絲滑的長綢繞過女子的肩滑落在榻沿上,遮掩住了榻沿上雕刻着的金龍戲鳳,貴氣卻隱約散露。
女子長得甚是清麗,特別是眉間一點硃砂,襯得她更是肌膚細膩如脂。那半掩着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一個小丫頭慌里慌張的走了離開,跪在了女子面前。
那小丫頭,赫然就是蔻蓉。
“娘娘。”蔻蓉聲音有些不自然的說着,低頭間偷偷瞥了兩萬上方的容蓮,“奴婢已經按照娘娘的意思,給了太子妃……”
蔻蓉還沒說完就被容蓮一個陰冷的眼神制止了,蔻蓉連忙反應過來,說道:“給了太子妃鳳小姐送去的藥膳了。”
容蓮從一旁的矮案上拿起一盞茶杯,細細的抿了一口,漫不經心的說着:“她沒有懷疑吧?”
“沒有。”蔻蓉搖了搖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楞了一會兒又說道:“似乎,方纔清王來過。”
容蓮輕輕撥弄了一下杯裡的茶葉,眼簾輕輕闔了下來,似乎是在想些什麼,隨後嘴角微微勾起:“清王?”
沒等蔻蓉回話,容蓮便從袖子裡拿出了兩根鳳釵,雕工十分精細,一看便知道是上等貨。
“這次你乾的不錯,拿去吧。”容蓮把鳳釵放到了矮案上,眸子忽然閃過狠厲,“不過你若是敢說出去,後果你可是知道的。”
蔻蓉的身子微微一顫,可見到那兩根貴重的鳳釵又嘻嘻應道:“是。”
隨後蔻蓉上前去把鳳釵拿在了手裡,仔細的摸了摸,那溫潤細膩的觸感讓她幾乎要顫抖起來。
若是當了,這個都夠她們姐妹倆下半生的活頭了。
“沒有人看見你來這裡吧?”容蓮輕輕把茶杯放下,舉手投足間盡是優雅的風情,眼神瞥向了蔻蓉。
在蔻蓉搖了搖頭以後,容蓮便撫了撫額頭,樣子甚是疲憊,聲音多了分惰氣:“行了,你退下吧,本宮要歇息。”
蔻蓉點了點頭,忙不迭彎腰行禮離開,她可是一點也不願意在這裡待着的。
來到了蓮拾苑的院子下,蔻蓉的眸子看到了那開的正旺盛的合歡花,樹枝十分的粗大,盤根錯亂,紅色的合歡花時不時便飄落下來,霎是好看。
蔻蓉捏了捏腰間的荷包,面色有些發白,朝合歡樹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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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入暮,最後一抹霞光也漸漸消失,天空彷彿是被蓋上了一層神秘的黑紗,四處都是靜謐。
暗牢。
一股奇怪的燥熱忽然遍佈了明藥的身子,她不適的翻了個身子,傷勢重她的睡意也重,而那燥熱很快轉化成了滾燙,如同一團火焰一般吞噬着明藥。
“嗯……”明藥輕輕皺了皺眉,汗珠從額頭滑落下來,她想掙扎起身子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那一股邪火在她的體內亂竄,似乎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燃燒爲灰燼。
痛意從從骨子裡傳了出來,明藥幾乎就挨不過去了,一股熱流從肌膚裡滲透出來,在稀疏的月色下顯得十分詭異。
傷口破裂了!
明藥心裡大驚,可是已經無法再做出任何動作了,只能夠接受這凌遲般的折磨,血液染紅了她的衣衫,嘴裡控制不住的發出嗯哼。
緊緊的咬着自己的下脣,明藥強迫自己不能夠昏睡過去,若是昏睡了過去以後說不定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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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餐都會有人來送的,方纔沒有人送晚飯,所以待會兒必定會有人來的。
只要,熬過去了就好了。
血腥味瀰漫在了明藥的口腔裡,雖然冷汗直流身子也痛的微微痙攣,可她的眼裡卻有着不相符的森冷。
必定是那碗藥出了問題。
明藥心裡的答案已經定型了,方纔蔻蓉的怪異一幕一幕又浮現在眼前,眼裡的森冷更加的明顯了。
果真是她。
一想到當初真情意切的對自己表達衷心的姐妹倆明藥就止不住的冷笑,果然,不管在哪裡,相信誰都是錯誤的。
腳步聲忽然響了起來,明藥心頭頓時鬆了一口氣,而意識也越來越渙散了。
暗牢是十分的空闊,那沉重的腳步聲在牢房四周來回飄蕩。
那人來到了牢房門口,明藥只能夠看到大致輪廓,那個人似乎是白且隨,一想到這裡明藥又自嘲的笑了笑。
怎麼可能是他,他現在只怕還在溫柔鄉里風流快活吧。
其實明藥沒有看錯,那個人確實是白且隨,當他看到了明藥渾身是血,臉色發白全身發抖的躺在地上時,心便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開門!”白且隨眸子一沉,朝外邊低吼了一聲,一個小廝便飛快的奔了過來,也不敢多耽擱便開了門。
白且隨快步走上前,看着明藥的樣子眼裡劃過陰冷,眸光猶如鋒利的刀刃劃過小廝的身上,讓他打了個冷顫,“誰,讓你們對太子妃動刑的?”
那小廝瞬間便嚇軟了腿,跪在了地上,聲音顫抖道:“太子明察,奴才怎麼敢對太子妃動刑?”
別說動刑了,除了住處沒有那麼好罷了,連飯菜都是從廚房裡特地拿出來的,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動她呀。
而害怕間,小廝也暗暗慶幸,瞧太子爺這擔心的樣子,他便知道對太子妃的態度全是對到了點上。
不然的話怎麼死都不知道。
“快去請太醫。”白且隨也不在多說廢話,聲音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卻讓人不寒而慄。
小廝磕了幾個頭後便領命下去,白且隨看着小廝離去的身影,眸子裡添了幾分冷意,彷彿能夠把人給凍結住。
明藥難受的扭動着身子,白且隨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額頭,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不過一盞茶功夫,小廝急急忙忙的帶着一個揹着藥箱的老太醫來到了牢房裡。
“老臣見過太子。”老太醫朝白且隨福了福身子,眼神落到了渾身是血的明藥身上,心忍不住噗噗直跳。
若是沒認錯的話,這必定就是太子妃了。
想到這裡,老太醫不由得離白且隨遠了一步,他是長年在太子府,自然知道太子的性情,如今太子妃定是犯了太子的黴頭了。
白且隨瞥了一眼老太醫,沒有理會他眼裡的懼怕,指了指明藥,聲音十分清冷:“把太子妃治好,治不好你也就不用活着了。”
他的話簡單明瞭,卻讓老太醫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連忙陪着笑臉,點了點頭:“是,老臣定當全力以赴。”
話落,老太醫上前放下了藥箱,給明藥把了脈以後眉色一跳,扭頭看向白且隨,神色有些凝重:“太子,太子妃這是中了毒纔會使傷口崩裂的。”
原本看這架勢,還以爲是太子對太子妃動刑,沒想到居然是中毒。
聞言,白且隨的眸子一沉,一股滔天的冷意蘊然而生,中毒?
這人果真好歹毒的心思,到時候只怕誰都會以爲是自己害死的明藥,而明藥死了,自己也會身敗名裂。
知道事態嚴重,老太醫也不敢多耽擱,從藥箱裡拿出了一捆銀針,分別插入了明藥的各個穴道里面。
“今日有誰來過?”白且隨的眸子挑向了一旁的小廝,眼裡的冷光十分明顯。
小廝歪了歪頭,隨後堅定道:“太子妃身邊的蔻蓉姑娘來過。”
白且隨點了點頭,隨後吩咐道:“這裡沒你什麼事了,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