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且隨腳下生風的來到蓮拾苑,只見兩道旁跪滿了僕人,皆是顫顫巍巍不敢擡頭,白且隨穿過衆人來到了內室,青兒立馬湊了上來。
“太子,你終於來了。”青兒抹了一抹眼淚,聲音帶着哭腔嗚咽道:“娘娘她……娘娘她就快要不行了。”
白且隨越過青兒,來到那梨花榻上,看着牀榻上毫無血色的人兒心裡一緊,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用手指細細的摩擦着。
“蓮兒怎麼了。”白且隨的聲音平淡如水,沒有一絲緊張也沒有不在意,就好像他生來就是這般沒有情感的人。
太子頓時慌張的跪了下來,聲音滿是顫音:“回……回太子,娘娘她但是沒有生命安危,吃兩劑藥便會好了。”
白且隨平淡無波的眼神掠過太醫,放開了容蓮的手,起身給太醫讓了一個位置。
“若蓮兒待會兒不醒。”白且隨淡淡的說着,眼神也是淡淡的彷彿再說一件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你們便陪葬吧。”
白且隨的聲音彷彿是一滴水滴在了地面上,嗒吧一聲,卻濺起了很高的水花。
太醫的身子一抖,他知道太子寵愛容側妃只是沒想到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隨後拿起醫藥箱來到了牀頭。
從醫藥箱裡拿出一捆軟布包着的東西放在牀頭讓的錦杌上攤開,太醫捻出了一根細細閃着冷光的銀針熟練的紮在了容蓮的某一個穴位上。
反覆如此,足足紮了二十幾針。
到了最後,太醫大汗淋漓幾乎虛脫在地,爲這些主兒辦事還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啊。
太醫收拾好醫藥箱,來到白且隨身邊,那絲帕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太子,容側妃很快就會醒來。”他有些爲難的看着白且隨,“只是有些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說。”白且隨淡淡道。
“容側妃所中的毒……”太醫欲言又止,似乎經過了天人交戰一般道:“我爲太子妃診治的時候,在院子裡見過。”
白且隨眸光一冷,視線依舊沒從容蓮身上移開,嘴邊冷意森然:“爲何,蓮兒還未醒來?”
“這……”太醫頓時有些愣住了,心裡慌了神,惶恐的走至牀邊,“不可能,不可能。”
他行醫數十年,不可能連這小小的毒都治不好!
太醫又用手指把在了容蓮的脈搏上,先是一驚隨後臉色越變越難看,到了最後還嚇到在了地上。
“太子……”太醫臉色難看的看着白且隨,“這……容側妃是中了蠱毒!”
白國是最忌諱蠱毒的,就像明國忌諱蟬花一樣。
“最好跟你說是真的。”白且隨眼神不再看太醫,轉身就走出了內室,身後還跟出了幾個侍衛。
清風齋裡明藥特別舒服的躺在白且隨的牀上閉目養神,臉上盡是愜意,心裡讚歎白且隨會享受生活。
這牀都軟得似乎是用羽毛做成的,躺上去簡直就是一大享受啊。
“太子妃還真是悠然自得。”白且隨黑着臉走進了內室,周身的怒意和眼裡的冷意交加在一起,讓人不禁膽寒。
明藥恢復了一些氣力,坐起身子靠着牀邊好整以暇的看着白且隨,嘴角微微勾起:“太子這一身怒火,又是誰挑起來的呀。”
明藥有預感,待會兒自己肯定又要遭殃,方纔那丫頭纔剛剛把白且隨叫去容蓮那裡,這會兒就滿身怒意的回來,必然是和自己有關。
白且隨的臉色忽然恢復如常,又是一派公子溫如玉的模樣,眼神平靜卻暗藏滔天殺機,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滿身銀針小人兒,淺笑道:“太子妃有沒有覺得這個很熟悉呢?”
巫毒娃娃?明藥心中劃過瞭然,不過依舊是爲白且隨的變臉技術深深折服,方纔還一臉怒意,現在就溫潤如水,簡直是變臉比女人翻書還要快。
“隨你處置。”明藥淡然的說着,衝白且隨拋了個媚眼又似乎是在嘲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電視劇裡上演的籌碼她見多了,現在就是此時無聲勝有聲,解釋再多流再多眼淚也沒有用。
白且隨看着毫不爭辯的明藥心裡忽然沒有了掌控感,站起身來把巫毒娃娃扔在了明藥的面前,聲音彷彿從古老而遙遠的地方傳來:“你本不該如此,愛上我就是你的錯。”
明藥冷笑連連,看着眼前的這個巫毒娃娃心裡一寒,再擡起頭時眼裡瀲去了光芒,“你覺得我是那種人?”
那雙清澈沒有絲毫雜質的眼睛生生的刺痛了白且隨的心,那眼裡的不屑更加讓他厭惡,冷哼一聲:“不知悔改。”
“悔改?沒有犯錯,爲何要改?”明藥覺得有些嘲諷,毫不留情面的揭露了白且隨:“我連扔了你的簪子你都知道,更何況是你的愛妾日日給我送麝香,既然如此,太子爲何不讓她悔改?”
明藥有些搞不懂白且隨的腦回路,不是自己做的非要安在自己的頭上,而他的死女人做了就一點錯都沒有。
白且隨的面上有些掛不住,不錯,他確實是知道,隨後又轉移了話題:“你院子裡的花草我都已經拔了,如果你願意低頭認個錯,我可以既往不咎。”
寂靜。
再寂靜。
“既然如此,來人。”白且隨的聲音不重,彷彿他本就是宛在水中央的一朵濯水青蓮,明藥卻聽得一陣心悸。
這纔是他的重頭戲,方纔不過是跟自己有個過場罷了。
“屬下在。”幾個侍衛來到室內,朝白且隨跪了下來,十分恭敬。
“三十大板。”白且隨丟下一句話,便走出了內室。
明藥看着白且隨彷彿天人一般的背影,心裡有些什麼東西在破碎,眼裡彷彿一潭水被人扔進了一個小石子泛起了絲絲漣漪。
白且隨走後,地上的侍衛便站了起來對明藥說了句得罪了便拖着明藥來到了院子裡,明藥趁着侍衛不注意,一個反手擰着侍衛的手腕,隨後跳開。
幾個侍衛心裡怒氣騰騰,不過見明藥柔柔弱弱也毫不在意,方纔那個侍衛揉了揉手,凶神惡煞的衝明藥走去。
明藥也不躲,在侍衛要走到自己身邊時,明藥腳步一跨,手攀在了侍衛的肩膀上用巧力一甩,侍衛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揚起了絲絲黃沙。
衆人在看到明藥居然還有武功傍身,心裡也對明藥多了幾分認真。而明藥本身也就還有一點體力罷了,現在也是外強中乾了。
明藥如同被抽光了力氣一般,像是被強風拔地而起的楊樹,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衆人見機行事皆上來按住明藥。
屈辱,怨恨在明藥的心頭交疊,而終侍衛卻十分快去的綁住明藥的手腳以防止她再一次的逃脫。
明藥的嘴邊勾起一抹風輕雲淡的苦笑,她堂堂第一殺手何時受過這種屈辱?不過,明藥的眼裡卻依舊鎮定,彷彿是終年寒冷不能流通的寒潭。
勝者爲王敗成寇,她技不如人罷了,亦不是輸不起。
啪,一板仗狠狠的打在明藥的身上,觸痛神經的痛楚傳遍了她全身,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第二板仗就又落了下來,幾乎來不及思考第三板仗又突然落下。
第四,第五……
第六,第七……
第八,第九,第十……
直到明藥腦子一片空白,就連呼吸也微弱得不行的時候,身上那一下比一下的痛楚才消失,只是,身後火辣辣如同被撕裂一般的感覺着實不好受,幾乎讓她暈厥過去。
明藥死死的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哪怕是她通得想要吼叫,直到口腔滿是血液瀰漫,甚至已經溢出了嘴角。
眼前忽然一片鮮紅,明藥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裡,望不到邊也摸不到頭……
蓮拾苑。
一帳鴛鴦春紗下,一雙如同春蔥一般翠嫩的手掀起了帳簾,露出一張勾人心魄的臉,而這張臉,卻蒼白如紙,臉上還有絲絲血絲。
青兒從門口匆匆進來,伸頭出去確定無人後又掩好了門,快步來到容蓮身邊,臉上滿是喜色。
“娘娘,成了。”青兒的聲音有着一種說不清的激動,容蓮心裡也莫名覺得奇怪,嘴角也跟着揚了起來:“當真?”
青兒點點頭,容蓮忽然笑了出聲,一雙杏眼如同春日的杏花一般純淨無暇可眼裡的陰狠卻顯得格格不入。
“哼,這也算是對得起我吃了這麼多的毒藥了。”容蓮有些不屑的說出口,擡手撫了撫自己的面龐又擔憂的看向青兒,“青兒,你給我吃的這個真的沒有事嗎?”
青兒點點頭,安慰的把手放在了容蓮的肩膀上,開始按捏起來,輕聲道:“娘娘,您就放心吧,青兒對您的忠心您還不知道嗎?”
容蓮心裡頓時放心了下來,隨後身子輕輕的靠在牀頭的軟枕上,眼神認真帶着急切的看着青兒,“青兒,你說什麼時候可以把她給從上面拉下來。”
容蓮從牀榻上下來,走向了美人榻上的方案,拿起案上的見到修剪了幾片百合花枝,從前她不覺得有什麼,可是現在太子突然對明藥的態度十分奇怪,這讓她急不可耐的想要拉明藥下位。
青兒在容蓮身後,神色忽明忽暗,最後淺笑連連,來到容蓮的旁邊,拾掇起了那落下來的花枝,“娘娘放心,只要那兩個丫頭還不算太蠢,那麼也就幾日的時光罷了。”
容蓮鬆了一口氣,有些疲憊的半躺在榻上,放才吃的那些藥讓她現在還緩不過神來,“只是,這幾日我怕會突生變故,畢竟太子對她最近很不一般。”
“娘娘,太子殿下對她再不一般不也還是爲了娘娘責罰她嗎,聽說還打了三十大板呢。”青兒寬慰着容蓮,又道:“娘娘您就放寬心吧,過幾天就是她的死期了。”
容蓮點點頭,旋即闔上了眼睛,身體的疲憊讓她不想說話,“青兒,我睡一會兒。”
青兒看着容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屬於她的冷笑掛在嘴邊,久久不曾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