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國。
明扶溫看着眼前好似稚童一般的閔想綰,心中滿是悔痛和憐惜。他最愛的女人啊,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下了藥弄成了這副模樣。
神志不清的閔想綰注意到了明扶溫那不穩定的心緒,下意識地不再把玩自己的髮絲,而是整個人湊過去,對着明扶溫傻傻一笑。
傾城絕色的臉蛋綻放着明扶溫從未見過的純真無邪,但水靈靈的眸子中卻是讓他撕心裂肺的無知與懵懂。明扶溫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綰兒,你還……認得朕嗎?”
閔想綰有些不知所以然,於是又對着明扶溫燦爛地笑了笑,然後繼續像個三歲小孩一樣玩着一切對她來說新奇的事物。
明扶溫疼惜地將閔想綰摟在懷裡,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溫柔地撫摸着閔想綰的背脊說道:“綰兒,朕一定會找到解藥讓你恢復過來,然後將加害你之人,一一地解決掉!”
尤爲溫柔的磁性男聲中帶着一抹狠辣的語氣,他明扶溫的逆鱗一是江山二是閔想綰,如今竟然有人斗膽挑釁,那也就怪不得他無情了!
雀兒此時輕釦門框,行禮通傳道:“皇上,太醫讓奴婢熬的藥已經好了,讓奴婢伺候皇后娘娘喝藥罷。”
明扶溫見狀讓她平身,隨即看着閔想綰盯着藥一臉愁悶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笑和無奈,他第一次見到她這麼直白地表達出內心的情緒,可這一切卻是建立在閔想綰要成爲瘋子的基礎上!
“宣太醫!”一旁的太監機敏地往太醫院跑去,明扶溫揮手讓雀兒退到一旁,親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藥吹了吹,遞到閔想綰的嘴邊。
誰知苦澀難聞的藥味讓閔想綰非常不喜,因爲神志異常的緣故,閔想綰直接拍開了明扶溫的手,勺子中褐色的藥湯飛濺在明扶溫明黃的龍袍袖子上,尤爲突兀。
一時間福祿宮的所有人都立馬下跪惶恐不安地喊:“陛下息怒!”
只見明扶溫臉色一沉,對他們擺手道,“閉嘴!莫要驚擾了皇后!”顯然是對他們驟然的求饒聲很不滿。
還沒有等宮殿內的人繼續惶恐,太監就在宮門通報了:“太醫到。”
方纔看出閔想綰是中毒的太醫此時見到略微狼狽的明扶溫有些不解,卻又不敢猜測,只能小心翼翼地觀察閔想綰如今猶如幼兒的行爲,並在明扶溫的眼神示意下再次把脈。
明扶溫褪去外衫,旁邊的太監識相地遞上新的一件,剛換好後,太醫就立馬彙報。
“啓稟皇上,皇后娘娘怕是已經神志恍惚並且已然開始癡傻了……若是長久以來,皇后娘娘就要永遠成爲一個六親不認的瘋子。臣剛纔讓宮人熬得藥不過是安神定心的補藥,但若是想要痊癒,怕還是得尋找解藥。但這解藥……卻不在我明國境內啊!”回去查看了典籍的太醫言辭有些吞吐,生怕明扶溫一個惱怒就讓他人頭落地。
明扶溫連忙着急地問道:“不在明國境內?何等藥物竟如此稀缺……竟連解藥也如此難得。”
“皇上,稀缺的並不是解藥,而是解藥的一道藥引。據臣所知這種藥引只生長在萬水國境內,而且因爲生長需求極爲苛刻,恐怕只有萬水國皇室才栽種了幾株。”太醫一邊呈上自己的醫藥典籍,一邊暗自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明扶溫將典籍翻到相關的那一頁,臉色陰沉不愉,與之相反的是閔想綰那癡傻的模樣,讓明扶溫心中一痛。
“統統給朕滾出去!”明扶溫猛地拂袖,全部人快速地退出宮殿之外,只剩閔想綰被明扶溫爆發的氣勢嚇得躲在了軟榻的角落裡。
明扶溫見此立馬上前安撫,在閔想綰的耳邊喃喃細語:“綰兒莫怕,朕只是……只是惱怒,爲什麼尊爲一國之君,卻怎麼也保護不了你……”
說罷,明扶溫猛地摟住閔想綰,彷彿只有彼此的體溫才能讓明扶溫確定閔想綰的存在。
閔想綰本能地親近明扶溫,以至於明扶溫喂她喝藥,也只是緊皺着一張精緻的臉蛋,讓明扶溫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幸好你還在……你還在……
喝完藥後,閔想綰就展現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明扶溫替她掖好被子不久,平坦的呼吸聲在偌大的宮殿中繚繞。
明扶溫將閔想綰散亂的髮絲微微理好,知道是安神的藥湯起了效果。閔想綰第一次因着毒藥發瘋的時候,明扶溫可真的算是束手無策了,如此平靜的行爲已經好太多了。
是藥三分毒,明扶溫知曉這個道理,而且他也不想讓閔想綰一直是一副稚童幼兒的癡傻模樣,唯一的一條路,便是解藥。
一個宮女,居然擁有這般藥物,那背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明扶溫在心中已然有個猜測的人選,但實際他還要確認一下的。走出福祿宮,明扶溫便一個人秘密地往牢房的方向走去。
不一會,在地牢的入口處就有一個黑衣人給明扶溫恭敬地帶路,直至七拐八繞後,明扶溫才見到今天被他揪出的下毒之人被綁在人架上,身上滿是傷痕。
刑吏上前稟報道:“啓稟皇上,這個歹人至今未言一語,若是再嚴刑拷打,怕是撐不過三天。”
明扶溫不以爲然,讓刑吏退下,對婦人篤定地說道:“皇后與你無怨無仇,想必是受人指使的吧?朕不想與你廢話,供出背後之人,朕還能網開一面。”明扶溫坐在案几後的椅子上,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網開一面?君王的話在某些時候是不能算數的,例如現在。
那個婦人眼底掠過一道不知名的情緒,卻又偏偏一言不發,一邊的刑吏正要再來一個鞭子,卻被明扶溫制止了。
用鞭子打算不上什麼酷刑,可是方法總是有的。
明扶溫輕拍了手,只見幾道暗衛的身影悄然無息地出現在刑房附近,明扶溫臉上冷漠如霜的神色讓婦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而明扶溫卻是輕描淡寫似的丟下一句:“撬開她的嘴,說出一切。”
暗衛得令後將人從架子上放下帶到遠處,明扶溫閉眼假寐着,絲毫不理會由遠而至的淒厲叫聲。直到哀叫聲消失,他才睜開眼睛,不意外地看到跪着的暗衛。
“啓稟皇上,指使下毒者乃萬水國國主閔蕭邪。”暗衛平靜無波的聲線以及腳下的淋漓鮮血讓人心驚,明扶溫聽後憤怒地將案几掀翻在地。
“好一個萬水國!好一個閔蕭邪!”說罷,明扶溫快步地走出地牢,暗衛則是隱匿在了黑暗之中,唯有牢房那快要乾涸的血色腳印才能彰顯他曾經的存在。
明扶溫只覺怒氣在自己的胸腔中燃燒,閔蕭邪的舉動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他現在唯有一個念頭:拿回解藥,殺了對方!
“來人,備馬!”明扶溫回到御書房後快速地將所有的奏摺批完,讓宮人準備了一些物品就上馬揚長而去。
深夜是寂靜清冷的,明扶溫的駕馬聲和馬蹄聲在官道顯得尤爲突兀。一道道關閉了的城門在明扶溫的策馬奔騰下迅速開啓,地方的官員還沒來得及正式迎接明扶溫就已經從驛站出發前往下一座城池。
快點!再快點!
明扶溫已經不眠不休兩天兩夜,連馬都換了十幾匹,終於抵達到了明國與萬水國的邊界。
明扶溫略微凌亂的穿着以至於在進入萬水國邊城的時候,守城呵問的士兵絲毫沒有被發覺到明扶溫其實就是明國的皇帝!
到了萬水國便沒有像明國那般暢通無阻了,而且還得在閔蕭邪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趕路,這對於孤身一人潛入萬水國的明扶溫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但一想到閔想綰髮瘋犯傻的模樣,明扶溫就只覺如刀割般疼痛。
從萬水國的邊境趕往閔蕭邪所在的京城,明扶溫整整蹉跎了五天的時間。明扶溫看着萬水國宮殿的宮門,心中生起一計後便大大方方地給守門人自己的玉佩,並附上一封信。
一封信印有他明扶溫銘印的空白信件。
明扶溫可不會傻到隨身攜帶玉璽,但是總有幾枚玉章,只要閔蕭邪不是瞎子和傻子,自然是知道他明扶溫的消息。
於是當閔蕭邪接到侍衛傳上來的信件後,猶豫不定的意味在眼底掠過,心中的猜測萬千,卻怎麼也猜不透明扶溫的舉動。
明扶溫孤身一人前來討要解藥?亦或者另有埋伏?
一切的一切讓閔蕭邪有些不解,爲了一個女人而將自己暴露的做法他閔蕭邪自認明扶溫不會那麼衝動,但是如今又不知曉明扶溫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能暫時靜觀其變了。
不過,閔蕭邪堅信,只要解藥在他手裡,就能用閔想綰牽制明扶溫,甚至操控整個明國。
想到這裡,閔蕭邪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而明扶溫看着請他入宮的宮人,嘴角也是一抹笑意綻放。
兩人在心中無形地打着算盤,誰是贏家誰是輸家,恐怕今日之後,就要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