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帶嬪妃去避暑行宮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來,後宮衆人每日都在祈禱着自己能夠去,又生怕是皇后操作着名單明裡暗裡都在說着明藥的不是,可皇帝卻說是自己擬定的名單,頓時又怕又喜,這不僅僅是顏面之事,更代表了嬪妃們在皇帝心裡的地位的一件事情。
到了端午的前三天,隨行名單就出來了,除了皇后和淑妃是必然的便是延禧宮的容嬪,景陽宮的寧嬪,徐婕妤,翊坤宮的德昭儀,花美人,乾坤宮的芳嬪,修才人。
去的基本上是能夠見得到聖廟的妃嬪,而其餘一干妃嬪早就知道沒有希望便沒有多抱有奢望,即便是名單出來了沒有自己也沒有太大的失望。
第二天宮裡便浩浩蕩蕩的出了隊伍,除了一宮之主能夠享受一輛馬車,其餘之下的都是兩人一輛,規格自然比不上嬪位之上的,卻也不是尋常富貴家能夠比擬的,足足也有六輛。
一輛四角華蓋馬車內,明藥抱着聖哲正在看着車窗外的風景,小小的人兒趴在窗上,大眼睛滴流滴流的轉着,看着明藥的心都酥了半塊兒,疏影在一旁笑着:“娘娘,您看太子這麼精神,到了行宮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明藥點點頭,眼裡閃過一絲狠厲:“精神着纔好,睡着了平白讓人以爲好欺辱。”
疏影也知道到了行宮必然也少不了宮裡的爾虞我詐,聖哲看着自己母后只癡癡的揮動着小手,憨憨的樣子逗得車內兩人大笑不止。
相比明藥車裡的其樂融融,淑妃車裡的就沉悶無比,聽着前方馬車隱隱傳來的笑聲,淑妃更是氣結,狠狠的剜了一旁的采薇,罵道:“笑什麼,你笑什麼?是不是覺得本宮沒了孩兒很高興?”
采薇委屈的低下頭,原本她只是想笑着給淑妃看,讓她高興些,誰知道如今反而被罵了,道:“娘娘息怒,娘娘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淑妃泄了點氣便也沒有在說什麼,那個孩子終究不過是沒見過面的,哪來的深情,靠在了窗櫺上,問道:“是不是除了皇上的宮,便是鳳鳴軒最好了?”
采薇點點頭,說着自己所知道的:“鳳鳴軒夏日裡最清爽了,那裡還有一池千瓣睡蓮,晚上的時候又香又涼快。”
淑妃若有其事的點點頭,因爲一整天的車馬勞頓身子早已經不堪疲憊了,沉沉睡了過去。
到了傍晚,一行隊伍終於到了行宮,一路勞累也一路炎熱,衆人面色都不是很好,如今這行宮的附近都植着大片的竹林,風微微一吹便像是整坐山都在晃動,好像是一塊通天翡翠要墜下來似的,讓人心頭舒暢。
皇帝先去跟行宮管事談話,剩下的事宜自然是分住所,而淑妃卻一口要定鳳鳴軒,且不是些別的,單單是名字便知道了淑妃的心思,雖然這鳳鳴軒沒有規定是給誰的,可這裡的女人,除了皇后誰擔得起一個鳳字?
明藥吧聖哲交給乳母抱着,又冷冷的看向淑妃,“淑妃,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別僭越了到時候不識擡舉的可就是你了。”
可淑妃平日裡高傲慣了,原是她們沒有多少機會相遇,明藥也沒有給過她架子,如今當衆拂了她面子,不免惱怒:“怎麼?皇上都還沒有說些什麼呢,皇后你急什麼?”
容蓮是最看不慣明藥的,上前幫襯着淑妃:“是啊,嬪妾看也不過是一個住所罷了,皇后母儀天下,自然不會在意這個的。”
明藥冷笑不已,高帽都給她扣上了,若是自己不同意只怕就是落得個心胸狹隘的罪名吧,原是妃嬪間的爭鬥明藥也不打算計較太多,讓乳母帶聖哲下去休息,誰知道經過淑妃身邊時淑妃卻伸腳拌了一下乳母,聖哲圓滾滾的身子便落在了地上,“哇”的一下大哭了起來。
明藥頓時心疼的抱起聖哲,乳母連忙跪下請罪,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明藥這才讓疏影抱了下去,快步走到淑妃面上,揮手打了一巴掌。
淑妃登時就懵了,耳邊嗡嗡作響,若不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她至今還在雲端上,不可置信指着明藥:“你居然打我?”
而一旁的容嬪知道大事不妙也悄悄的退掉了一邊,這裡除了淑妃最高的位分也不過是嬪位罷了,后妃兩人的事情自然不是她們能夠插手的。
“跪下。”明藥冷然呵斥,一旁有眼色的奴才便將淑妃給壓了下來,明藥又道:“淑妃品行不正,公然殘害太子,其罪當誅,念在初犯並非懷有十分歹心,罰跪兩個時辰,罰俸三個月。”
淑妃聽着明藥給自己的罪名也不免心虛,衆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怎麼樣,只能打碎牙齒往裡吞,畢竟謀害太子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小了是自己年輕氣盛,大了便是殘害國家根本。
明藥見淑妃沒有反抗便冷哼一聲,指了一旁的一個宮女:“你看着淑妃,如果少了一分本宮惟你是問。”轉眼又看向一旁的妃嬪:“都散了吧,皇上已經分配好你們的住所了,待會兒自然會有人領你們去的。”
衆人頓時醒悟過來,既然皇上都已經分配了這件事情不僅僅是淑妃不能夠決定,就連皇后也不能輕易改變,如若不然,就是對聖命不滿。
明藥也不在停留在嬤嬤的帶領下來到了鳳鳴軒,疏影等人早已經整理好了一切,明藥一進來便看到院前一池子的睡蓮,晚上正是睡蓮開的時候,原本不過是日漸傾斜現在已經走有了幾顆星子。
那睡蓮的花瓣果然多,垂垂疊疊的又大朵兒大朵兒的開着煞是好看,不由感慨道:“果然是好看,怪不得淑妃惦記着。”
疏影給明藥披上了一件氅衣,面上不屑道:“那她也得有這個資格。”見明藥想要解開氅衣,勸道:“娘娘,太子說了您上回兒難產傷了身子,要好好調養着,不能夠受寒。”
聽疏影如期說着,明藥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正要回屋看看聖哲的時候,王公公卻突然來傳旨,說是皇上讓明藥去他那裡,明藥好奇問道:“皇上可說了是什麼事情嗎?”
王公公卻搖了搖頭,又笑着:“娘娘您還是去了自己問吧。”
車馬顛簸了一整天明藥早已經一身汗了,進去倒騰了半個時辰才慢悠悠的去往白且隨那邊,一進去便看見白且隨黑着臉,看着眼前笑嘻嘻的人兒,不禁埋怨道:“如今皇后架子愈發大了,都敢讓朕等着你了?”
明藥卻嗔道:“莫非皇上是想聞着一屋子的汗酸味麼?”
白且隨卻不繼續接話,從書桌上拿起一封信,冷笑着:“你看看。”明藥知道那笑容裡的冷不是對自己,拿起信拆開卻越看越覺得好笑,“公主也想過來嗎?”
白且隨哼了一聲,道:“她想過來便跟朕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可她字字句句都在說你的不是,朕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明藥卻點了點頭,道:“臣妾也不能容忍,可終究公主和皇上是兄妹,不能因爲這件事情生分了,好好安撫了也便罷了。”
見明藥沒有計較,白且隨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好道:“還是藥兒你善解人意。”說罷又嘆息了一口兒,明藥看出他有心事,問道:“皇上怎麼了?”
白且隨歉意的看着明藥,見她頭上的景泰藍步搖歪了些,上前替她扶正,樣子頗爲無奈:“藥兒,朕又要讓你受委屈了。”
明藥不明所以,眼神落到了案几上這才發現那上面有一名女子的畫像,明眸皓齒的確實好看,方纔心裡的甜蜜蕩然無存,苦澀酸楚翻涌出來,卻笑道:“恭喜皇上又得佳人。”
見明藥強顏歡笑,白且隨心裡也不好受,大手攬過了明藥,寬慰着:“藥兒,你該知道朕對你的心意,她們不過……”
“不過是皇上牽制各部的棋子罷了,臣妾知道。”明藥伏在白且隨的肩膀上輕輕說着,他寬厚的臂膀讓她心安,彼時擡頭時已經恢復了正常,笑容是真真的:“再多的妃子又如何,只要皇上只愛着臣妾,她們都不算什麼。”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藥終究是難掩悲慼,從前她還傲骨振振的對閔蕭邪說自己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如今卻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她是蒙古王的女兒,有了她在蒙古這羣狼也就會乖乖的歸順白國了。”白且隨說着的時候身上帶着一種渾然天成的霸王氣質,讓明藥也不由得折服,他又不屑道:“別的國家我不怕,可白國不能亂,亂了就被別人鑽了空子,那時候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明藥也知道是這個道理,看見白且隨的神色不太好,便說了些玩笑話:“蒙古部落人本就高大威猛,如今這蒙古王的女兒卻小巧玲瓏,真真是讓人想不到。”
兩人嬉笑了一下氣氛也不再沉悶,一天舟車勞累兩人便早早和衣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