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被水泡的發白的臉,好像浸在水裡的饅頭,似乎一戳,就能凹陷下去,滿手都是水。面目全非,眼睛鼻孔早已分不明。我飄忽的視線往下移,身上的衣衫已被撕扯地零碎破爛不堪,一道大口子,裡面空空如也,五臟六腑和肚子裡的寶寶都被掏空了,就像屠宰場裡被屠殺好掛在鐵鉤上的豬。我的腹部滯地一抽,發痛,一股噁心嘔吐感襲上心頭,我背過身子狂吐起來。
“雪兒!”蕭子木在一旁和姚知縣在攀談,見我嘔吐,立即摟住我。他轉身命令仵作,“快把屍體都擡下去吧!”
漫溪湖水波光粼粼,一碧如玉,泛着隱隱幽光,不安恐懼的氣氛蔓延……
我覺得吐得差不多了,連腸子旮旯裡的胃酸水都吐出來。伸手拉過蕭子木的袖子,毫不客氣地往上擦。
蕭子木臉上居然沒有展現一絲一毫的慍色,手寵溺地揉着我的頭髮。
“那具屍體都浸泡成那樣了,應該有十幾天了吧!”我揣測地說道。
蕭子木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起來,貼在我的耳邊問道,“雪兒,我們還是回去吧?”
我哪會理睬他,睜開他的懷抱,向前走了兩步,崎嶇的石子讓我的步子顯得有些不穩,我伸出手,指着水流的上方,問道:“哪裡是什麼地方啊?”
“那裡是月冥山。”姚知縣在旁點頭哈腰,殷勤地說道。
我眉頭一皺,詢問道:“屍體是從上游漂下來的,你就不派人去查探一下?”
“月冥山有狗熊出沒,有幾個柴夫就是被活生生的咬死了。所以沒有捕快敢去月冥山一帶。”姚知縣耐心地爲自己辦事不力而辯解。
我一聽,就覺得這裡面有漏洞,“你們是怎麼知道有狗熊出沒的?狗熊肚子餓了纔會襲擊人,光把人咬死了哪夠,肯定得吃光啦!在問一句,月冥山有史以來一直存在着狗熊嗎?”如果真的一直有狗熊,柴夫敢上山嗎?所以啦,這麼淺顯的問題很容易明白,肯定是殺人胸口爲了不暴露兇案現場,故意安排製造了這些謠言,讓官府不敢進入月冥山來盤查此事。看來,月冥山裡面肯定隱藏着什麼驚天大秘密。不然要殺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幹什麼?我現在能排除仇殺,誰和那麼多孕婦和少女有仇呢!我揣測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純屬殺人兇手變態,有某種變態癖好,或許覺得殺人刺激好玩。第二可能是有目的有計劃的實施殺人計劃,可能是爲了達到某種目的,反正這感覺怪怪的,我一時間說不上來。
姚知縣被我兩個問題一問,結結巴巴起來,心虛地直擦汗,“這……那幾名柴夫的屍體被咬得……所以沒有捕快敢去月冥山。”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不要爲了自己的失職找任何藉口!”蕭子木強硬地呵斥姚縣令,“明天立馬安排人上山排查!”
我拉下蕭子木的頭,傾耳說道:“你想打草驚蛇啊!我們不要玩這一招,實在是太out了。”我擠擠眼朝他示意。
蕭子木還真聽話,立即轉口,“對於上山一事,我覺得不能急於一時,所以回到衙門做好精心的佈局規劃。”
蕭子木和鄴上戟覺得姚知縣的府衙比客棧要安全了許多,所以我們一行六人就搬進了府衙。委屈了鄴上戟和蝶影,只能說他們是我們倆的家丁和丫環。
晚上,遣散掉奴僕之後,我們四人圍着圓桌坐在一起,商量着這件案子。
“雪兒,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我覺得還是先你護送回裔都,然後我再回來解決這裡的問題。”鄴上戟開口就是勸我離開這裡。
“我不要,換話題!”我爽快地三言兩語就回絕了他,“我要破獲這個案子,揚名立萬。”
今天的蝶影非常安靜,靜得讓我有些不習慣,平時的話,都是我講一句話,她會立馬貶低我十句。現在一言不發,怏怏地,好像丟失了魂魄,眼眸黯淡無光,似烏雲擋住了璀璨的星光。
“我相信事實的真相只有一個,而這個真相一定由我來找到,誰讓我聰明伶俐,智慧與美貌並存,英明神武……”我繼續自吹自擂,目的就是激發蝶影的攻擊力,我是不是有點賤,聽不到她貶低我的話,就覺得全身不舒服。
“做夢來得比較現實!”蝶影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藐視了我一眼。
就是這不屑的語氣,鄙視的眼神,聽着就覺得全身舒坦了。
“雪兒,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回去比較好!你現在可是殺人兇手的目標!”蕭子木溫潤儒雅地勸我。
蕭子木的這句話給了我一個靈感,嘴角立即展現了一個壞意的微笑,“我們現在不應該打草驚蛇,但是可以引蛇出洞!”我湊近蕭子木,臉上的笑泛起賊賊的味道,“爲了我的計劃,李師師姑娘,不好意思你又要重操舊業了。”
“啊?”蕭子木嘴巴張大,一時間消化不了我跳躍式的思維。
“你笨啊,就是要你喬裝成村姑孕婦,來引誘殺人兇手的注意啊,反正你身手也不賴,加上鄴上戟的跟蹤保護,你的安全絕對沒有問題,到時殺人兇手還不是手到擒來。”我興致勃勃地說着自己的雄圖計劃,說完了還不忘自戀一下,“看!只有天才才能想出這麼完美無缺的計劃啊。”
那三個人聽得一愣一愣,額頭排列起黑丫丫的豎線。
“不好嗎?”我一臉疑惑地問道:“這個計劃不實行,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等着那個連壞殺人兇手找上門。”我嘴巴一撅,抱胸,一副得瑟的樣子。
蕭子木說:“只有我一個人來當誘餌,數量實在是太少了啦,我們要撒大網,才能放大魚啊!多幾個人來幹我這個行當吧!”
“准奏!”我看了一眼鄴上戟,化裝成結實膘肥的孕婦應該不成問題,“鄴哥哥,你也來當誘餌吧!多一個誘餌,多一份的成功機率,我就會早一點兒會裔都啊。”
“你們不讓她玩盡興,她是不會乖乖地跟你們回裔都的。”在一旁沉默無言,全身心把玩着手裡的一隻毒蜘蛛,現在居然幽幽然開了尊口。而且一說就說到了我的心坎裡了,我拼命地點着頭。
“唉——”鄴上戟和蕭子木呈現出空前的默契,頭雙雙無力的垂下,心裡肯定在後悔遇人不淑。
壯觀啊,在縣衙的大堂內,帥男們一字排開,接受專業的化妝師精心地喬裝和化妝。還不是蕭子木和鄴上戟他們倆臉皮薄、太害羞了,覺得要多幾個人才能給他們壯壯膽。但是沒想到的是,現在的隊伍擴大到這種地步。
我爲此下了不少功夫,先是讓蕭子木命令姚知縣回家相婦教子。然後在漫溪縣所有的捕快中找眉清目秀的,有陰柔之氣的,五官端正立體的還當誘餌。本來那些捕快不樂意幹這檔子事的,但是聽到南淳王親自喬裝打扮自己深陷危險當誘餌,他們分外踊躍起來。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爭先恐後要當孕婦,還把此當然了無上光榮的事。而那些專業的化妝師,是由我親自深入瓦子勾欄之地挑選出來的化妝手藝一流的姑娘。
“明鏡高懸”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下面衣袂翩飛,胭香四溢,脂粉飛揚。這場面讓我聯想到了暗香疏影,唉——要是這麼多帥男能登上舞臺整齊劃一地大跳豔舞就好了。姚知縣看到自己的公堂成了這副樣子,不知道會不會嚇地暈過去。
我們不知殺人兇手,最喜歡的調調,爲了迎合他的口味,所我們要把這羣帥男塑造成高矮胖瘦,清純,潑婦,好爽,中性,風騷……已經囊括了大衆所偏愛的各種類型。
我搬了一張凳子,站在最高點指揮現場,一切都按部就班進行。
一會兒之後,一名名衣香影舞的孕婦準備就緒。他們的假肚子可是我親自設計,特地去定製的圓底竹籠,渾圓的,能撐起來,還不易變形。而且啊,在裡面還可以塞一些水果乾糧什麼的,便於攜帶,如果演得餓了渴了還可以充飢解渴。但是我總覺還少了點什麼,嗯哪!孕婦旁邊怎麼能少掉準爸爸的關懷呢!
然後我在拉來了一羣捕快充當臨時“準爸爸”,我很公平民主,先給他們自由配對的時間,最後不能協調的話,只能強制硬性規定了。
不會兒大多數兩兩配對成功,但是有一位美婦特別受歡迎,引得紀律嚴明的捕快居然到大大出手的地步。
蕭子木還真有紅顏禍水的命,這種禍水一般人能力有限是承受不來,“你們都不要爭了,這小妞,我要了!”我調戲地摸了一把蕭子木的臉頰。
“你玩夠了沒有啊!”蕭子木嗔怒地抱怨了一句,配上這副妝容,卻有媚眼橫飛,羞怯嬌柔的小女人味道。
“李師師不要生氣,大爺會好好疼你的!”看來我得馬上讓蝶影給我易容成大帥哥。我們這麼出去,多登對的一對,不羨煞旁人才怪!我轉身對一旁悠閒的蝶影說道:“鄴上戟的準爸爸就由你來當吧!”不要說我不給你們倆製造機會哦!
蝶影聽到我的話,黯淡的眼眸頓時閃逸出璀璨的星光,朝着鄴上戟燦然一笑。
哇塞!這下好玩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