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影牽來兩匹膘肥體健的馬,她把繮繩扔給我,“還不快點走!”
我拽緊了繮繩,吞吞吐吐地說道:“可……可是,我不會騎馬啊!你可不可以現在教我一下。”我低下頭,虛心求教。
蝶影翻了一個白眼,無奈地搖搖頭,揚鞭一揮,“啪!”地一聲,吃痛的馬拔蹄狂奔,“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馬蹄飛奔激起細小的沙塵,我望着蝶影離去,沒想到東方已經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大漠寬闊的天地已有一層模糊的分界線。
“上來!”玄徹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馬背,向我伸出粗糙沾滿血跡的手。
“哦!”我傻乎乎地應了一聲,握住他厚實的手掌。
玄徹手臂一收,鐵鉤上連接的鐵鏈叮鈴作響,轉眼間我穩穩地落在了馬背上,我害怕地緊緊摟住玄徹的腰。
玄徹蒼白的嘴脣上揚,“坐好了!我們啓程啦。”
我圈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健碩的背上,感覺此刻好像回到了家,特別舒服安心。他勒緊繮繩,馬帶着靈性地展腿飛奔起來。
風在我的耳旁呼呼而過,怎麼覺得手黏糊糊的,我拿過來一看——血淋淋那,整個手掌都是鮮紅的血液,濃稠,腐糜。
“花蘿蔔,你的傷口又流血了?”肯定是剛纔拉我上馬的時候扯動了傷口。我努力地扳過他的身子,瞧一下他的傷勢。
“別動!坐好了,這點血,死不了。”玄徹責罵的話語傳來。
我鼻子發酸,脫下身上的衣服,披在玄徹前面。
玄徹氣虛起伏地說道:“你在幹什麼,風大,自己穿上!”
乾燥的風吹散了我眼角的淚花,我擠出一個笑容,用輕鬆的語氣說道:“你不想想我是幹哪一行的,要做到盡職盡責,忠於服務,就得穿的少。我可是這行的佼佼者,當然得穿的風涼一點啦……”
“以後不許!”玄徹冷鷙地說道。
唉!真霸道,難道讓我大熱天的也包成一隻糉子。我出場的服裝不就是按照晚禮服定製的嘛,露露胳膊大腿什麼的,也很正常啊。
我們漸漸追上了蝶影,此刻太陽漸漸從地平線升起,在遼闊廣袤的天地間,似乎自己的心胸也跟着放寬了。偌大的光盤從地平線一躍而出,柔和的光芒斜斜地照射在黃沙上,牽引出兩條流動着的細長暗影。連綿起伏的小沙丘,像波瀾壯闊的海洋,在細膩的光的作用之下,摺疊出明與暗交織而成的光影。
蝶影一襲黑衣包裹住玲瓏曼妙的身材,策馬揮鞭,衣袂翩飛,英姿颯爽。燦若星輝的眼眸倏地一眯,閃過一絲笑意,轉頭說道:“門主,蝶香和赫連燁已經到邯漾了。”
“你怎麼知道?”這裡又沒有手機,她怎麼知道的?
“我聞到了她身上十飄香的香粉了。”
我湊近玄徹的耳朵,輕聲說道:“花蘿蔔,你的那個手下是人還是畜生,鼻子怎麼比狗狗還靈呢?”
“你纔是畜生呢!不對,是妖精,專愛惹麻煩的麻煩精,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心腸惡毒的白骨精。”蝶影不光鼻子很靈,連耳朵也是相當的敏銳。
“我如果是麻煩精,狐狸精,那麼你就是味精,雞精加黑蜘蛛精!”
我估計和蝶影的八字不合,天生反衝,碰到一起,講不上兩句話,就拉開了口水仗。花蘿蔔還跟我介紹說蝶影是平時不苟言笑,裝冷扮酷,不擅言辭。能和我這把機關槍對罵,還處於不分伯仲的水平,都能去當推銷員了,還能叫口拙嘛。如果說她是沉默寡言,那麼我就是啞巴了。花蘿蔔看人非常有問題,不知是近視眼,還是斜眼了。
“好了,不要講話!”玄徹低吼一聲,“駑國的軍隊追上來了!”
我轉頭往後看去,黃沙被激起,漫天飛舞,遮住了半個天空,交織成一層密密麻麻煙霧,像快要來襲的龍捲風,一陣馬蹄聲,轟轟隆隆而來,浩浩蕩蕩的騎兵追趕上來了。最最前面的還是一羣凶神惡煞的狗羣,各個齜牙舞抓,血紅的眸子充斥着洶洶的殺氣。
“花蘿蔔,快快啊!他們有狗啊,好多大狼狗。”我緊緊抱住玄徹,被敵人的氣勢嚇壞了。
“麻煩精,你看看清楚,那不叫狼狗,那是狼,被馴化了的野狼。”蝶影這時候還有心思嘲笑我。我又沒有見過狼,怎麼會知道它們不是狗和狼的雜交體呢。
玄徹臉色凝重地問道:“我們現在離邯漾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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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半的路程,我通知了幽黯,估計他會出城來接我們。”
玄徹回頭望了一眼漸漸逼近的敵軍,憔悴的臉色上掛着無所畏懼的沉着冷靜,“有什麼方法拖延一下時間?”
蝶影從旁邊的挎包裡取出一瓶精緻的小瓷瓶“迷煙粉,但來的人太多量不夠!”她繼續挖,“還有幾個硝煙彈。”
玄徹冷笑一聲,“沒想到蝶衣那個小丫頭整人的玩樣,在這時候卻能派上用處。”
“呼呼——”呼嘯的狂風颳在臉上,撕裂肌膚般的力道,生疼生疼的。在後有追兵的違紀時刻,我卻一點都不害怕,只要緊緊依靠在這個肩膀,似乎什麼都顯得渺小了。
馬似乎被後面的壓迫駭到了,步子漸漸放慢下來,敵軍快逼近了。馬兒啊,馬兒,快點爆發你的小宇宙啊。我拔下頭上的髮釵,一咬牙,朝着馬的屁股扎進去。馬受到了刺激,頭揚起嘶叫一聲,拔腿快奔起來。
玄徹搖晃了一下,我感覺到他的身子在發顫,全身發燙,傷口已經結痂,凝結成一層厚厚的血痂,血腥味瀰漫。他發高燒了,會不會是破傷風了,我現在只能緊緊抱住他。
駑國軍隊兵分開兩路向我們包圍,在這片沙漠中,遼闊空曠,沒有一點遮掩之物,駑國追兵人多勢衆,現在只有硬拼了。
幾匹狼已經狂奔到我們的馬匹周圍,味道玄徹身上的血腥味,眼眸中閃動着幽綠的光芒,似乎極爲飢餓。
馬驚恐的原地打轉,嘶啞地吶喊似乎在求饒。蝶影飛身過來飄撒迷煙粉,白色的粉末被風一擊飄散開來,若有似無,但神奇的是狼羣一隻只雙腿無力,好像瘟疫一般倒在地上。
我們都屏住呼吸,還堵住了馬的兩個大鼻孔,所以人和馬都沒事。
“門主,迷煙粉沒了。”蝶影拿出了銀色的九節鞭,凝視着周圍的敵軍。
“走一步,算一步。”
倒下一羣狼又來了一羣,狼就不用計劃生育一下嗎?這樣肆無忌憚繁衍下去會造成生物鏈脫節的。駑國人真沒種,用畜生衝鋒陷陣。幾十匹狼閃爍着兇殘的光芒,兩粒尖銳的狼牙發着鋥亮的光芒。
天空澄澈如洗,湛藍若染,黃沙曼舞,凝滯的空氣中帶着殺氣和恐懼,人和狼就這樣虎視眈眈地對峙着。我緩緩地從鞋中拔出玄青劍,遞給玄徹。
玄徹不屑地瞥了一眼,“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你自己留着防身。”
幾匹狼氣勢洶洶地飛撲過來,我膽怯地閉上了眼睛,手中匕首一伸,白光一閃,深紅的液體濺出,野狼悲痛得狂嚎亂叫,我睜開眼睛,足有一米長的狼只離我三寸的距離,它右眼窩中深中匕首。我狠狠拔出短劍,一抖,血珠陡然墜落,瞬間低落在黃色的土地上,染紅大漠。
只見蝶影,風姿颯爽,她手中九節鞭奮力揮動,銀芒四溢,又快、又狠、又準,接連擊中惡狼的頭顱。
“雪兒小心!”在我爲第一次出手就取得的勝利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又有幾匹狼飛撲而來,玄徹毫不遲疑地擋在我的面前,雙掌朝狼的天靈蓋一擊,狼的眼眸爆出,軟綿綿地倒下了。但肩上卻被惡狼咬傷,鮮血的味道彷彿激發了它的獸性,撕咬着不肯鬆口。我慌亂地朝着那隻狼揮刀,一刀一刀,血珠子飛濺,狼最後不捨地鬆開了口,緩緩滑落。此時那狼已經被我砍得沒有肚皮,五臟六腑都流了出來,腸子拉了足足有一米長。
鮮血淋漓,狼的屍首越來越多,灼熱的太陽烤制血腥,腐爛的味道。胃裡在翻滾,我抑制住嘔吐的感覺。
“花蘿蔔,你不要緊吧!”我翻看他的傷口,血肉模糊,被咬掉了一大塊肉,白色的肩骨鋥鋥可見。
“沒事!”玄徹殺狼的間暇回答我。
爲了不讓玄徹分心照顧我,我鼓起勇氣,胡亂揮舞着玄青劍,這把刀的確是削鐵如泥,狼只要一撲過來,不是斷胳膊缺腿,就是切腹。
死屍激發了狼羣本有的狂野,狼羣密集如初,彷彿洪水漫堤壩,防無所防,一隻一隻像發了狂一般撲了上來,蝶影明顯開始有點體力不支了。
馬被狼咬斷了腿而倒下,我和玄徹滾落在地。蝶影飛過來,“門主,我聞到幽黯快趕來了,我們再堅持一會兒。”我扯下衣裙上的布料簡易包紮一下他的傷口。
變態的駑國軍隊就樂滋滋的圍觀,看一場人狼大戰。
我們三人並肩而戰,每人對付一個方向的進攻,狼屍在黃沙上鋪滿了一層。狼羣被我們的氣勢所懾,開始有些膽怯,駐足在原地。
一聲哨響,嘹亮劃空,狼像訓練有素的士兵,速速逃散。
“雪兒,你還是快快投降吧!我不想傷害你。”哈特越出衆人,高聲喊道。
我氣憤地大喊:“你自己長得像畜生也就算了,還以畜生爲伍,訓練來殺人!我鄙視你,不會跟你回去的。”
我這麼大庭廣衆地罵他,他卻一點都不惱火,“雪兒,烏斯太子是蝶血門殺的,所以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把淳于玄徹抓回去。”
聽他瞎扯,打仗總歸要找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抓人亦是如此,我纔不相信呢!“我不想聽到你的鷹叫聲,放屁聲都比你的聲音好聽!你不放我們走,我們霹靂三俠就殺你們個片甲不留!”我一想到他們是怎樣對待玄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氣呼呼地罵道。
驕陽似火,烈烈強光蒸發出稠密的血腥味,黃沙亂舞,席捲着死亡的悲涼氣息。
我突然躥入玄徹的懷裡,臉頰貼在他寬大的胸膛,聆聽着他雜亂的心跳,堅定地說道:“我相信你,無條件的相信你,但是你不能做辜負我的事哦!”他身上那兩個貫穿血肉的鐵鉤已經移位,血流如注,我卻不曾發覺。慘白的臉毫無血氣,陰冷的眼眸中蘊含着層層殺氣。雪白的裘衣上全是斑斑駁駁血跡,褐色和鮮紅色相間。
他伸手緊緊摟住我,氣血起伏地說道:“此生定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