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簡慧郡主傲慢無比?元江流助紂爲虐?可是簡慧郡主那邊已經在皇后面前哭訴過了,說你不顧十三公主的身體狀況,心存不良。
金碧輝煌的大殿裡,宇文吉高坐在皇位上俯視着地下跪着的人,他的臉色不太好,或者說太不好,陰沉的嚇人。
當然,他也有足夠的理由心情不好,在這種時候任何一個父親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的,何況他還不是簡單的父親而是一個帝王,在京城興風作浪的搞暗殺,作爲一個帝王是無法容忍的。可作爲一個男人,一個沉穩的帝王,他不可能像皇后一樣尖叫暴怒發泄,需要一個發泄對象,正好眼前就有一個蠢貨,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啊。
當然,他是不會因爲這個蠢貨的知情趣就放他一碼的,所以下一刻蘇平遠就迎接了他的暴怒。
“你沒長腦子嗎?孰輕孰重都不知道,還是說你根本就聽的不是朕的命令!”
其實蘇平遠還沒蠢到連這句話都沒聽出是什麼意思的地步,他知道皇帝是知道自己投靠三皇子的事情了,心下大驚,臉上也現出惶恐之色,連忙磕頭求饒,忙說自己糊塗。
“你在家清醒一下腦子吧。”宇文吉發了一通脾氣後,稍微平靜了一點,冷漠的道。“傳旨,城南校尉蘇平遠行爲不軌,對上不敬,免職。”
“謝皇上開恩。”雖然被免了職,但是總算保住了命,他也就沒那麼糾結了,在被宇文吉狂吼了一通後,他原以爲自己小命會不保呢。
“滾出去吧!”宇文吉一揮袖子,讓人把蘇平遠給叉了出去,自己則一甩袖子回去看一對兒女去了。
比起十一皇子宮女所生。自然是皇后嫡出的十三公主更受寵些,而且十三公主眼下又是那種情況。宇文吉只是垂問了一下十一皇子的情況,便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徑直朝着皇后寢宮走去。
“朕的公主怎麼樣了?”看見皇帝來,皇后宮裡的諸人忙行禮,宇文吉點了皇后身邊的大嬤嬤問道。
“據說還沒醒來,皇后娘娘正在裡面守着。”
宇文吉嘆了口氣,不停步往裡走,穿過穿堂後就是十三公主暫住的地方了,他停了停腳步。從雕花窗櫺裡看見柳皇后正在看着自己的女兒發呆,精緻的面龐陰沉沉,修長的身形半遮住了光線。竟有種詭異的美感,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皇上您來了?”他的嘆息驚醒了正在沉思的柳皇后,她轉過身來,向前走了幾步行了禮。
“朕過來看看悅凌。”宇文吉走進屋裡看着女兒失去的一臂,心裡也忍不住一陣陣隱隱作痛。自己這個小女兒聰慧非常。又是皇后嫡出,他向來疼愛非常,如果不是女孩子的話,自己是很有可能把這孩子立爲太子的。
“還沒醒呢。”柳皇后臉上的痛心痛苦之色難以掩飾,又有難以言喻的憤恨,“皇上。您可絕不能放過這幕後的黑手,到底是誰是叛徒,害的我的女兒遭受這樣的苦難!我的小悅凌才九歲。她是那麼的美麗聰明,就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她一邊說着,琥珀般眼睛裡就流出了晶瑩的眼淚,美的讓人心碎。
“朕會讓他付出代價的。”宇文吉咬牙保證道,又軟言安慰柳皇后。“好在孩子的性命沒事。你也別太痛苦了。”
在他的安慰下,柳皇后漸漸止住了眼淚。神色也好了些,宇文吉方纔問道,“對了,簡慧郡主呢?雖然她處事還不如殷夫人周到,不過這次要不是她堅持,真聽了那蘇平遠的話,小十三就危險了。”
“簡慧那孩子已經出宮了。”柳皇后說到林鈺,臉色稍稍放緩,提到蘇平遠就立刻咬牙切齒了起來,“皇上到底怎麼處罰他的!可不能輕饒了他。”
“暫且免職在家,眼下這情況不是處置他的好時機,且過兩天處死了就是了。”宇文吉看着柳皇后臉色不虞,忙解釋道,他在這件事上自有盤算,還要用那蘇平遠釣下魚再殺了他。
“皇上心裡有數就好了。”柳皇后還是不太高興,不過也不好多說什麼,便又道,“這次簡慧那丫頭表現的倒是不錯,甘願冒着風險還是爲小十三考慮,不過她如今聲望地位也挺高了,倒也不好嘉獎了。”
“這個好辦,賞點金銀古董莊子什麼就是了,我就說那孩子是個懂事的,你還不信。”宇文吉倒是有些不以爲意。
這事說起來,還是蘇平遠幫了林鈺一把,無私的用自己愚蠢的表現來襯托出了林鈺的好,不然其實這件事上林鈺也有一點沒有處理好的,她確實沒有派瀾苑的人護送十三公主和十一皇子回京。如果柳皇后惱怒非常並且想到這件事的話,也是有一定可能遷怒到她頭上。
如今蘇平遠成功的拉走了宇文吉和柳皇后的仇恨,在他的襯托下林鈺就成了個忠心的好臣子了,所以說不怕貨不好,就怕貨比貨啊。
“我明天再叫人去頒賞,昨兒那丫頭忙了一夜,今天一早就又硬撐着進宮,身體本身就不是很好,倒讓她歇一歇纔好。”柳皇后某種程度上還是很體貼的,她是女子,心思也細密。
宇文吉隨口嗯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他心裡正盤算着另外的事情,非常爲難。
柳皇后度其顏色,輕聲說道,“說起來,殷素素那丫頭真的短期內趕不回來?咱們皇子公主的守衛保護都有些漏洞啊。”
要麼怎麼說柳皇后冰雪聰明,即使如今因爲女兒殘疾,心裡亂成一片亂麻,還是能夠清楚的猜到爲什麼宇文吉而糾結煩惱。殷素素雖然權力不小,可是皇子公主的侍衛等人手安排顯然太敏感,不是她能插手,至少不能明着插手的事情。
因此,兩次三番的出事都牽連不到殷素素身上去,可正因爲這三番兩次的出事,也暴露了皇子公主們身邊的保護有漏洞。十三公主作爲柳皇后的親生嫡女。又是宇文吉眼下最寵愛的女兒,身邊都出了叛徒。
那麼排開其他幾個已經成年競爭太子之位的皇子不說,剩下的公主皇子身邊的侍衛是不是也有問題?更可憂慮的是,連皇子公主身邊都有暗樁,張家這幾十年來到底埋了多少暗樁,上次從齊王府開始查起來的青樓出身的姬妾是一大批,如今又是一大批,到底有多少人是可靠的?
宇文吉每次想到這裡心裡就一陣煩悶,從眼下得到的情報來看,張家可是起碼在二十多年前就在佈局了。那時候連臨川王之亂都未必開始呢。要說隴西張家的地位,就算在十大世家裡,那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可以說是頂級世家了,而且就算自己在消除這些世家的權力和影響力,可只要張家不行差踏錯,少說也有兩百年的富貴了。
這麼舒坦的日子不過。去謀反,那不是好好的找抽嗎?宇文吉實在沒想出張家這麼做的理由,只能歸結到個人野心大於理智了,而且當年的臨川王之亂也確實個好時機,可惜這個好時機被自己先抓住了而已。
“真的不能把殷素素調回來嗎?她現在出京也沒多久吧,不過一天而已。趕回來是很容易的事情。”柳皇后心下也有顧慮,比起那些廢物,她也是更相信殷素素的能力一些。
“不行。殷素素那邊做的事情更關係着這場戰爭的成敗,小十三這次事情後,應該不會被襲擊了。”宇文吉否定了柳皇后的提議,搖了搖頭。
“可是那幾位年長的皇子會比較危險吧……”
“那幾個都有別的心思,可是連性命都保護不了的人是沒有資格坐到那位子上的。”宇文吉說的有點冷酷。
那幾個皇子沒有一個是柳皇后親生的。而且背後都有各自的母家,柳皇后也不好多說什麼。便換了話題,“對了,今兒老四遞牌子想要入宮請安也看看妹妹,我讓他明天來。”
宇文吉素來不喜歡四皇子,聞言只稍微皺了皺眉,不過也沒說什麼,畢竟也是自己的兒子,素來也表現的很好,他倒是對老四稍微有點好感了,當然和其他的得寵的兒子是沒法子比的。
“那孩子其實也還可以,至少能力還可以,性子又恭謹。”柳皇后聞言勸了一聲,看他臉色還好,便又道,“當年的事情,我入宮後稍微查過,似乎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只是時日太久了,許多證據都消弭了。”
宇文吉沒說什麼,半響輕嘆道,“畢竟都是過去了,不說這個了,還是說說最近的事情吧,說起來,殷丫頭不在,許多事情還真是有點麻煩。”
此時的殷素素已經在五百多裡之外了,她腳下踩的是黃色的乾涸的土地,四周的樹葉都沒有幾分新綠,完全沒有春季的感覺。
“這邊的乾旱情況比京城那邊還要糟糕啊。”殷素素彎下腰,細嫩雪白的手指抓起一把黃色的沙土,細細的看了看後嘆了口氣。
“夫人爲什麼關心這個?”隊伍的尾端有一個傢伙小聲的問道,“有什麼意義嗎?”
“我也不知道。”他的同伴也小聲道。
“兩個蠢貨。”小隊長冷笑道,“你們看不出什麼東西來,不代表大人看不出東西,知道這邊乾旱狀況就能基本推斷出這邊的不少狀況,而且沒有發現大人一路都在觀察許多事情嗎?”
“說實話沒有發現。”
“這就是爲什麼大人是大人,你們只是小兵的原因了,想要那麼風光,你們要走的路還遠着呢!”小隊長看了一眼前面美麗非常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訓斥屬下道。
“您不也沒那麼牛麼。”不過這話就沒敢說出口了,只敢在心裡嘀咕一下。
殷素素看了看土地的情況後,方纔繼續上路,她這一路細心觀察,確實發現了不少細節,她敢肯定張家現在佔的地方,經濟狀況一定非常不好,也就是說真的很需要那一大批寶藏,畢竟那是傳說中的舉國之寶啊。
這樣一來,張家設套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不過就算是現在,她也不敢肯定張家就一定不是裝出來的入套,可是和張家一樣,她就算知道可能是圈套,還是不得不來。當然她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而且比起張家她還是有退路的。
“前面就是蓮花鎮,在那裡休息一下吧。”殷素素看了看天色,對屬下下了命令,前面的蓮花鎮還有一個據點呢。
不過十幾里路,這一行人都是騎的上等好馬,馬術嫺熟,很快就到了蓮花鎮。
“大人,您來的正好,有緊急情報。”鎮上據點的負責人看見殷素素進來,就忙過來報告,“京城裡出事情了。”
殷素素聞言臉色一變,倒不是她不夠鎮定,而是她剛出京就出事了,這讓她非常吃驚,難道張家那邊已經知道自己出京了?
一邊想,一邊坐在太師椅上拆信,殷素素閱讀速度非常的快,而那封情報也不算很長,幾乎片刻間她就讀完了。
“十三公主和十一皇子遇襲?疑似有叛徒幫忙?”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提筆寫了幾個名字封起來叫人傳回去,這是她根據以往的情報和這次的情報,給出的可能的懷疑對象。
早就跟柳皇后提過,即使是十三公主十一皇子這種看似不重要的皇子公主身邊的侍衛也要小心謹慎,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是那麼大喇喇的,便是沒有叛徒的幫助,如今這個時候也不比以往。
以前看着還聰明的女人,最近倒是越發蠢了起來。也是,她的心思最近大約也不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吧,畢竟某個人最近的身體可不算很好,宛如風中之燭,將要熄滅。
殷素素想到這裡,又忍不住冷笑了起來,看似愚蠢實則聰明的人有,看似聰明實則愚蠢的人更有,柳皇后便是那後一種,感情那種東西也太虛無飄渺了,爲了那東西,不顧一切的拉自己拉別人下地獄,真當誰都看不出麼。
算了,橫豎她要死也是她的事情,自己何必管那麼多?殷素素冷笑了兩聲後便把這事暫且放下,轉而考慮起眼下的局勢來。
也不知道張家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已經離京?還是說只是個巧合?眼下這次刺殺估計也只是序幕而已,可是這邊的事情自己也走不開,那弟弟和小玉那邊能支撐的住嗎?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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