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間總是喜氣洋洋的,即使今年朝廷對着張家動了兵戈,但是因爲年前剛打了個大勝仗,便是平民百姓也覺得不說收拾張陳兩家的叛軍,不說手到擒來,也不會有什麼波折纔對。
殷素素手頭上事多,過年也就是喘了口氣,就再度投入繁忙的工作中了。林鈺和小白兩個倒是沒什麼事,除開林鈺請了幾家人喝年酒,然後去幾家店鋪裡巡視一下,便是享受正月裡的悠閒日子。逛街,購物,吃好吃的東西,或者拜訪朋友,人情來往一下。
小白還想着殷幸在樓裡抄書難熬,每每有什麼好吃的,好紙筆用品什麼的便多買一份送給殷幸。一開始他還擔心自己對殷幸的關心會讓林鈺有些不滿,後頭見林鈺雖然不會對殷幸表達什麼關懷,倒對自己的作爲也沒有什麼意見,便鬆了口氣。這事傳到殷素素的耳朵裡,倒難免對林鈺高看一眼。她心裡清楚,林鈺和殷幸之間的關係,因殷幸之前的作爲,不做仇人,已經是看在自己面上了,林鈺不攔着已經算是大度了。
愉快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的,一眨眼十天就過去了,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三的晚上。殷素素這一日回來依舊很晚,將將趕上晚飯。不過,她帶來了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
“小玉,今兒皇后提起了你,要你元宵進宮朝賀。”殷素素剛坐下,便傳遞了這個消息。
“好好地,我去朝賀個什麼?”林鈺對自己的身份地位還是很瞭解的,絕對夠不了格讓皇后專門垂問,而且自己最近也沒有做什麼事情,引起別人的主意啊。
殷素素似笑非笑的道,“這可是榮耀,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你難道還不想去?”
“素素姐你別打趣我了,這事難道是我不想去就能不去的嗎?”按理說能得到柳皇后的看重,只是多問了一句,也比別人更有底氣些,可是自從聽到柳皇后和太子的秘密對話,林鈺心裡總有些不安,不願意靠近宮廷。“再說,我和小白約好了,一起去看花燈的。”
開過了玩笑,殷素素正色道。“你也不用擔心什麼,對你來說,也是好事。算是嘉獎的那種。”
小白聽了一會兒,插嘴道,“嘉獎?因爲什麼事情?最近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吧。”
殷素素淡道,“前線剛又勝了一仗,不過這一仗有些險。險些陰溝裡翻船。你們還記得上次在瀾苑們口的刺殺嗎?”
“自然是記得的。”林鈺和小白都忍不住看了一眼殷素素的頭髮,雖然最近長了一點,還是很短。那場襲擊,雖然沒有人受到多重的傷,殷素素的頭髮卻被燒掉了一截。
“張家動用了那據說叫火藥的東西,威力可不小。幸虧每個哨兵隊長手裡都有千里眼,加上那東西有味道,提前發現了。纔沒有讓張家的陰謀得逞。”殷素素神色有些凝重,“這火藥張家大概也是剛開始使用沒有多久,利用手段還很簡陋,日後要是用的熟練了,怕也沒那麼容易被察覺了。”
想到可能的困境。她輕輕的嘆了口氣,不過很快殷素素就回過神來。淺笑道,“不說這個了,反正包括這次在內,千里眼立了不少功了,你又是齊王的義女,大朝賀沒有你的份,元宵節招你入宮也是一種變相的嘉獎了,大約還能給你發點賞賜什麼的。”
林鈺又不是土生土長古代人,對那位母儀天下的女人的嘉獎不怎麼感到榮耀,因此有些興趣缺缺的,“估計也不會有什麼有什麼實際意義的獎賞,真不太想去。何況,還和他約好了的……”
“這個倒是不會耽誤的,晚上的宮宴都是宮內人蔘加的,你要去了,不好安排不說,而且也太顯眼了,對你沒什麼好處。”
“那就好。”小白和林鈺兩個人同時鬆了口氣,尤其是小白,雖然明白皇后召見,是不能不去的,可是還是有點失落。
“別忘了收拾一下,要進宮覲見,要穿的衣服也不能像平日那麼隨便,打賞的銀子和荷包什麼也要提前準備好。”殷素素又提醒了林鈺一句,然後便叫人開飯了。今兒她東奔西走了一整天,又看了七八十份文件,早就餓壞了。
因爲十五要進宮,又是元宵節道賀,林鈺十四就沒有出門,而是收拾準備了一下,小白也沒有出門,比較無聊,去幫着殷幸抄了半本書。
進宮朝賀,可不能像平日進宮那樣,要一大早就出門。林鈺來了古代,只養成了早睡的習慣,還沒養成早起的習慣,困的直打哈欠。因此,她一上午都沒有什麼精神,好在這樣的朝賀,是許多人一起行禮,只要依着葫蘆畫瓢就行了。
過後兒,柳皇后纔會選擇幾個命婦或者皇親貴女見一下,其他的人就可以散了。柳皇后先見了幾個王妃公主,然後又見了自家的親眷,剩餘的遞牌子請安的就要在側殿略等一等了。
林鈺在裡面倒是看到了幾個熟人,比如說定國公夫人和鎮遠侯老夫人,也就是林老夫人。林老夫人看着林鈺的神色略有些不好看,可還是招呼林鈺到她身邊坐。
“鈺丫頭,過來坐。”
林鈺看了看周圍的人,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走了過去,曳地翡翠長裙引得幾位年輕的夫人貴女注意起來。也不怪她們注意這條裙子,這裙子的顏色非常美麗鮮豔,有種鳥羽的光澤感。其中一位穿着翠綠色的華服夫人忍不住開口問了林鈺這裙子的布料在哪兒買的,於是林鈺趁機替殷素素名下的綢緞莊打了打廣告,引得幾位貴女購買慾大動。
因爲生了一點小波折,林鈺就沒有那麼快坐在林老夫人的身邊了,等林鈺終於坐下,她臉色似乎不怎麼好看。不過也沒怎麼表態,只是先說了幾句過年間的閒話,看着別人的注意力沒有在她們兩個身上了,才壓低了聲音,“鈺丫頭,是不是你幫她通風報信的?”
“啊?”林鈺吃驚的微微張開了櫻粉色的脣瓣,溫潤如黑玉的眼瞳裡滿是不解,“幫誰通風報信?”
林老夫人看她這樣子,倒也疑惑了起來,莫非是自己誤解了她?之前翠茹對自己說張婉兒偷偷的見林鈺,估計是想要林鈺幫着傳遞消息。偏偏上次大朝賀的時候,林老夫人卻又被柳皇后隱晦的點名了,不僅面子上過不去,爲了怕後患,回府後,也沒有那麼折騰張婉兒了。
因此,林老夫人心裡對走漏消息的人是惱火非常,聽翠茹話中的意思,似乎是林鈺幫張婉兒傳遞的消息。可是林老夫人也不敢肯定,畢竟這事也沒有證據,而且以張婉兒和林鈺之間的過往仇怨,不落井下石就是寬宏大量了,總不至於真去幫張婉兒脫困吧。
此時看着林鈺一臉茫然吃驚的表情,林老夫人更覺得自己可能是猜錯了。一則,林鈺和張婉兒的過往仇怨可不淺,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幫張婉兒,二嘛,以林鈺的地位身份,想要皇后垂問這件事,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而柳皇后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去問張婉兒的境況,必然還有別的原因加重了這件事的分量。
想到這裡,她的臉色緩和了幾分,淡淡的道,“不是你就好,你畢竟是我的侄女兒,總不至於向着外人吧。”
林鈺聽她這麼說,顯然是疑惑還沒完全消除,便淺淺的笑了起來,“張氏是託我傳話來着,可是我難道會幫她不成?我現在的日子是好過了,可也不可能忘卻她做的那些事情的。”
林老夫人聞言點點頭,這個倒是,張婉兒先是搶了陸平之,間接的刺激的林若玉自殺,又在後面惹得林鈺大病了一場,幾乎喪命,兩人之間的仇怨可不小。
事實上,也確實是那麼一回事,如果說張婉兒面臨生命危險,讓林鈺幫着傳個話,這麼簡單的事情,林鈺倒也不可能看着她死了。但是如果只是受點折磨,便是看在死去的林若玉的份上,林鈺也不會怎麼心軟的。
她之所以沒有當時拒絕張婉兒,主要還是考慮到,有沒有機會挑撥一下張家和陸家的關係,而且也有些抹不開面子。而她的應對措施,更是簡單,直接告訴了殷素素,想來她會對有機會挑撥一下蜀中張家和陸家的關係比較有興趣,而且她也會做的更妥當。
果然殷素素的作爲有些出乎林鈺所料,沒有傳信給蜀中張家,而是走了上層路線,不知怎麼的說動了立皇后對林老夫人施壓,林老夫人果然退縮了。這麼做,既沒有讓蜀中張家和陸家撕破臉,影響到大局,也在二者之間埋下了釘子,更讓張家覺得皇帝是更可靠的,可以說是一舉三得。
更好的是,把林鈺和殷素素都摘了出去,林老夫人雖然有些疑惑,看眼下的情況,對林鈺的懷疑也不大。而在張婉兒那邊,卻也心知肚明是誰拉了她一把,還能賣個好。
林鈺正尋思着怎麼才能進一步打消林老夫人對自己的懷疑呢,就聽到小太監叫自己進去。這一舉動讓在座的不少誥命夫人世家貴女都很詫異並有些眼紅。
以她的身份,怎麼會這麼早就受到接見?不少人心裡這麼想着,可是大家都很善長僞裝,就算心裡不知道轉過了多少主意,臉上都還帶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