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章訂親
所有人都處於喧鬧喜慶的狀態，唯獨林老夫人心下卻一陣陣寒涼，說不出的複雜滋味在心頭。
是的，她不是那麼無辜善良的。
只有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麼無辜的，從來都不是。當年那一碗毒藥，雖然不是她所下的毒，可是她卻是知道的，然後她看着一切發生，看着那一對母子死去，然後自己成了鎮遠侯府的正室，然後自己生了兒子，自己的兒子成了新的鎮遠侯。
之前，平之和殷氏鬧的和離，平心而論，她真的沒有一點期待嗎。那麼個完美的女人放在那裡，同爲女人，她真的一點壓力都沒有嗎？何況，殷氏七年都沒有生育，自己當時是希望張氏進門後能生下孩子，所以明着她在阻攔，可是暗地裡卻推了一把。
還有小玉，那孩子那時候那麼的信任她，等她哭着回來找自己的時候，自己說了什麼？她幾乎都不記得了，或者說不敢記得了。然後，那孩子當天晚上就割開了她的手腕。
這件事，似乎小玉自己都不記得了，別人也都不知道，而平之都以爲小玉是從他那裡受到了打擊然後一時想不開自殺的。她也不敢想，她還記得，她衝進屋子後，看着在血泊中已經沒有呼吸的女孩子，她心裡無法言喻的惶恐。
那畢竟是如自己女兒一般養大的弟弟唯一的女兒啊！
可是即使是這樣，在明知道她身體明明還沒有好的情況下，爲了讓陸張兩家的聯姻不出任何問題，她還是狠心把她趕了出去。
然後，那孩子大病了一場，幾乎再一次送命，她聽到那個消息。她卻不敢去探望她，不敢去幫助她，不單單是因爲顧忌張家，更是爲了不敢面對自己。
而隨着小玉越過越好，時間也逐漸淡去，她才忘了那一天，才能像忘了發生過的一切一樣，像今天這樣，重新站在她面前。
只是，到底已經物是人非。那孩子當初那麼敬愛信任她，如今已經和平常認識的人沒什麼兩樣了吧。她正這麼想着，就見一個裝扮頗爲華麗的丫環走了過來。行了個禮。
“夫人，我家小姐請您過去。”
她沒記錯的話，這俏麗的丫頭好像叫珍珠，是小玉的貼身丫環？小玉這是要專門見她一下？
她之前的傷感一下子就被驚喜給打消了，想着和小玉重新修復了關係。或許能和殷夫人修復關係，尤其殷氏眼下還沒再嫁，她還是有些野望的。
珍珠看她這樣子，心下奇怪，剛剛還一臉深沉，突然就眼睛開始放光了。不過心下雖然奇怪。這也不是她能管得着的事情，只把林鈺的話一說，果然是請林老夫人過去的。
林鈺在齊王府的住處林老夫人並沒去過。珍珠引着路，林老夫人連忙跟了過去。等她到了的時候，林鈺正在窗邊立着看那邊放着的一瓷膽瓶白繡球菊花，神色有些淡漠，看不出喜色來。
此時室內極其安靜。並沒有什麼人說話，不過不代表沒有人在。殷素素也在，只是她神色就更冷淡了，她原是個冰山美人，誰也不奇怪她神色冰冷。
兩個正主都不說話，那些丫環自然也不會有人沒有什麼眼色的說話了，各個都垂手侍立，林老夫人見此情景，倒有些不安，不過想想，林鈺也好，殷素素也好，都沒必要對自己做什麼，至少不會在今天對做什麼，便又放下心來。
林鈺見她進來，臉上倒是重新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只是她的眼神還是有些冷，一點細碎的冰冷在她的眼底慢慢凝聚着。她轉身過去，迎接了兩步，此時臉上已經換成了和煦的笑容，不過先開口打招呼的既不是林鈺也不是林老夫人，而是殷素素。
“好久不見。”和林鈺不同，殷素素沒起身，甚至手中的書卷都沒放下，只是擡頭看了林老夫人一眼，冷淡並且有些傲慢的道，“看起來不錯啊，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從沒見過她這樣失禮的時候，一時氣結，很想發火。可是轉念一想，眼下的殷素素是縣主，自己只是個侯爵夫人，拋開兩人之間的前婆媳關係，原該自己向她行禮的。當然，讓自己給原本的媳婦行禮，她也做不到，因此也只是忍氣不提，好在林鈺的態度。
“沒想到姑母會親自來，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剛剛看了禮單問過管家才知道的，畢竟我也不算齊王府的正經主子，許多事情他們也不與我說。”林鈺在睜着眼睛說瞎話，其實是因爲之前接待那些貴客沒時間罷了，眼下馬上就到午宴時間，諸位貴客已經入座看歌舞百戲表演去了，這才空下時間來。
林老夫人心裡雖然對林鈺的話半信半疑的，卻也不會沒眼色沒頭腦的糾纏這樣的問題，而是抓緊時間表白了一下自己對林鈺的關心。林鈺呢，也看不出什麼芥蒂來，似乎與林老夫人相談甚歡，真好像在跟自己的姑母說話一樣。
一時說的差不多了，林老夫人說起那時候怎麼照顧林鈺，怎麼疼愛林鈺，林鈺臉上帶着笑聽着，而後問到，“怎麼鎮遠侯夫婦沒來？”
“你表哥他有事情，呵呵呵——”有個屁的事情，正在家裡摔東西呢，林老夫人暗暗吐糟。
林鈺也不在意她明顯的謊話，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話，問的林老夫人臉色一下子就變化了，不過薑還是老的辣，她幾乎是馬上就恢復了原本的顏色，只是注意力明顯沒有那麼集中了，很快就說要離開。
林鈺也不挽留，仍然讓珍珠送她出去，看着林老夫人出去，林鈺方纔重重坐下，看着明亮的窗外，頭腦裡突然有些空。
之前林老夫人來，殷素素不動如山，此時她卻放下了書冊，站起身來，淡淡的道，“你已經印證了，有結論了沒？”
“有了。”林鈺心口有些堵得慌，長長的出了口氣方繼續道，“是她，林，額我的記憶沒有出錯。”
“我就說這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還不信。”殷素素冰冷的道，“我若是不可信的，她就是更不可信的。”
她站起身來離開，林鈺苦笑着看她離開，心中一陣煩惱鬱悶複雜的感情。由於柳皇后送來的禮物中某樣東西，她突然想起了林若玉封存在腦海深處的，某個片段，某個至關重要的關於死亡的片段。因爲林老夫人的行爲素來都很好，表現的也很慈愛，不管是林若玉記憶片段中還是林鈺接觸的來看，她都是個不錯的人，林鈺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殷素素卻有些不同的看法，她對林老夫人似乎沒有什麼好評價，至少在私底下評價很差。不過林鈺還是想印證一下，只是林老夫人反應雖然快，可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還是很清楚說明了某些事情。
看來，林若玉的人生還真是失敗啊，唯一一個她以爲對她好的人，也在她的死亡上推了一把。林鈺心下嘆息，她一直以爲林老夫人總還是不錯的，卻不想是這麼個情況，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過她畢竟不是真正的林若玉，即使記起了林若玉的記憶，也好像看電影一樣沒有太多代入感，所以林鈺心下嘆息了一會，就忙今天的正事去了。
今天可是她訂婚的好日子，訂婚的對象又是個好的不能再好的人，按說心情是大好，但是因爲記起了林若玉的真正死因，原本的好心情就打了個折扣。好在訂婚的儀式都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中午大家一起吃個飯，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安排宴席什麼的，這些不用林鈺來做，就是招待客人，也用不着她這個今天的主角來做，因此一時竟閒了下來，還抽了空小睡了一下。
殷素素倒是比較忙碌，又要招待客人招呼朋友，又要趁機和一些人聯絡一下，今兒來的人又多，熱鬧非常。前面男客也來的多，雖然同爲今天的主角，小白就沒有林鈺這樣的好命了，要跟着招呼客人，敬個酒什麼的。不過他相貌極好，舉止也優美，人又愛笑陽光，倒有不少人對他留下了極好的印象，更有些人暗恨自己沒有發現這麼個人，好招了做女婿。
總之，宴席上一時氣氛極好，觥籌交錯，美酒佳餚，呼朋喚友，不亦樂乎。
齊王府不遠處的一所小院又是另一種模樣了，這個院子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青石鋪就的小路，石頭桌凳，院子角落幾叢菊花已經衰敗了，枯萎在枝頭。
“主子，我們爲什麼不現在動手？人又多，肯定能殺不少人，而且他們喝酒喝得這麼高興，想來也沒多少防備纔是。”
“不急，我自有打算。”她身邊，一個男人淡淡的笑道。“紅綾，你知道什麼時候是人最放鬆的時候嗎？”
展紅綾想了想，遲疑着道，“快接近成功的時候？您也知道，我不是很懂這些，我腦子不算很好用。”
“是成功以後。”那男人突然笑了起來，他相貌極其俊美，而且有雙特別好看的眼睛，看着人的時候有種別樣的深情的感覺，“那個時候，纔是人最放鬆的時候啊。”
PS：
總算寫完了，好久沒熬夜熬這麼久了，其實這一章的題目不該叫訂親，不過我想整本書就訂那麼一次親總要混個題目。看到林老夫人不是那麼單純的的溺愛兒子的母親，大家有沒有一點吃驚呢？至少林鈺同學是挺吃驚的。
感謝土地蛇同學的小粉紅！
感謝cbbca同學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