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德那根手指像是楊柳一樣顫抖着,其實也無怪他驚詫如此。他這一輩子,活到二十五六歲,只捱過三頓揍。其中是年少時候不知輕重與長輩寵妾通姦,挨的四十棍,一頓是張白龍叫人打的他二十板子。
張白龍那二十板子就不說了,三天後就能活蹦亂跳,呼朋喝友的上酒樓,便是早先那四十棍子,雖然打得重,卻也有差不多十年了,早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因此,小白逮住他那一頓揍,就分外讓他印象深刻了,當然,捱揍只是一方面問題,最關鍵的是丟面子。這樣的紈絝公子哥兒最看重的是臉和顏面,被人大庭廣衆下一頓揍,揍到求饒,這面子丟的也太大了點。而後又被張白龍叫人打了了一頓板子,關到柴房裡,今天才放出來,自然是深恨小白,連帶引對起此事的林鈺也怨恨不已。
因此,當他看見了小白和林鈺兩人後,只略微猶豫了一下,便要喊人。此處可是晉陽城,他的地盤,不像之前在城門外,林鈺和小白一跑了之,連張白龍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快快,大夥快上,抓住他們,那個女的,注意別傷了臉。”他高聲嚷了起來。他們這夥紈絝公子身邊跟的幫閒可不少,聞言都衝了上去,以他們的看法,只是一箇中年人,一個弱女子而已。
雖然小白當時手下留情,張齊德還是記得那頓打的,喊完了人,連忙跳到後面衆狐朋狗友中,縮着脖子,生怕小白再靠近了把他揪出來。卻不知道小白要是真想把他揪出來,就算躲在百千人中也是無濟於事。
小白猶豫了一下,一邊隨手招架那些幫閒的攻勢。一邊看向林鈺,林鈺搖了搖頭,道,“算了,這是城裡,動手怕是不好,拖延了時間,如果他叫了高手來,有我這個拖累,也不好脫身。”
小白略微一尋思。也確實是這麼一回事,一把抱起林鈺,從窗戶裡跳出去。在屋頂上幾個縱橫後就不見了。
張齊德等人都是慣常眠花醉柳的紈絝兒,身子都被酒色掏空了的,就是原先洗過武,眼下也沒有什麼力氣追趕,看兩人遠去。乾瞪眼罷了。倒是街上有人眼尖,看到了一點蹤影,傳出流言來,此是後話了。
眼見着追趕不到,張齊德使人去太守府裡報了信,自己氣呼呼的坐下。“真正是晦氣,沒想到那人竟然還敢進晉陽城,城門盤查也忒鬆了些。”
他一狐朋狗友笑道。“我還以爲老張你這次會文雅的招惹調戲一個姑娘,誰知道轉眼又動上手了。來,跟老弟我說說,你看上那丫頭那點兒,相貌什麼都挺尋常的啊。也不過你家丫環的水準,只聲音好聽些。一笑起來有點味道罷了。”
張齊德提起此事,倒是嘆息了起來,對幾個朋友道,“你們哪裡知道我的肚腸,那女子相貌兒雖然尋常了些,聲音卻好似我一故人,聽着好像她又站在我跟前笑似得。”
“難道是一絕代佳人,怎麼沒聽張兄提過?”一人好奇的道。
“已經是積年舊事了,說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的名聲你們也知道的,說我與長輩寵妾通姦,打了一頓,流放到晉陽來了。那寵妾就沒那麼好運氣了,一頓毒打後,沉了塘,到現在也有十年有餘了。因爲她年長我三歲,都說是她引誘我,可是我知道,到底我也對她不住。”
張齊德把一杯酒往嘴裡一倒,道,“一聽那女子聲兒,就讓我想起她來了,笑聲也一樣,如果不是年歲不合,我真懷疑是她轉了生了,可這聲兒笑語如此相像,天下哪有這樣的奇事。”
看張齊德心情低沉,幾個朋友不免勸道,“這也是難說的事情,別說聲兒想象,便是相貌容顏相似,也是多有的。那死去的寵妾知道你心裡這般惦念着她,必然也感念,莫要難過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昔日事情過去就算了。”
“都是我的不是,提起這一遭話來惹得大家心情都不好了,我自罰一杯。”
張齊德到底也不是什麼深情的君子,幾杯酒下肚後,就把之前的不快都忘記了,和一羣狐朋狗友吆三喝四起來,又談論哪裡的粉頭俊俏殷勤。
倒是酒樓的老闆,硬生生的被打攪了一場生意,讓小白和林鈺吃了個霸王餐,卻也不敢招惹這晉陽一霸,只能忍着罷了。當然,抱怨是難免的,可是人還沒走,也只能在心裡暗罵。
也不過一會兒,一個俊美非常的青年走了進來,穿着光閃閃綢緞白袍,戴着玉冠,面若冠玉,薄脣微抿,一雙鳳眼顧盼含情,身邊跟着許多侍衛僕從之人,如衆星拱月般,越發襯得丰神俊朗,俊逸非凡。
當然,一看就是個有錢人,掌櫃的剛損失了一兩多銀子,正想着如何撈回來,看見此人,心道,“好俊的男子,看着也有錢,我這筆損失估計就從他身上補回來了。”
一邊想着,一邊殷切的上前招呼,“公子,我們店裡做的好菜餚,用一些?”
不想那公子卻擺了擺手,道,“我不是用餐,我來找人的,可有一張齊德在此?”
“張少爺?”掌櫃的一想起張齊德,想起他給自己造成的損失就心肝兒肉疼,可是倒也不敢怨言,怕傳到張齊德耳中。此時見了這公子找張齊德,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心下暗自揣測着,倒也不敢違逆,帶着上了樓。
此時張齊德等人灌了二兩黃湯,正在說着粉頭黃色笑話什麼的下流話,掌櫃的就見那俊美公子明顯的皺了皺眉頭。
這時候一個眼尖的瞅見了那公子,立刻住了嘴,推了推正喝的高興的張齊德,“你家那個神仙似的堂弟來了。”
張齊德一時還沒反映過來,順着別人的眼神看過去,頓時就酒醒了,笑道,“你怎麼來了?不知道那兩人找到了嗎?”
“現在差不多堵住了吧,我順路過來看看你,你也少亂,免得又惹得七叔生氣。”此時的張白龍倒是挺和悅,不過張齊德是知道這人本性的,並沒有一點放鬆。
張白龍見此笑笑,也不停留,自去了。
等他走了,張齊德那幾個狐朋狗友都笑道,“你們這張家未來的繼承人,看着也不錯啊,性子還算溫和,對你這樣的都是笑語相待。就是相貌太俊美了些,光芒萬丈的,我等可不願意和他走在一起,妞兒都看他去了。”
“你們這些人都不知道他這人的恐怖。”張齊德欲言又止,他總不能說自己剛被這人折騰了一番吧,再者許多事情都是張家秘事,不足爲外人道。
“哪裡來的恐怖,看見你喝成那德行兒,不也只是皺了皺眉頭嗎,言語也和善的。”這些紈絝弟子,雖然在街面上是一霸,可其實在家族地位都比較低微,更何況相比十大家族裡直接的繼承人,那是一個天上地下,能和善說話,已經說明對方爲人很不錯了。
“他素日待我還行,不過是因爲我父親在他幼年的時候還算照顧他。”張齊德道。
“他可是家族的嫡系,怎麼要你爹年少時候照顧他?莫不是小時候還會受欺負不成,他那相貌神仙似的,人也聰明,長輩不可能不愛吧。”
“你們別看他相貌俊美如此,舉止行動優雅,要論出身,他還不如——”說及此,他好像想起什麼似得,突然住了嘴,搖搖頭道,“罷了,不提他了,怪掃興的。咱們喝咱們的酒,提那無趣的人兒做什麼?”
幾人雖然好奇他欲言又止的話中話,只是聽他這麼說了,又推杯換盞了起來。這幾個都是不學無術,無心無肺的,便心裡疑惑,幾杯酒後便全忘了,吃喝一番,連錢也不付,相約去青樓裡去快活了。
而此時的張白龍卻正站在林鈺和小白麪前,笑盈盈的一張臉,看着可比剛剛看張齊德親熱多了。不過林鈺本人並不吃這一套,他那深情的眼神,對林鈺無效化,對小白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倒是我連累了你,也是大意了,沒想到他們的鼻子這麼靈。”林鈺嘆道。
如果不是小白顧忌自己,倒也不會被攔截圍下來。當然,小白如果下狠手的話,倒也能帶着林鈺突圍。但是小白是掛名道士,能不殺人,就不殺人,這一拖延就被張白龍圍堵住了。
看着深淺莫辯的張白龍,以及他身邊一看就很精悍幾個武功高手,小白心裡開始後悔了,眼下這情況,他本人想要突圍容易,可是想把林鈺毫髮無損的帶走,就很難了。
張白龍扇了扇摺扇,笑道,“說起來,我與你那義姐殷素素也是舊友,林小姐來晉陽城,竟沒好生招待。實在罪過罪過。”
小白不承認,冷道,“你胡扯什麼,什麼林小姐,我家小姐姓何。”
林鈺卻笑,“我是誰不好說,只是張白龍張公子,怎麼不在荊州做綢緞生意,到跑來這晉陽城作威作福起來?”
這卻是默認了,張白龍身邊的人威脅般的拔出刀來,張白龍擺了擺手,笑道,“既然是故友舊交,還讓在下略盡一下心意吧,請往這邊走。對了,不知道林小姐喜歡什麼吃食,也好叫人準備。”
“山菌燉小雞。”林鈺對剛剛沒吃上的美味還有點怨念。
還山菌燉小雞呢,都是這小雞惹的禍,小白心下暗暗吐糟,可是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安全脫身的辦法,看林鈺似乎有主意,也就跟這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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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十票的加更我在寫,寫的有點慢,不一定今天晚上能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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