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無法忍住地,我突然哭出聲音。
他緊挨着牀沿坐下,大掌包裹住我冰涼的柔荑。
“你醒了?”
我別開臉,兩隻大眼無神地盯住天花板,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我不想再講話,我覺得全世界都變得好陌生,每個人都可能在我防備鬆懈的時候傷害我。
“你怎麼了?”他緊張地凝睇我。
我望了望了他,莫名覺得毛骨悚然。
我用盡全力推開他,然後抱着枕頭跑下牀。
躲到我自認爲安全的地方,拍着枕頭喃喃自語。
“寶寶不用怕哦,壞人都被母妃打跑了,寶寶可以乖乖睡覺了哦,母妃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的。”我衝着枕頭傻笑。
“娘娘?!”
“你在幹什麼?!”
他大力地把我從桌子腳下拖出來,瞪着我的臉,以爲我在裝瘋賣傻。
我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任他使勁搖晃都沒有反應,雙眼再也沒有焦距。
“霜兒,你到底怎麼了?”
再一次,他的聲音變得低嘎。
他意識到我的不對勁,臉上沒有了戾氣,反倒像是在懇求。
我呆滯地轉過頭,看到他,又不可遏制地周身發抖。
我抱着枕頭滿屋子亂跑,他挫敗地站在原地,看着發瘋的我,嘴角抽搐。
“去把太醫叫過來!”
他支走王能德,屋子裡只剩下我和他兩人。
我停止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他慢慢靠近我。
我下意識地後退,指甲深深嵌進枕芯裡面。
“你不要過來!你走開!你走開!”我哭着大叫,渾身不住地打顫。
他不顧我的反抗,執意扳正我的身子,要我與他正視。
“我是你的丈夫,你有什麼理由讓我走開?”
“不是、不是!”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你是殺死我孩子的罪魁禍首!你是個可怕的儈子手!不要靠近我!”
我掄起拳頭,發狠地捶打他的胸膛。
有時,我記得我的孩子已經死了;有時,我認爲他還活着。
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壓在他心臟的位置。
“恨我就懲罰我,不要傷害你自己。”
我的心止不住的酸,可我不想清醒過來。
我寧願這樣半瘋半傻地過一輩子,也不願意再面對以後的人生。
“你走開!你這個惡魔!”我用手肘抵住他的胸口,警備地和他保持距離。
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稍緩:“霜兒,別鬧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你還會有孩子的。”
“什麼有孩子?我的孩子又沒死!你看,他活得好好的,還是男孩子,長得別提多俊俏了!”我不服氣地爭辯,炫耀一樣地把懷裡的枕頭抱給他看。
“霜兒,你到底怎麼了?你可以發脾氣、摔東西,可你不要嚇我!”他瘋狂地搖撼我。
“你幹什麼?!壞蛋,放手!放手!”我被他狂放的行徑嚇到,掙扎着想抽出手。
他健壯的身子一震,猛地回過神,鬆開掌中握住的小手。。。。。。
“你。。。。。。你還記得我是誰嗎?”他似乎感覺到什麼,身子僵持在原地,整個人如一尊泥雕塑像。
我直直地盯着他好久,突然用手指着他,大聲指控道:“你是殺人兇手!”
他的臉色驟白,一時忘情地捏住我的手,顫抖這問:
“你。。。。。。忘記我了?”
“好疼。。。。。。”我皺起眉頭輕呼。
他的俊顏上攏上一層深沉的恐懼,這時,王能德領着太醫進來。
這是剛纔說我孩子已經是死胎的那個太醫!
我像見了敵人一樣衝過去。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你們爲什麼要聯合起來害我!”
我對着太醫又踢又打,太醫不敢還手,也不敢自衛,只能縮着身子讓我打。
龍天介也沒有阻止我,直到我打得累了,他才從背面抱住我的腰,把我拉開。
可我更害怕他的觸碰,我甩開他的懷抱,徑自躲到牀角。
我把枕頭塞進自己衣服裡面,然後蜷成一團,安心地將臉靠在高隆的“假肚子”上。
王能德目睹了這樣的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扶起了被抱着頭蹲在地上的太醫。
“皇后娘娘醒來後就變成這樣了?”太醫驚惶地問。
“是啊,太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王能德焦急地問。
太醫深嘆了一口氣:“按照娘娘的病症來看,應該是因無法承受失子之痛,情緒無法得到調節和釋放,鬱結在胸中所致。”
龍天介冷不防地一把揪起太醫的領子,氣急敗壞地質問:
“別拐彎抹角,她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是、是失心瘋。”太醫捏了一把冷汗,還是語出驚人地宣佈。
龍天介捏着拳頭,僵冷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失神地呢喃:
“她瘋了?”
他不敢置信地轉頭看着目光呆滯的我,捏緊拳頭。
太醫惴惴地點頭:“照目前的樣子來看,娘娘是得了失心瘋。不過,這種病不好說,也許哪天娘娘自己想開了,病也就好了,但是如果娘娘一直想不開,那麼可能一輩子。。。。。。”
“一輩子怎樣?”他的面目猙獰。
“一輩子都這樣瘋瘋癲癲的,認不清人。”
突然地,他鬆開手,太醫腳下不穩,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他震愕地望着我,臉上瀰漫一片哀慼的空洞。。。。。。
“滾!沒用的東西!”
他突然暴躁地怒吼,他的吼聲嚇住了所有人,包括我在內。
我驚懼地瞪住他,整個人拼命地往牀角里擠,如見鬼魅!
“讓你滾聽見沒有!”
我無言的排斥讓他的心情更加惡劣,他紅着眼怒斥,再一次對太醫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