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意識的,我莫名地回首,似乎是找尋着什麼。
“等等!”已經放行的侍衛看到我的臉,突然喊停。
這下我纔回過神來,趕緊把頭深深地埋下。
“你是誰?”侍衛警覺地問。
“我、我是新進宮的。”我支支吾吾,差點答不上來。
“新來的?”他懷疑地重複唸叨了一遍。
“他是我從西夏帶來的貼身護衛,爲了方便保護我,才穿了太監裝。”卓圖掩護我。
“他說他是新來的,王子卻說是你的貼身護衛,那奴才應該聽哪一個的?”
侍衛壓根不信,他信手一招,隨同跟班的侍衛很快被召集。
“把臉擡起來!”侍衛命令我。
一種不祥的預感席捲了周身,我的雙手冰冷。
“大膽!難道我的人你也敢查?!”卓圖大聲喝止。
侍衛雙手一恭,不再讓步:“若真的是王子的貼身護衛,小的當然不敢查,但如果是皇宮裡的人,那麼小的就不得不查了!”
我不得不佩服這個侍衛敏銳的洞察力,一個小小的侍衛就如此精明,更不用想象他們的君主了,難怪天禹朝能在短短几年內強盛至此。?
我硬着頭皮將臉擡起,看到他們一個個驚詫錯愕的眼神――
“皇后娘娘?!”
我跪在龍天介寢宮冷硬的花崗岩地磚上,等待龍椅上那個臉色陰沉道極點的男人對我進行審判。
很久沒有見面了,想不到再見面竟然是以這種方式。
“是你自己招,還是要我來問?”
我們僵持了很久,最後還是他首先打破了沉默。
“沒有什麼可招的,所有一切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我不想辯白,更不想告訴他我已有了他的孩子。
他突然暴戾地拉起我,暗沉的眸子燃燒着熊熊的怒火。
“我看到的這樣是怎樣?!”
我的手腕被拉得生疼,他的手勁之大,彷彿下一刻就要擰斷我的手腕。
我抿緊嘴巴,忍住鑽心的疼痛,就是倔強地不吭聲。
“說話!”他暴躁地喝道。
“我移情別戀,喜歡上別的男人,想要和他浪跡天涯,這個答案你滿意了沒有?!”我哭喊着,爲他的不信任,爲他的不懂我。
“賤人!”他惡狠狠地怒罵,把我的氣話當真。
他甩開我,我一個趔趄,摔倒在茶几旁,然後大殿內就響起了清脆地杯盤碎裂聲――
我下意識地捂住肚子,確認孩子沒有因爲剛纔的衝擊而受到傷害。
“你竟然一二三再而三的背叛我,你難道真以爲我不敢拿你怎麼樣?”
他掐住我細膩白皙的頸子,眼睛像要大開殺戒似的變得猩紅。
“如果要說背叛,你又何曾對我的感情忠誠?”
我犀利地反問,理智也已喪失大半。按理,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再觸怒他,可是他那種仇視的眼神,讓我的意志頻臨崩潰的邊緣。
“你偷看朝廷機密,我不殺你,已經對你夠寬容了!”
桎梏在我頸間的力道大了幾分,我毫不懷疑他真的對我起了殺機。
“是呵,我這種被利用完的廢品,玩也玩膩了,丟在一邊偶爾看到了還礙眼,早就應該找機會除掉了!”
我仰起脖子,執拗地不肯服輸。盯着他額際爆出的青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知覺,但是我知道他恨我,我一直都知道。。。。。。
“那麼,你以爲?”他發狠地說,“就憑你可以和謀面沒幾回的野男人私奔,你還以爲自己有得活?”
“既然如此,就請你動手吧。”
我默默地閉上眼,等待他的死刑判決――
“好!想死,我就成全你!”
從他冷硬的口氣中,我已可以想象到他乖佞鄙夷的神情。
無情至斯,確實像極了他。
他突然加大了掌力,幾乎是立刻的,我的呼吸變得困難,臉色驟白。
當眼淚流下來,才知道,死亡也是另一種明白,忘不了的卻仍是往昔經歷的種種――
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怦然心動;第一次落紅時的緊張嬌羞;第一次被獵狗追時的窘迫無奈;第一次爲他準備飯菜時的快樂喜悅;第一次得到他的呵護時的幸福感動;第一次。。。。。。
淚水滑過臉頰,冷得像臘冬樑上凍結的冰珠,滴在他手背,化成的音符,爲我哀悼。
爲什麼愛那麼短,遺忘那麼長?
原來以爲的地久天長,看來只是誤會一場。
我的意識逐漸迷離,就在我以爲自己快要死的時候,他卻突然撤開手。
我虛軟地跌坐在地上,沾滿淚水的眸子不解地深望他。
“爲什麼不殺我?既然恨我,就應該殺了我!”喉嚨因爲適才的重壓,聲線變得嘶啞。
他握緊拳頭,俊臉抽搐。
“是不是我還有別的利用價值,這麼死太便宜我了?”我聲嘶力竭地追問。
他瞪住我的臉,眼裡的神情複雜,很久過去了,卻始終屹立在我的面前,依舊一言不發。
我踉蹌地地上站起來,抓住他龍袍的袖口,苦澀地大笑。
“龍天介,告訴我,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麼?爲什麼你要以這種方式折磨我,讓我這麼痛苦!爲什麼不殺了我,爲什麼不給我一個痛快!”
我發瘋一樣地搖動他,直到自己哭倒在地上。
“爲什麼不喜歡我,又不放我走?爲什麼。。。。。。”
最後的吶喊變得聲嘶力竭。
龍天介面部緊繃,他定定地看着徹底崩潰的我,本就陰鷙的俊臉更加陰沉,好像在拼命壓抑、或者否定着什麼。
應該從沒有妃嬪敢在他面前這麼放肆――這是我給自己他生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