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犂跪在車前,哭哭啼啼地把戰況經過一說,他親眼看到大犧被商人所殺,但沒親眼看到推移是怎麼失蹤的;至於侯知性、武能言兩位監軍大人,是被妖女肖己所殺,據她自己說是亳子成湯的側室夫人。
趙樑在一邊問道:“你說那個女人是肖己?是成湯的二夫人?”
“是的啊,左相大人,那個女人絕對是個魔物妖精,一出手就殺死了一大堆人,太可怕了!”毋犂帶着哭腔說:“誰知道那麼美的一個女人,卻是個殺人魔頭……”
“美?你他媽眼睛瞎了嗎?”趙樑叫起來:“我親眼見過那個女人,還是很近距離見的,一身妖氣是不錯,還會跳井,可那個難看,癩蛤蟆都比她好看十倍,你竟然說她是美女,什麼審美眼光?”
毋犂被趙樑罵得有點懵,回憶了半天覺得肖己還應該是美女,愣愣地說:“左相大人,您竟然認爲癩蛤蟆比美女好看,您是不是該去查查視力?”
夏桀也見過肖己,可當時那女人白紗蒙面,沒看見臉,也沒什麼印象。他這時候沒心情討論美女和癩蛤蟆,擺擺手:“商師有多少人?”
毋犂告訴夏桀,商師人太多了,遠比夏師人多。商人自己只有七八千人,可各路諸侯的軍隊太多,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加入,現在至少超過十萬了,我們兵力上遠遠不能和商師相抗衡。
本來衆將以爲夏桀肯定要暴跳起來,一金錘把毋犂爆頭,卻沒有,夏桀捋着大鬍子,皺着眉沉吟了一陣,揮揮手,讓毋犂退下。
幹辛湊過來說:“君上,如果毋犂說得屬實,我們人的確太少,和亳子成湯那個反賊硬抗,恐怕不是對手。”
趙樑說:“我們接到世子淳維送來的報告,他們又徵調了將近三萬人的後援,得半個月後才能到達,可商師就在眼前。”
夏桀正在猶豫不定,突然又有士兵來報:“啓稟君上,有魅族大敖辜渝求見!”
“魅族?”夏桀愣了一下:“他們都是魑魅魍魎,是魔怪,跑這裡來幹什麼?”
——說魅族是魔怪倒是真有理由,魅族是個奇怪的種族,傳說他們是上古之時魑魅的後裔。
當年魑魅族人數衆多,是一個大族,據說都是人面獸身,一手一足,跳踉如飛。他們會隱形微遁,而且會一種叫“魅吟”的法術,發出的聲音能讓人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炎、黃、蚩三家混戰的時候,魑魅族幫助蚩尤打黃帝,黃帝軍隊吃了不少虧。
後來九天玄女給黃帝出了主意,造了夔牛鼓和長角,破了魑魅的法術,自然魑魅族打輸了,蚩尤聯軍被殺得極慘,《拾遺記》裡說“昔黃帝除蚩尤及四方羣兇,並諸妖魅,填川滿谷,積血成淵,聚骨如嶽”,魑魅幾乎被滅了族,殘存的一部分族人就逃到了北海的岡山躲起來,在那裡建了幾個小國,分成了魑族和魅族兩支,國王都稱爲“敖”,也稱“豪”,就是國君的意思。
魑、魅二族的居住地很詭秘,也不臣服虞夏,自然也不朝見,王室也懶得去找他們的麻煩,所以夏桀只是聽說,並沒見過。
趙樑說:“君上,他們雖然是魑魅,是妖魔,可既然自己找上門來,也許對我們有幫助呢?”
夏桀點點頭,下令召見。
不大片刻,就見前面來了一隊人,有二百多個,沒有戰車,都是步行,這些人樣子都很奇怪,身材矮小,膚色黝黑,長着猴子一樣的耳朵,眼睛細長凸出,和眉毛一起倒豎着,所謂“從(縱)目”,看上去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唯一與傳說不同的是他們都四肢健全,並不是只有一手一足。都穿着破破爛爛的獸皮鎧甲,每人頭上都戴着一個野獸頭骨做的頭盔,拿着刀劍戈矛斧鉞錘棒,其中一部分還是石兵。
領頭的一個身材稍高,也就是正常人的身材,身體強壯,縱目尖鼻,絡腮鬍子,臉上疙疙瘩瘩地長了一些肉瘤,頭上也戴着皮盔,和其他魅族人不同的是上面裝飾着一對羱羊的大彎角,耳朵兩邊耷拉着兩根白狐狸尾巴,大概是大酋長身份的象徵。
他手裡的武器古怪,是一對黑乎乎的大環子,也就是兩個大金屬圈,只是那圈的邊緣是象火焰一樣齒刃,名字叫“雷鋸”,據說是用雷淵中的霹靂石煉鑄的。
那黑漢子來到夏桀車前,倒身下拜:“魅族辜渝參見夏後!”
“啊,魅敖平身!”夏桀一點頭:“來見予一人,有何見教?”
辜渝說:“啓稟君上,臣下是太師耕的師弟,當年同學於補遂子。半月前臣下接到師兄太師耕派人送來的信,要臣下到章山幫助對抗反叛的商師。因爲路程遙遠,臣下帶着族人星夜兼程,趕到章山的時候……唉!師兄不知去向,聽說君上親帥夏師到達成國,所以特來拜見。”
“啊?你是太師的師弟?”夏桀大喜,心想,太師耕夠厲害,那麼他的師弟一定也不是瓤茬子,肯定有用,就說:“好好,予一人正苦無良將,魅敖正是予一人所需之人。可不知魅敖有何禦敵良策?”
辜渝說:“君上勿憂,只要能見到商師,臣下自有妙法應對,拿下成湯不在話下。”
幹辛撇着嘴:“連推移、大犧這樣的天下猛士都折了,你能有多大能耐,敢說如此大話?”
辜渝說:“在下沒有多大能耐,但是打敗商師還是有些把握的。”
夏桀大喜,立刻封辜渝爲左司馬,讓他帶着魅族人打先鋒。同時命令大軍繼續前進。
結果,夏師、商師就在成國的東南郊相遇了。不過雙方遭遇的時候天已黃昏,探馬探到對方的軍隊就在前面,誰也沒再往前走,而是各向後退了十里,安營下寨,準備第二天開戰。
商湯殺了推移、大犧、侯知性、武能言,高興壞了,大宴羣臣,犒賞三軍,封賞有功,安撫陣亡將士。
高興之餘也有憂愁,將士被推移、大犧打死得甚多,特別是死了小舅子叔春,感覺回去有點不好向夫人紝巟交代。
另外就是自己的馭手方惟肚子中箭,推移的手勁很大,他甩過來的那一箭紮在方惟的肚子上,把方惟幾乎穿透,傷得挺重,有性命之憂。
後來傷情穩定點了,商湯命人把他和一些重傷員送回景亳繼續治療修養,方惟總算保住一條命。
可這廝身子本來就弱,這次受傷大傷了元氣,一直病懨懨的,沒法再給商湯駕車,三年後生病去世了。他的兩個兒子方興(一作方與)、方召也都是駕車高手,成年後一直在商朝爲僕御大夫,其中方興給商湯的太子伯杺駕車。
商湯是商武王,沒有個好的馭手也不行。羣臣商量重新調換馭手,讓登恆繼續給商湯駕車,可商湯又擔心仲虺沒好馭手。
正爲難的時候,費昌出班道:“君上,何必爲這點事情費難?您忘了微臣是幹什麼的了?”
“啊?!”商湯頓時大喜,一拍桌案:“嗨嗨!真是,怎麼把費昌大人給忘了,哈哈,天下最好的馭手啊!”
衆臣也都恍然大悟,可不嘛,費昌祖傳的駕馭技術,給夏桀當了多少年的馭手,是經驗豐富的老司機,給商湯當馭手可不綽綽有餘!
商湯連考慮都沒考慮,立刻任命費昌爲自己的僕御官,給自己駕車——從此以後,費昌一直都是商湯的僕御。
商湯去世後,費昌又給商王至(太甲)駕車多年,同時還負責選馬、馴馬,直到退休,幹了一輩子商王的專職司機。
商師休整三日,商湯就下令開拔,繼續向夏邑方向進兵,結果在成國的東南郊和夏師遭遇了。
第二天,雙方就在成國的東南郊列開了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