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耕遠遠看見商湯在戰車上揮舞着白髦指揮軍隊,讓御手調轉車頭,撇開湟裡且等人,徑直奔商湯衝去,他要擒賊先擒王,拿下商湯,只要靠近一定距離,放個雷電擊死這個反賊。
仲貢、季僈、曹彥等人一看,知道太師耕的意圖,就左右護衛,一齊往商師中軍衝殺過來。
有虔等人衝出陣列前來阻攔,可太師耕等人都玩了命了,根本擋不住。
太師耕揮戈砍死了兩名商師的戰將,看看有虔衝近,對着有虔也放出一個弧電,有虔躲不及,擊中了胸口,卻見嗤啦一聲,電火粘上有虔鎧甲上就熄滅了。
有虔低頭看看,大笑起來:“哈哈,太師耕,你的雷門法術對本司馬不頂用啊!哈哈!”
太師耕大驚:“皇天后土!恩師秘傳的呼雷法,我恃之縱橫沙場幾十年,竟然對有虔無用,真是天不佑夏!”
有虔高興得有點太早,他和太師耕一接手就知道自己的武藝比太師耕差了一大截子,太師耕的戈雷霆滾滾,把有虔震得雙臂發麻發軟,遮架不住,東門虛的戰車衝過來,合戰太師耕,照舊擋不住。
太師耕的目標不是有虔,而是不遠處的商湯,他抽個空子撇開有虔和東門虛,讓御手驅車徑直奔商湯衝過去。
這時曹彥卻看到讓他恐怖的東西,在商湯戰車的車右位置,站着一個紅衣的年輕女子,沒有鎧甲兵刃,手扶着車軾,正往這邊觀望。
仲貢也看見了,一邊和東門虛廝殺一邊叫罵:“亳子成湯這個好色之徒,打仗竟然還戰車載着女人!”
曹彥卻恐懼地大叫:“太師大人,小心那個女人,她就是行刺您的那個女刺客,成湯的二夫人肖己!”
太師耕根本就不聽,看看衝近了商湯,到了他弧電的距離,一甩戈頭,對着商湯放出一道弧電。
商湯拄着白髦,昂首挺胸,眼看着拿到弧電擊中了胸口,嗤啦一下,也熄滅了。
“啊呀!”太師耕有點急了:“成湯也會破本師的法術!”
怒火萬丈,不顧一切的衝過來。
商湯的御手方惟用鉤子勾住繮繩,從御座下面掣出弓來,對着太師耕就是三箭,都被太師耕用盾擋住了,沒射中。
商湯把白髦插在車後擋板上,附身抄起了雕戟畫盾:“方惟,衝上去,予一人要和太師耕決個高下!”
要在平時,方惟又得勸,別讓商湯去冒險,因爲他是商武王,是三軍主帥,沒必要親自上陣去拼命,可今天不同,有肖己夫人在呢,還怕個雞毛,所以一抖絲繮就奔太師耕去了,到了跟前,把車劃個弧形,讓左面的商湯對着太師耕。
“亳子成湯,你個反賊,拿命來!”太師耕怒吼着,舉戈劈來。
商湯舉戟盾接架相還:“夏耕,你和夏桀東西屠戮,爲虐天下,現在你們的末日到了,還不速速下車受死!”
太師耕氣壞了,猛擊一戈,商湯把戟架在盾上,用力往外一磕,砰地一聲磕開。
就這一瞬間,太師耕胸口那裡露出一個空檔,就見紅影子一閃,一聲尖喝,在商湯右邊的肖己一躍而出,右腳先在自家戰車的車軾上一點一縱,飛向太師耕,速度快得象一道紅閃。
太師耕就覺得厲風撲面,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胸口一疼,低頭一看,一把狹長的利刃已經扎入了胸口,只剩個刀柄在外面,而且對方的衝力極大,把他衝得往後一仰。
“啊……”太師耕叫了一聲,還沒叫完,肖己手腳不停,又在太師耕的胸口上連戳了兩刀,刀刀都在要害。
太師耕卻沒倒下,直起腰來,舉戈對着肖己一砍,卻砍個空,面前早沒人了,肖己從他腋下躥過去,跳到了車後。
也就是這一瞬間,商湯也抓住了空子,雕戟橫着就斬過來了,耳輪中就聽得“嚓”地一聲,太師耕的人頭被商湯斬落,向後飛起來,頭還沒落地,又見紅影子一閃,肖己躥過來,伸手把太師耕的人頭抄在手裡,一晃就躥進商師的後陣裡,不見了蹤影。
太師耕胸口捱了三刀,頭也沒了,可不見任何血出,人體仍然提盾持戈,屹立不倒。
御手見了,嚇得魂飛魄散,調轉車頭往回就跑。
仲貢看見太師耕的人頭被商湯砍了,又被那紅衣女子抄走,大驚失色,狂叫:“去把太師的頭搶回來!”
恰巧太師耕的車子從身邊跑過,聽見太師耕從胸腔裡發出聲音:“快走,突圍!我沒有頭照樣活,可你們沒有頭就活不得!”
仲貢、季僈、曹彥等人一看,商師象潮水般地從山谷方向涌出來,不斷往這裡圍,越來越多,知道再不走可真走不了了,急忙調轉車頭,看看往南方走不行了,只有東北邊的商兵還少,就帶着士兵保護着沒頭的太師耕,從東北角突圍而走。
商師跟在後面全力追殺,一直追出去一舍之地(約三十里)才收兵回去了。
沒了頭的太師耕帶着兩千多殘兵敗將,惶惶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狂奔了四天三夜,後來逃進了巫山。
這座巫山不是長江的那個巫山,而是在今天濟南長清的巫山,《左傳-襄公十八年》記載:“齊侯登巫山以望晉師”,《水經注-濟水》裡記載說:“巫山在平陰東北,昔齊侯登望晉軍,畏衆而歸”,就是這個山,又稱龜山,今名孝堂山。
太師耕等衆人逃進巫山的深山密林裡,這裡有幾個土著部落,收容了他們,在山裡紮了營盤。
他們本來的八千子弟兵,剩下兩千八百餘衆,還有將近一半帶傷的;虎賁伯礄、男埵、節服冥州戰死,顯然近期是不可能再出去作戰了。
太師耕沒了頭,胸口被肖己戳了三刀,卻仍舊不死,站在戰車上,仲貢、季僈把他扶下車,他仍然站着,二人痛哭着拜伏於地:“父親,孩兒對不住您,沒能搶回您的頭……”
“孩咂,不用難過,”太師耕的腔子裡發出聲音來:“對於爲父來說,頭不頭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爲有夏盡力了,我的頭也是爲了有夏丟掉的,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曹彥恨恨地說:“都是肖己那個妖女,偷襲太師,還搶走了太師的頭!”
“太師勿憂,”雕題奐說:“等過幾日臣下就帶人出山,去偷襲商師,把太師的頭奪回來。”
“算啦,不用了,”太師耕說:“現在我們殘兵敗將,出去也是送死。現在只盼望君上能率領大軍趕到,消滅商師,本師即使是沒了頭,照舊也是痛快的!”
仲貢等人伏地痛哭。
“你們不用哭,本師沒了頭也不耽誤什麼。”太師耕說:“亳子成湯以爲砍掉頭就能殺了本師,他也太小看我了。”
說着,太師耕脫掉了鎧甲襯衣,露出上半身,衆人一看,都十分吃驚,他的兩乳已經變成了兩隻眼睛,肚臍變成了一張嘴,竟然和古代的刑天一樣“以乳爲目,以臍爲口”,整個上身變成了一張巨臉,胸腔裡一發出聲音,肚臍的嘴巴也跟着動。
衆人都目瞪口呆,知道太師耕會法術真不是瞎說的。
當地的土人見太師耕沒有頭照樣能活、能說話、能行動,都以爲是神人,所以都恭恭敬敬地來侍候、貢獻,他們才安穩地駐紮下來。
唯獨曹彥不甘心,他不想窩在這山坳裡無所作爲,他向太師耕要求回夏邑去見夏桀。雕題奐也要和曹彥一起走。
太師耕同意了,讓他們告訴夏桀,只要夏師一到,他會命自己的殘部出動側應。曹彥、雕題奐就帶着一夥親信兵卒出了巫山,向夏邑方向而去。
太師耕被商湯砍頭兵敗這件事,對夏人的刺激很大,夏人認爲,夏桀的滅亡,首先是昆吾被滅,其次就是太師耕被砍頭,這就註定他要失敗了。
所以,夏朝滅亡後,夏的遺民重新整理先王舊典《禹本紀》(即《山海經》中的《海經》部分)時,對此事特別詳細地記錄了一筆:
“有人無首,操戈盾立,名曰夏耕之屍。故成湯伐夏桀於章山,克之,斬耕厥前。耕既立,無首,走厥咎,乃降於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