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樓上樓下搬了幾趟,我讓Roman和幾個師傅都坐下來歇一會兒,給他們一人遞了一瓶礦泉水。
Roman說:“不用那麼客氣。”然後接過礦泉水猛喝了幾口,接着說:“對了,你和當年隔壁班那誰……叫韓什麼來着?”
“韓絮。”當“韓絮”這兩個字從我嘴中說出的時候,我意識到我已經很久沒有說過這個名字了,有那麼一瞬間,那種陌生感,甚至讓我懷疑自己可能叫錯了。
“哦,對,韓絮。你們倆怎麼樣了?我記得你倆是不是有一陣鬧彆扭來着?”Roman八卦的問道。
我笑着搖了搖頭,心想:Roman,你可真不會嘮嗑,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不禁想到,如果今天我和韓絮仍在一起,我們會是什麼模樣。然後這個想法立刻就被自己否定。我和韓絮是不會一起走到今天的,絕不可能。當韓絮從我們學校轉走那天,我其實就知道,我們的分手,是早晚的事了,但我一直試圖欺騙我自己,我覺得如果我可以不要臉的堅持下去,我們的結局可能會有一個“也許”。
生活中的一切隨着“反向綜合考試”的結束全部恢復正常,除了韓絮和我之間的關係。我決定每天放學都去宏院找韓絮,我要把那顆已經離我漸行漸遠的心拉回到我的身旁。
第一天去宏院,我就被眼前放學的景象震驚了。我到宏院的時候已經過了放學的高峰,然而宏院的門口還是停滿了車,看着那些豪車,我不禁自言自語道:這到底是宏院還是怡紅院?
我給韓絮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我來了。”幾分鐘後韓絮匆匆忙忙的從宏院大門跑了出來,目光惶恐地在找着什麼,我慢慢走到她背後拍了她一下肩。我以爲她會拉起我的手然後讓我送她回家,但沒想到她竟然問我:“你怎麼來了?”
我呆住了,我被韓絮的話問住了,她既然這樣問我,就說明她今天沒打算讓我送她回家,那麼我來宏院的單純的動機就成了一個報廢的理由,於是我開始想第二個答案。在經過短暫的思考並且沒有得出第二個答案後,我反問道:“你說我來這幹什麼?!”
韓絮很不高興的嘆了口氣說:“你快走吧,等我回家我給你打電話。”我被韓絮推搡着,心中那個不安的畫面越來越清晰。那個畫面告訴我,我要被淘汰了。
“韓絮,幹嘛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要是看上別人了就告訴我,這不算什麼,我最多就是被甩唄。”
韓絮說:“不是,你能不能先回家啊!”韓絮用力的推我了一下,我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這時男二號登場了,我那個不安的畫面終於成爲了現實,我就知道韓絮一定是被哪家的闊少爺盯上了,她怕我礙事,緊張的讓我快回家,那緊張的表情恨不得讓我趕緊去死!
“怎麼回事?他欺負你了?!”男二號大呼着向我衝了過來,我還沒看清他的臉就被他一拳打的眼冒金星,韓絮大叫一聲上前拉住了男二號,令我傷心的是,她竟然沒有衝上來看看我的傷勢。
我揉着眼睛,幻想着這個小子的模樣:一張白淨的沒有經歷過風霜的臉,眼神裡面全是戲,第一眼看並不十分好看,端相久了眉宇之間還有點帥…
待我緩過來之後,我終於看清了男二號的長相,在心裡罵道:靠!太他媽的沒創意了!他那張欠揍的小白臉簡直是按照我想象的樣子長的!
“他就是你新男友?”我邊用手捂着眼,邊冷笑着問韓絮。
韓絮急忙向我搖手。這時那個男二號的身後出現了一批人,看樣子是來收拾我的。我深刻的體會過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小狼就是很好的反面教材。我可以被韓絮甩,但我不能讓這羣富二代欺貧,於是我轉身跑掉了,邊跑邊憤怒的思考着我的報仇計劃。
第二天放學,我按照計劃,打了十幾輛出租車,拉着小暴和一羣兄弟來到了宏院,宏遠的校門口依然停滿了豪車。
下了出租車之後,我走到最前面對大傢伙說:“兄弟們都看清楚了麼?!這些名車!是我們爹媽當牛做馬一輩子也買不起的。這座學校!是我們拼死拼活也念不上的。這裡面的妞!是我們只能在意淫的世界裡可以得到的。我昨天被這裡面的人欺負了,他們搶了我的妞!打了我的臉!在他們眼中,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他們得不到的,所以今天叫大家來不只是爲我討回公道!更主要的是!我們不能再讓這些人瞧不起了!”
這時小暴說:“咱樂爺說得對!這座學校裡的學生一個個都非富即貴!他們瞧不起我們沒錢也就算了,最可氣的是即使我們中了500萬大獎,他們還是同樣的瞧不起我們!他們會不屑地說我們是爆發戶!沒素質!所以,今天我們要好好給他們上一課!告訴他們!我們窮人,不!高!興!”
小暴話音剛落,兄弟們都舉拳迎合,很有秩序的喊着:“不高興!不高興!不高興!……”
小暴一揮手,兄弟們馬上安靜了,然後我和小暴帶領着浩浩蕩蕩的人羣堵住了宏院的大門。
這時韓絮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她衝到我面前,問我要幹什麼。
我問她:“你變心了是不是?”
她答:“是!”
“你的新任男友是昨天打我那個小白臉是不是?”
“是。”
“那把他叫出來吧!我需要和他來一場男人和男人的對話。”
於是韓絮從兜裡掏出手機給那個男二號打電話。
幾分鐘後,男二號帶着昨天那一票跑龍套的出現在了我方陣地面前。
“就這麼幾個人?”我不屑地看着男二號說。
男二號說:“和你們這羣土包子幹仗,夠了!”
我說:“韓絮,你往邊上站站,不要妨礙我們男人之間的戰鬥。”
韓絮拼命的搖着頭:“不要,郝樂,你收手吧,昨天我老公有什麼做出格的地方,你就衝我來,我不會叫一聲委屈的。”
我不耐煩的把韓絮推到了一邊,憤怒地對她呵斥道:“這才幾天就成你老公了!?我和你在一起都快兩年了你都沒叫我一聲‘親愛的’!你趕緊給我死遠點!省的待會濺你一身血!”
這時男二號疾步上前扶了韓絮一下說:“絮兒,我惹下的禍就讓我來承擔吧!”
我說:“好!男二號!算你有骨氣!我郝樂還沒見過你這麼要臉兒的小白臉兒!”
我手一揮,身後的弟兄們同時抽出了片刀,宏院門口剎那間刀光粼粼,殺氣四濺。
我那隻用來描繪畫卷的手,生平第一次染滿了溫熱的鮮血,我突然頓悟——砍人砍的漂亮,同樣也是一門藝術。
我爲了愛情和麪子,同小狼一樣失去了理智。我的刀刃劃過他們的眼眸,那一刻,我在他們放大的瞳孔中看到了四處蔓延的恐懼,他們看到的是我那無情深邃的眼神,如同刀鋒一樣的犀利冰冷,從不憐惜敵人無助的神情。此時的我,正如我手中的那把片刀一樣,深深的愛上了這血腥的味道,再也沒有什麼事比這更能使我興奮了。
那晚宏院門口血流成河,我拽着男二號的衣領問他:“你後悔了沒有?”
男二號奄奄一息地說:“爲了絮兒……這一切都值得,而你……得到了什麼?”
“你他媽都成這樣了還跟我裝清高?!”,我“啪”的一個嘴巴把他扇躺在地,接着說:“都說正義永遠站在有錢人那邊,都說正義是戰無不勝的,但是對不起,今天我贏了。”
說罷,我手起刀落。
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照耀着我手中的片刀,一抹鮮血濺到了我的眼睛裡。我用手擦了一下眼睛,被血液暈染的雙眼讓我看到了一個不同顏色的世界。我擡頭看看月亮,月亮也變成了紅色的。此時我心裡想起了小狼,我在心中默唸: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看來我和你一樣,命中註定,屬於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