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父母,對着朋友都沒辦法說出口的話,在方域的面前,秦青一口氣全說出來了。非常痛快,就像卸下包袱。
她在說出口的時候內心深處感到非常抱歉。因爲在聽她說這些事的時候,方域肯定不會很愉快很舒服。那不是讓人輕鬆的事。她就像把自己的包袱交到方域的手中一樣。
所以她說的很快,說完後她幾乎不給方域回味的時間,直接問他:“你有什麼發現嗎?”就像把她剛纔說的當成一件案例,一道數學題,她想要方域分析,而不要他理解。
方域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也確實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你說你在錢芙的臥室裡見到的都是自己的東西,你的毛衣,你的鉛筆盒之類的。”方域沒那麼細膩的想法,他還真覺得秦青的經歷很有意思,他說:“我覺得這是你的意識的體現。”
秦青愣了一下,有什麼快速閃過而她抓不住,她着急的催他:“快說說!”
方域認爲,秦青在別人的夢裡,並不是完全無能爲力的。前者參考容榕那時,“你當時是真的給我說了名字。”
後者就是錢芙臥室裡有秦青的東西。“因爲當時你覺得冷,你想到的是你自己的毛衣。而且人在醒來後第一個意識就是自己的臥室,自己的家,很少有人會夢到別人的臥室。所以這都是你的意識的象徵。”
錢芙的夢是關於過去的,初中時她的經歷應該是最鮮明的。那時年紀還小,父母一直不在家,爺爺還突然離開又突然去世,姑姑以前對她應該還不錯,但在那次之後,錢芙姑姑的反應一定給錢芙很深刻的印象,一個一直愛她的人突然對她發怒,憎恨她,這種經歷一定非常令人難忘。
而秦青“通靈”後,是她走進了錢芙的夢裡。
“假設是你的波長跟她一樣,所以你當時代替錢芙經歷了她印象最深刻的過去。但你當時又不是毫無意識的木偶,你有自己的意識,所以你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錢芙的夢境,把你的意識和錢芙的夢境進行了疊加。”
方域拿了張紙,畫了兩個相疊的圓圈,並將相疊部分塗黑,指着說:“這裡就是你們重合的部分,夢中以錢芙爲主導,你的意識只體現在跟你自身有關的地方。比如毛衣,比如你回到自己的家還能聽到父母說話的聲音。”
按說如果錢芙沒有上街,街上就空無一人的話,那錢芙是不會夢到秦青的家和她的父母的,更別提還設計了秦青父母在房間裡說話這種細節。
秦青聽懂了,驚訝的指着自己:“那麼說,我爸我媽在屋裡說話這是我自己的潛意識設計的?”在她的潛意識裡,爸媽就應該在那個時間在家裡,所以她就“看”到了父母在家,還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而我開不了門,是因爲在我的意識裡,我應該沒帶家裡的鑰匙。”至於她叫門父母聽不到,這就是前面錢芙的夢境中她沒有人看到的印象了,因爲之前沒有人看到她,聽到她說話,所以她敲門時,父母也“應該”聽不到,也應該無法察覺到她。
於是秦青就想到另一種可能,“那我的意識能在那個世界裡起作用嗎?”對,確實有可能起作用!
她想起變成容榕那次,她最後化身成風推着救援車去救秦城;而這一次,那些火溫暖而不會燒到她,燒得那麼厲害,也有可能是她的意識在起作用。
方域點頭,很高興看到她不再惴惴不安,終於變得有精神了,“沒錯,我覺得起火那個很可能是你搞出來的!”
秦青仔細回憶着,更正一點:“我覺得起火這個,可能也是錢芙的意思。而火不燙人只是溫暖,倒有可能是我的。”因爲現在這個天氣,聽媽媽說那天她做檢查時只穿一套睡衣,肯定很冷,所以她纔想要溫暖。
兩人說的很熱鬧,趙蘭山吃完飯回來了都沒人跟他說話,只好無所事事的坐在一旁看報紙,兩份報紙翻來覆去連廣告都珍惜的看完了,那邊也沒說完,所以當秦媽媽來的時候,趙蘭山特別熱情的跳起來去接秦媽媽手裡的大包小包,“大姐來了!”然後去踢方域,“大姐,我們先走了啊。”他死拖活拉的把方域拽走了,出去後教訓他,“有點眼色!沒眼色你丈母孃肯定不會把閨女給你!”
秦媽媽一回來就看到秦青手腕上的木珠串,取下來託在手裡,沉甸甸的,“那誰給你的?”
秦青小心翼翼的說,“不是,是趙先生以前去寺裡求的開光念珠,說我這陣子有點晦氣就送給我讓我戴着。”
秦媽媽聽了就還給秦青,“那你就戴着吧,別摘下來。我也覺得你最近運氣有點不好。”
秦青算是很幸運,輕輕撞了下頭昏了六個小時,不過醫生說她當時只是在睡覺,不算完全昏迷,身體沒受什麼嚴重的傷。再次檢查沒事後就出院了。方域特意開車來接,秦媽媽雖然對他還有佔冷淡,但還算客氣。她已經打定主意,就當女兒交了個朋友,兩人要真能修成正果再說,而且她會勸女兒多上幾年學,等長大了更成熟了,再讓她結婚。如果到時兩人還在談的話,能談個七八年那也算真心了。
秦青出院後就在家裡休息了半天就被秦媽媽給趕回學校了。秦媽媽直接說,“你回學校更好,在家裡我們一上班就你一個人在家,我可不放心!”
秦青剛開始還以爲媽媽是擔心她在家暈倒了病了沒人知道,去學校身邊有同學,但後來想了想,可能媽媽是怕方域趁他們上班跑家裡來。她嘆了口氣,媽……方域也是要上班的……怎麼可能會一直跟着她呢?他沒有時間的。
秦青跑到學校門口,方域開着車等在那裡,“走吧,我訂了位子。”
她上了車,繫上安全帶,懷疑的問,“你每天中午出來時間不會太趕嗎?”每天,他中午都來接她吃飯,完了再把她送回學校,他再回去上班,這怎麼想時間都很緊張。
方域笑着搖頭,“不會。我中午不來找你也沒地方去,回家的話吃完飯也來不及休息一下。乾脆來找你,一起吃飯也不悶。”
因爲秦青又進了一次醫院的緣故,所以方域最近一直帶她去喝各種養生粥湯,今天就是竹蓀烏骨雞湯。
吃完兩人再慢悠悠的回來,在一個十字路口,方域看前面堵的很長就繞了下路,走了沒一會兒,秦青突然覺得這裡很眼熟,她說:“等等,往那邊開一點。”她指着前面一個十字路口說。
方域順從的拐了彎,也不問要去哪裡。往前開了十分鐘,秦青指着說:“那裡就是錢芙的家,這條路我走過。”走過不止一次。
方域還特意停在了鐵芙家的小區門口,“就是這裡?”
秦青左右看着說,“對,不過這附近的店完全不一樣了。”她還記得很清楚,她指着說:“那裡的樓是新蓋的,這道圍牆以前全是店面。”有理髮店、小超市、彩票等,現在卻變成了一幢新蓋的中國建設銀行大樓。
方域在小區門口給車調了個頭往回開,“可能在錢芙的印象中,這裡還是原來的樣子。”
一週後,這個小區在半夜發生了火災,一幢樓的三樓到頂樓都燒了個精光,受害家庭超過了幾十戶,而且因爲是在深夜裡,家家戶戶的人幾乎都在睡覺,有很多人沒有來得及逃出來,也有人在睡夢中就失去了生命。
市裡七家醫院接收了傷者,新聞媒體連着一個月都在報導這件事,起火點是三樓的一戶人家,認爲是電線老化,也有可能是電暖氣上搭的衣服造成了這次火災。
司雨寒念着報紙說:“……據記者調查,有可能是該戶人家在電暖氣上搭晾衣物,造成了電線短路起火……”
秦青在旁邊捂着嘴聽,等她念完,問:“起火的這戶人家姓什麼來着?”
司雨寒從報道前面找,“姓錢,一家三口人,就逃出來一個男的。”這一家是一對夫妻和一個小孩子,結果就男主人逃出來了。
秦青把報紙拿過來,上面說起火點有兩處,一處是主臥室,一處是客廳,所以懷疑爲電暖氣造成的起火。
她閉上了眼睛。
是她點的火嗎?
但爲什麼在她醒來後過了十幾天,火才着起來呢?而且是半夜,她在夢裡放火是在白天。
或許……是她放的火讓錢芙有了力量……
但錢芙爲什麼要燒自己的家呢?
秦青再去看報道,覺得很奇怪。錢芙的父母……那個孩子是誰?難道是錢芙的弟弟或妹妹?
錢芙呢?她是什麼時候死的?她燒自己的家是什麼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