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聽了聞喜的話,眉頭一皺:“怎麼還扯上平南王了?”
聞喜搔了搔頭:“翠姑姑親耳聽到的,聽說世子夫人偷偷叮囑方美人,讓她小心平南王的人,還說是平南王抓了壽王栽贓她。後來方美人問她若是平南王不是王爺,她要怎樣。翠姑說她好像聽見有人來了,就沒有回答。”
聖人心裡一驚,暗想:“壽王的封地本就在南疆,當年先皇想讓幾個皇兄弟守着幾處邊關。崇兒一向在南邊征戰,倒是我登基之後封了筠兒爲平南王,倆人便開始不睦,當時也是怕筠兒在北方做大,威脅炆兒。便讓崇兒轄制他,只是……筠兒性子也頗肖我……”
聖人此時也頗頭疼,後悔不該慫恿周崇在薛羽的婚禮上鬧事,簡直是無事生非,竟然扯出這麼多的羅爛來。
小雨和薛世子回到家中,夫妻倆不免說起方美人:“真是造化弄人,從前多麼清傲孤高的人,唉”
薛世子也不由嘆氣:“你不曉得,舅父舅母還指望着她能給方家揚眉吐氣,殊不知,這宮裡頭顏色倒還是次要的,若是我舅父和表兄能有個正經差事,她的日子還能好過些……偏偏他們家好多年都沒有在這官場經營。若是真有意做外戚,也不是這樣,只是苦了表妹了。她若一直是這樣,只怕活不了幾年了。”
小雨不由吃驚,問道:“她還這麼小,今年才十七歲,如果……她到底在娘娘的寢宮,若是有心總能在聖人面前露個臉。”
薛羽搖了搖頭,低聲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小雨低頭一想,也瞭然地點了點頭:“她那樣懦弱,不經事的樣子,確實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那姑姑來了。映雪都曉得裝作東西掉在地上,給我報個信,她的小丫頭卻混不在意,只曉得從映雪那裡再哄些好東西來。”
薛世子想了想。不由好奇地問道:“當日在許府,起初都說是你落水了,怎麼最後倒是她們幾個掉進水裡。”
小雨搔了搔額角,十分不好意思地笑道:“她們瞧不起我也就罷了,還處處擠兌我。正好她們站在那裡要抓魚。我就站在對面裝作要掉進水裡。她們聽見尖叫聲就已經慌了,在見我掙扎,心裡一怕就掉水裡了。唉那會兒我也是年輕氣盛,受不得閒氣。”
薛世子一愣,心想:“你這也太壞了,簡直是睚眥必報。”
小雨被他盯得不由赧然低下頭,小聲道:“其實也快進去了,是紋娘提着我的後腰,把我又拉回來了。”
薛世子便搖了搖頭,笑着嗔道:“你呀今兒進宮累壞了吧?不如讓我幫你捏一捏。”
小雨也覺得自己心眼兒有些小。便乖乖地趴在牀上,含糊不清地說道:“你還會這個?”
薛世子忙騎在她腰上說道:“何止會我還捏的很好。”說着捏了捏小雨的脖子和肩膀,果然十分舒服。又往下有按了兩下腰背,便跪起來去扳她的身子,小雨心裡正奇怪,就聽到薛世子喃喃道:“這一面已經按好了,該換面了。”
小雨不由大笑起來,想抽身出去卻來不及了,夫妻倆嘻嘻哈哈又抱成一團。映雪剛要推門進去幫小雨鋪牀,就聽夫人在裡面氣喘吁吁地說:“討厭。不要捏了。”唬得她忙縮了手回去。
朝堂裡議了幾日南疆的事,便到了中秋,按照護國公府往年的規矩,闔府的人都要到花園水榭吃飯。因蟬蝦之前散佈了流言。衆管事無不想賣乖弄巧,這中秋家宴小雨雖然沒怎麼花心思倒也辦的似模似樣。
護國公和徐氏坐在上首瞧着花園水榭掌燈結綵也頗得意,對徐氏讚道:“這個夏氏倒還有些本事,你當日將鑰匙給了她,我還怕她當不起,沒想到辦得頭頭是道。記得你頭一次……”
徐氏聽了這話,臉不由一沉,那時方氏去了不到一年,老太太年事已高脾氣十分古怪。那一年的中秋又多是方氏的舊人,她過得十分狼狽。可是今年這中秋,若不是她時時盯着,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這個世子夫人,國公府的未來女主人,什麼事也不管,每日躲在自己的小院裡吃喝玩樂。
偏偏那些管事都覺得自己是個有本事的,削尖了腦袋要當大管事,費了不知道多少功夫,憑着這些年的積威纔算是壓服住了。只是,這樣一來,這羣蠢貨不免就覺得國公夫人擋了自己當大管事的路。一個個將徐氏視作眼中釘,徐氏已經好多年沒有過得這麼憋屈了。
薛世子往年中秋多避到城外或者躲在城東母親陪嫁的宅子裡,今年因爲有了小雨,也有了過節的心情,早早就換了吉服帶着自己的小娘子跟着諸位兄長去了後花園。遠遠就瞧見薛文領着大哥的兒子薛悜,薛忱和二哥的兒子薛憕在亭子下面博餅。
小雨頭一回見人博餅,便拉着薛世子站在一旁瞧了一會兒。薛世子見薛文輸了也不惱,倒是薛忱和薛憕兩個經常擠眉弄眼,笑得十分曖昧。
原來他們每人都有三個骰子,用酒盅扣了搖了好了,可以悄悄地看自己的骰子是什麼。然後輪流起猜哪個點數出現的次數多,輸的人便要將自己的薄餅給贏家。薛忱和薛憕兩個互相通風報信,因爲總能知道對方是什麼,猜起來就頗有底氣。
薛世子瞧了便有些不恥,正要訓斥兩句,薛悜眼尖瞧見他們倆,忙咳了一聲,唬得幾個人都丟了骰子站起來行禮。
小雨笑着拍了拍薛文道:“怎麼還剩了這麼多?你給他們分分,跟我們到那邊去,我有事要問你。”
薛文忙將自己面前的薄餅給幾個侄子分了,跟着小雨他們走了。
薛世子的臉頓時就黑了,三個人到了桂花樹下,小雨示意映雪倒了些米酒給薛文:“我自己釀的,你嚐嚐。”
薛文就猶豫起來,瞧見母親在水榭那邊,離得頗遠,便一咬牙端起來喝了。偏偏那酒聞起來似乎十分濃郁,喝起來卻分外甘甜,好似糖水一般。
薛文喝了兩碗,小雨忙攔住他笑道:“這酒雖然喝着甜甜的,一不小心也會醉,你喝慢些。”
薛文便訕訕地放下酒碗,見三哥從頭到尾都黑着臉,就不想再待下去:“嫂嫂有什麼事兒?”
薛世子十分不情願地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嫂子在小燕山有個馬場,這會兒到秋狩了,我跟咱爹要去馬場那邊打獵,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薛文不由低下頭猶豫起來,他是勳貴,來往的也多是軍功出身的子弟,旁的人很小就跟着父兄狩獵了,偏他母親管束極嚴,只讓他好好讀書,別人說起這些事,他總沒話說。他正想着,薛國公走了過來,薛世子和小雨等忙站起來行禮。
小雨笑道:“我們正在問文弟要不要跟咱們一起去狩獵。”說着轉頭悵然地瞧了瞧薛羽道:“伯彥自幼便跟着聖人爲咱們家南征北戰,不大在家中,我瞧着諸位兄弟跟他也不親厚。”
薛文不由一愣心想:“三嫂你才過門,那裡曉得。三哥一天到晚拉着個臉,哪個敢親近他。你這樣一講,倒好似我和大哥二哥都故意冷落他似的。”
小雨瞧了他一眼,笑吟吟地轉頭看着護國公道:“你瞧,我邀文弟出去,他剛剛便有些猶豫,唉,想來爹爹是不會攔着他跟哥哥親近,那自然是……”
薛文瞧着她目光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水榭,心裡咯噔一下,正要說話。小雨又接着說道:“爹,許是咱們家規矩不同。我孃家那麼多兄弟,相處得十分和睦。俗話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薛國公點了點頭拍着薛文的肩頭道:“你三嫂說的極是,明天你三哥休沐,咱們一起去你嫂子的馬場瞧瞧,到時候讓你嫂子給你挑匹好馬。”
薛文哪裡還敢再說:“我去問問母親。”這樣的話,只得點頭應了。
薛國公見了,便讚許地看了看小雨:“我去那邊瞧瞧,你也跟你大嫂二嫂她們說說話,親近親近。”
小雨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
薛文也不想再待下去,忙道:“我陪父親一起過去。”
走了兩步就聽見薛世子不喜的說道:“你管他做什麼,就叫他一直輸好了。”
倒是三嫂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不曉得,我瞧着他呀,是一刻都不肯待下去了,便幫了他一把。”
薛文腳下一頓,忍不住閃到樹影裡,好奇地聽道她笑嘻嘻地說道:“我看他恨不得趕緊輸完纔好,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最討厭過年過節的時候被我娘逼着去照顧那些侄女了。她們年紀小什麼事兒也不懂,明明蠢笨的要命,偏以爲自己聰明。”
薛文不由扯了扯嘴角,低頭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擡頭瞧見父親已經走遠了,忙追了過去。
薛世子瞧見他跑遠了,這才悻悻地說道:“贏光了他們,不就不用玩下去了。”
小雨點了他的鼻尖道:“你說母親聽說薛文到馬場,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