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從裡面翻出六爺的信來,仔細看了一遍,映雪在一旁將翻過的信都仔細收好,放回匣子裡鎖好,這才福了一福退了下去。五爺瞧了不由搖頭苦笑,八爺便道:“這個也是王妃給的,是大江的妹子。”五爺這才瞭然地點了點頭:“怪道如此,我還奇怪小雨那裡尋得這樣執拗的人。”
說罷叫過薛羽問道:“你時常走南闖北籌措糧草,過來幫我看看,六哥十日前在齊昌往燕北,這會兒大概會到哪裡?”
薛羽低頭想了想說道:“大概會在寶良附近,我聽說他正押運王妃的生辰禮物過來,難道是有人打這個主意?這…倒也不是不可能,再有個兩三日就到了雙峰城,那裡是逸王,藍國公和興王交界處,經常有大股的流匪出沒,算是比較難管理的地方。”
五爺點頭道:“正是,這治安都是平時的功夫,等出了事情派出去的人再多,也不大容易追查。薛兄弟,我想請你陪着延昭走一趟雙峰,不知道你可方便?”
薛羽點頭說道:“五哥客氣了,我也正有此意。”
如山忍不住問道;“這禮物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薛羽搖了搖頭道:“這倒不是什麼軍情,只是藍國公那裡的禮單還沒有送到。”
史老爺子眯着眼睛,捻着鬍鬚道:“就是爲了給王爺,王妃添堵也是有可能的,還可以挑撥藍國公與逸王的關係。”
五爺鄭重謝過薛羽又讓如山叫了林子和安歌過來,林子瘦了不少,一雙眼睛哭的又紅又腫。安歌神色黯然,不時睃林子一眼。
五爺笑道:“如今九兒不在,我也做得她的主。今天周公子那裡問起安歌,我聽着他頗爲賞識。你們不要擔心,若是想走,兩人的身契我便都送了世子。你們也不要急着答我,什麼時候想好了,告訴山哥兒就行。”
八爺一聽這話立刻就跳了起來。見五爺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只好癟着嘴悻悻地坐下。
林子想也沒想就跪了下來:“奴婢沒念過什麼書,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了。奴婢只曉得,能有今日都是姑娘給的。這幾日我想過了。斷不會離了姑娘,除非哪一日,姑娘嫌我笨手笨腳沒用了。”
安歌瞧了瞧林子那毅然決然的樣子,也苦笑着跪了下來,暗想:“當日。我逼着她進了夏家。如今卻是她迫了我留在夏家,真真好笑。”口中卻道:“我只認得九爺。”
五爺既然已經見了史老爺子,再帶着安歌反而招人嫉恨。沒想到小雨御下自有一套,兩個人都不肯走,五爺只得嘆氣道:“那便先留下吧,等九兒回來再說,你們就和往常一樣吧。”
兩人行了禮退了出去。
五爺叫如山和大江子過來:“明日我去見世子,如山你尋些個伶俐的小廝,分成四隊在城外的空房裡日日搜尋。咱們現在是蝨子多了不怕咬,事兒越多。越大越好,自有世子在後面料理,他巴不得找個由頭清一清這燕北城呢。”
說罷冷冷一笑:“說起來,咱們家頂天兒是老六的官最大,偏他又不在這裡當官。嘿嘿,只要咱們捨得一身剮……我倒要瞧瞧誰能被咱們拉下馬!”
又交待大江:“若是有人來打聽,交待下去,別說得那麼痛快,要銀子,哄來多少銀子。給如山瞧過了,那就都是你們自己的。也不要都說一樣了,也不能都不一樣,比如今晚這事。東南西北的城隍廟,廢宅子都可以胡編一下。記着,爺們都是北門回來的。如山,你留意一下,看看都是什麼人家在打聽我們,還要瞧瞧他們身後有哪些人家。”
如山忙答應道:“五叔。我曉得您的意思了。就是,讓他們也忙活起來,搞不清咱們到底知道多少,想幹什麼,這樣咱們多少也能有點眉目,看看是誰在背後給咱們下絆子。”
五爺瞧着他笑了笑:“就是這個理。”瞧瞧眼看就要天亮了,便道:“大家先去休息吧。老八,薛兄弟明日就辛苦你們了。”
他卻並不休息又叫了林子過來,細細問了小雨在張家的交往:“就沒有同人爭執過?或者被人諷刺幾句?”
林子搖了搖頭:“姑娘不大講話,安靜得很。就是前些天,左三娘笑她和劉娘子是一對鵪鶉,可那也不過是姑娘家尋常玩笑。”
五爺點了點頭:“張家的幾個小娘子性情怎麼樣?”
林子想了想:“十一姑是庶出不大出頭,十二姑因是幺女性子軟綿。幾個小娘子都是三娘子的出主意,只不過最後問問十二姑的意思。姑娘卻說,十二姑跟她一樣是裝老實,劉家七娘子纔是真溫順。若論起容貌,十二姑最出色,姑娘說這是給二公子預備的側妃。”
五爺聽了便笑起來,林子偷偷擡頭瞥一眼,心想:“五爺跟姑娘可真像,尤其這一笑,扯着一邊的嘴角,透着不懷好意的邪氣。”
第二天一大早,衆人帶着一大羣小廝,長工擁着穿了小廝裝扮的八爺和薛羽去了南門,自有小廝打扮成八爺的樣子。出了城門沒多遠大家便在岔路口四散開來,八爺和薛羽瞧着後頭沒人了,才調轉方向直奔雙峰鎮去了。餘下衆人在附近城隍廟和幾個破敗的道觀轉了轉也就回府了。
這時史老爺子也已經起來了,五爺請了徐良齊同史老爺子商量了一個多時辰,這才笑眯眯地去了一趟世子府上,帶了四五個護衛回來。
連午飯也來不及吃,只胡亂吃了兩口點心,便帶着如山去拜見二嫂。
二嫂又羞又怕,便稱病不起,五爺就請了孫太太作陪,無論如何也要見二嫂一面。只氣得二嫂七竅生煙,同商琦抱怨:“這一家子,真真是要逼死我不成。”
五爺瞧着躺在牀上的二嫂,確是消瘦了不少,再加上甚少出門臉色有些蒼白。這會兒頭上還戴了個青色的抹額,撫着心口疲憊地說道:“叫五叔掛心了,許是搬家累了,又受了些風寒,養兩天也就好了。”
五爺微微笑了笑:“九兒頑劣,倒叫嫂子受累了,可請了太醫看過了?府中諸事都有延昭和如山料理,您儘管安心養病。如瀾可好?聽說這邊人手不到夠用,要不要派映雪或者林子過來。”
二嫂苦笑這擺了擺手:“這裡狹小,便是來了也沒有地方,我再吃幾副藥也就好了。”
五爺見她沒有問起小雨,雖然曉得她只怕心裡羞愧不知道怎樣開口,再說這事兒也確實怨不到她頭上,只是趕巧她剛搬出來罷了,到底心裡意難平。只是想着如瀾還需要人照料,便笑着安慰道:“嫂子也是操心得太過了,只是,我這裡還有件事少不得勞煩嫂子一趟。今天或者明天世子妃恐怕會請嫂子過去,如山也大了,我給他尋了門親事,事情都商量妥了,過幾日王妃出面保媒,你屆時只管應承了世子妃就好了。”
二嫂一愣,有心推脫,只是五爺這口氣雖是笑眯眯說的,卻不容質疑。只得不情不願地問道:“是哪家姑娘。”
五爺笑得越發溫潤如玉:“張家的十二姑。他們家弄丟我們家的小雨,只賠了十二姑,都便宜他們了。二嫂,你說是不是。”
二嫂被他說得心尖打顫,只得陪笑道:“這是自然,我聽叔叔的。”
五爺便眯着眼睛道:“嫂子好好養病,別人也就罷了,倒要想想如瀾。”
二嫂又怕又怒,瞧着五爺施施然走了,這才咬牙坐起來。雖說心裡恨的不行,卻也不得不穿了衣服,準備着。心裡越發七上八下:“夏家這人,真真是沒一個肯吃虧的。”張十二姑,她多少也是知道點,聽說是打算跟左二姑娘一較高下的。“五叔就敢在旁邊截了?還故意配給自家的侄兒,整個張家都要跟着矮一輩,真是太狠了。”這樣一想,便想到自家,不由打了個寒戰。
八爺和薛羽一路馬不停蹄,要不是薛羽攔着,打尖吃飯都要在馬上了。薛羽搖頭勸道:“他們想必也要打尖住宿,我們正好可以打聽一下。”
八爺這才乖乖下了馬,進了茶棚。
小二搔着頭望天兒想了半天,搖頭道:“沒見過這樣的人馬從這裡走過。”
八爺才喝了一口茶水,聽了這話丟了茶碗就要趕路,
薛羽硬按着他,吃完了飯才繼續趕路。等天色晚了,兩人進了一座小鎮,薛羽領着八爺挨個食肆打聽,還真叫他們碰上一個:“騎着跛馬啊,有的,不過不是小娘子,是個半大小子,跟着兩個哥哥,那小子可憐兮兮的。”
八爺一聽這話直恨得咬牙切齒,握了拳頭聲音嘶啞地問道:“他們打他了?”
那小二搖頭:“那倒沒瞧見,不過那兄弟三人,本來沒打算進來吃飯。”
“那個小子就在地上打滾,說是:“就算牢裡的死刑犯也給口飽飯呢,你們這是親哥嗎?都說長兄如父,你們這樣對我,對得起爹和娘嗎?老天爺呀!快打雷劈死這兩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吧。”
八爺和薛羽面面相覷,八爺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那小子非要吃肉,就自己進來了,真是可憐,聽說是他哥哥們娶了媳婦,容不下他,要把他賣到財主家做倒插門。唉,要不老人兒咋說娶個孬媳婦禍害三代子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