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日與我何干?(九)
還是,在藍唐黎心裡,他認定了我一定是故意挑下去,而不是意外失水?
他們在湖裡打撈了約莫一刻鐘後,我才聽到尹田在湖中勸藍唐黎的聲音:“陛下,這樣盲目地打撈下去也不是辦法,娘娘一向吉人天相,興許只是失手把燈籠掉進湖裡了,也許娘娘現在已經回內殿了
。陛下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湖水又如此寒涼......”
“啪”,清脆的聲音響起,我有些錯愕地盯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只聽藍唐黎暴怒的聲音吼道:“狗奴才!如果她不在殿內呢?如果她真得掉進來了,多耽誤一刻,她就多一分危險!她在等朕救她,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心裡微微一顫,不知是因爲他聲音裡的恐懼,還是因爲他吼得那麼用力,我慢慢挪動了下腳步,朝着湖邊的方向靠近。
藍唐黎吼完似乎又要潛進湖裡,似乎被尹田拽住,尹田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平日裡就算被藍唐黎拳打腳踢都不見反抗一下,可他現在卻公然頂撞藍唐黎道:“陛下若把這份擔心多放在自己身上一點,也不會把自己弄得這麼人模鬼樣。娘娘有多大的能耐,陛下應該比老奴還清楚,只要那兩位還活着,娘娘怎麼都不會這麼輕易死掉,只怕娘娘現在正在出宮的路上也不一定。”
“啪”,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老半天才聽到藍唐黎冷哼一聲,似指着尹田吼道:“你若不願意幫朕就給朕滾遠點,省得在這礙眼!”
撂下狠話,藍唐黎衝湖面那羣人喊道:“你們繼續給朕找,若找不到,你們就不用上來了!”
飛身上岸,雙腳在落地的那瞬。身體明顯晃了晃,卻使勁甩來尹田欲上扶的手,又拒絕宮女門要給他披上乾衣服的動作,他快速地邁着步子,對旁邊的侍衛繼續命令道:“吩咐下去,封了宮門,派各支禁衛軍給朕挨個挨個地方搜,一定要把娘娘找出來!”
“陛下,你要去哪?”見藍唐黎走得方向不對,尹田上前一步。 擋在藍唐黎前面。
“滾開!朕要去找她!”藍唐黎不耐地沉聲道。
“涼氣太重,陛下先把溼衣服換下來吧,再過幾天就是十五了。陛下千萬不能生下什麼病
。”尹田依舊不卑不亢地說道。
“滾!”藍唐黎依舊不耐煩地吼道,絲毫沒有把尹田的話聽進去,他當真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尹田依舊一動不動地橫在路中,似乎藍唐黎不妥協,他就不準備讓道。
這個時候。我已經走到那堆宮女太監身後了,大概是都過於沉浸在這緊張的氛圍內,並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看到藍唐黎渾身都溼漉漉的,薄薄的中衣貼在身上,頭髮還在滴水,雙脣是一種被凍過後的青紫。那兩隻血紅的眼睛微微一眯,發射出危險的氣息,他說:“尹田。這世上除了曉曉,朕就再沒有不忍心殺的人,你不要逼朕動手!”
我看到尹田的身軀震了震,卻一字都未說,已經躬身立在路中央。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凡事都有個度,我不想事情太超出我的預想。
“你想殺誰?”
我知道我一出聲。他勢必就能猜到,我從頭到尾一直在周圍,看着他瘋狂的行爲,抓狂的表情,着急的吼叫,卻仍舊不動聲色到現在。他應該會覺得很傷自尊吧,又一次像個小丑般,狼狽而尊嚴。
那雙原本有些失焦的黑眼,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立刻閃亮起來,亮得我突然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他眼眶周圍的水漬滴滴嗒嗒,或落在身上,或順着臉頰往下流,看起來就像是悲痛流淚般,竟叫人心裡生出一股深深的內疚感。
“曉曉!”
出乎我的意料,藍唐黎沒有怒吼,沒有甩袖而去,只是不顧一切地衝過來,喚着我名字的聲音確是如此溫柔,在我來不及掙扎之時,藍唐黎飛奔過來的身影就狠狠地抱住我,他身上的寒涼之意幾乎是瞬間就透過斗篷傳過來,冰得讓我忍不住一顫。
我掙扎了一下,沒能掙開藍唐黎兩條鐵壁的桎梏,感受着他不知是冷得還是害怕得顫抖的身體,我猶豫了幾次,垂在身側的手掌曲起又伸開,如此反覆了幾次,終於擡起,輕輕扯了扯藍唐黎溼漉漉的衣角,我說:“以後別動不動就說殺人了。”
“好!”清脆而沒有遲疑的迴音,藍唐黎抱着我的手臂又稍稍緊了緊,感覺他將下巴蹭在我頭頂,溼漉漉的髮絲垂在我耳邊,有種又冷又癢的感覺
。
“有點冷了,回去換身乾淨的衣服吧。”
“好!”依舊是利落清脆的迴音,藍唐黎突然鬆開我,卻在下一秒一把將我橫抱起來,一如三年前般,充滿了疼惜和愛戀。縱使我再怎麼否認自己對他的感覺,這一刻,我卻真真實實地感受到那股深深涌起的暖意,伸出雙手,攀在藍唐黎冰冷的脖頸上,不去看他此刻的表情,不管他有一瞬僵硬的身體,我眼睛直視着前方燈火通明的曉黎殿,也許我們都該理智地對待問題了。
等泡過熱水,喝了薑湯,已經近丑時末了,離他上早朝就只有兩個時辰了。
“不睡一會兒?”我偏過頭看向坐臥在我旁邊的藍唐黎,淡淡地問道。
“不是很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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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的沉默,我說:“怎麼不問我剛剛是怎麼回事?”
“只是不確定該不該問。”悶悶的回答。
“如果我今晚確實是想離開呢?”這個話題向來是他的雷區。
又是沉默,我盯着藍唐黎,他的手上拿着那把黑色鐵扇,眼睛怔怔地看着牀頂的龍飛鳳舞圖,表情太過平靜,就彷彿沒有聽見我的問話般。
“那......如果我只是單純先看着你爲我着急,爲我狂亂呢?”我又問道。
“朕知道你想離開,但朕不會給你離開的機會。只要你能留下來,你就是想坐上這個皇位,朕都可以給你。”藍唐黎靜靜地說着。
微嘆一聲,我側下身體躺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順便蓋在藍唐黎身上,對上藍唐黎突然看過來的眼睛,我說:“當我下定決心放棄一個人,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絕不會再去搭理這個人。而你,就是我在心裡默默下定決心要放棄,斷絕的那個人。我討厭你把我當所有物品一樣的霸着,討厭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思,甚至憎恨你拿着愛我當藉口傷害我!”
藍唐黎的面色依舊平靜,只是嘴角那微微的波動還是出賣了他。
我自嘲地笑了笑,繼續道:“當然,我們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的不信任和欺騙,也難辭其咎
。所以,我到現在也這麼以爲,和平分開,是最好的結局,當我們都把對方淡出自己的生活,那些愛啊痛啊,就都會消失不見,我們的生活就都會步入正軌了。”
嘆息了一聲,見藍唐黎依舊沒有反應,我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若是平時,聽到這些讓他不痛苦的話,他就算不爆發,也會開始擺臉色了。
“就在剛剛,朕以爲你掉進湖裡的時候,朕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能再見到你,不管你冷言冷語或是不理不睬,朕都不計較了。你放心,朕以後真得不會再做那些傷害你的混蛋事了,只要你還在朕身邊,什麼委屈,傷痛,朕都可以忍,哪怕用朕的命來換,朕也一定保證你毫髮無損。”
“忘記說了,我現在最討厭你這種信誓旦旦的樣子,總不把自己當回事,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我身上,跟一隻沒有思想的寵物般,隨着主人的歡喜悲樂。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還能指望別人在乎你?”藍唐黎總是一副什麼事都把我放在最前面的模樣,心動的同時也怒其不爭,以前的黎王爺,纔不會像現在這麼患得患失,絲毫沒有輕重計較。更何況,他現在已經是一國之君,他的所作所爲,都牽繫着一國命脈。
藍唐黎的眼神暗了暗,低聲道:“若你都放棄朕了,朕還珍惜這副沒有的軀體作甚?國家天下,從來不是朕所追求的,你就是朕的所有,倘若能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後面的話都消失在那個尾音裡,只看到藍唐黎微微蠕動的薄脣。但即使聽不到,也能猜個大概。
我想伸手撫摸他眼裡那抹悲傷與哀寂,想了想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我又忍住了,我說:“藍唐黎,人生說長也長,說短也短,能找到一個肯死心塌地對自己的人不容易,找一個能同牀共裘的人更難。”
“對你,我有恨過,有氣過,甚至到現在都有懊惱。你是我下定決心要割斷的人,也是我下定決心也沒有割斷的人,我不想我們一直這麼幼稚而情緒地鬧下去。我承認,我到現在對你還是有感覺的。我喜歡你,這種感覺是不會被我理智的思維掩蓋下去的。”看着藍唐黎的眼內逐漸冒出一些奇異的光芒,我繼續道:“你先別急着高興,接下來我要跟你說的話,纔是我今晚想說的重點。在此之前,我想先確定,我要對說話的那個人,他足夠冷靜,理智,不會固執,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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