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老祖宗說的話真的是真理。
白筱語在時暮恩的幫助下剛剛參透青暘佩的奧秘,修爲大增,可謂是樂不思蜀。但古人說的話通常都是有道理的。這不,果然就出了事。
這日,白耀師突然命人將白筱語喚至房中,給了她一個猝不及防的打擊。這是她二十年來最無力反抗的一刻。
她被告知一個事實。簡單來說,就是下人在打掃祖宅地下室的時候,意外翻出了一封老舊的遺書。沒錯,通常遺書上記載的都不是什麼好事情。這回也不例外。可這封遺書,卻與白筱語息息相關。
遺書記載,白家的第十六代嫡女一定要嫁給蕭氏的長子,助蕭氏一脈斬妖除魔,否則天下將會大亂,天道師將不復存在。
細細分析,無非是幾個關鍵點。
一,作爲白家第十六代嫡女的白筱語要嫁人了。
二,白筱語所要嫁的人,人選已定,由不得她選擇。
三,她嫁過去不是享福的,是要幹活的。
四,如果自己不答應,作爲天道師的雲門白家將不復存在。
白筱語覺得這不是遺書,倒更像是老祖宗喝醉了酒或是茶餘飯後,跟人打賭寫下的一個玩笑話,把自己的後代給坑了。準確來說,這是把自己給賣了啊。
然而,在剛發現這封遺書的時候,他就和衛棲梧驗證過真僞。在白耀師看來,這是一則先人的占卜,一個古老的預言。
他不會讓古老的預言應驗,但既要遵從先人的意願,又要不逼迫自己的女兒嫁給他。難。
可他也想不出任何應對的辦法。作爲一個父親,他不會出賣自己唯一的女兒,親手把女兒一生的幸福葬送。而作爲雲門白家的主事,他卻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整個白家上下的性命拋諸於腦後,更不會置天下的安危於不顧。
世間究竟是否安得兩全法?
與衛棲梧商議之下,白耀師決定親自把這一事實告訴自己的女兒。不管將來世事如何,她都要有這個心理準備。
“蕭家的長子,你見過的。就在不久前。”
聽到自己的父親這麼說,白筱語不由覺得整個人瞬間墮入了黑暗。
既然有此預言,那這蕭家勢必不是等閒之輩。那自己身邊的許多朋友、同學都可以排除了。姓蕭?自己最近又見過,而且父親居然還知道…
“是,是蕭毓軒嗎?”她壯着膽子問道。
白耀師沒有回答。很多時候,沒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沉默是無語,是承認,是不忍。這一點,白筱語心裡很清楚。
“我記着你了。”
“雖然我受傷了,可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一個是白家的大小姐,另一個是茅山世家的少主,不在帳篷裡好好待着反而到地宮遊玩,這個理由未免也太難令人信服了。”
“我不喜歡欠人情。你救過我兩次,這份恩情我一定會還你。”
…
耳畔不住的迴響那人曾對她說過的話。流星狀的暗器切入肩頭的肌膚,不斷涌出黑血來卻只是眉頭緊皺的身影在她腦海中浮現。
“不!我不要嫁給他!”幾乎是同時,這個男人的名字在腦海中浮現時立馬叫出聲來。
她對他沒有厭惡,也沒有恨意,倒是生生多出幾分恐懼。
如果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誰,如果她沒有見過他,如果蕭毓軒只是一個名字,她未必會怕。
但她知道了。不僅知道他是誰,還與他有過來往。
這就好比告訴你一個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有人對你說,那時你的大限將會如約而至一樣。
就像2012年12月21日。
傳說中的世界末日。古老的瑪雅預言。
只有這樣,人們的恐懼纔會上升到極致。對於白筱語來說,也是一樣。即使兩人並非萍水相逢,即使她在機緣巧合之下救過他兩次。
她不願被逼着嫁人,更不願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對於一個女孩來說,意味着無助、迷茫、彷徨、糾結,還有來自內心深處的抗拒。
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告訴她,自己絕對不能同意這樁婚事。可她的理智告訴她,作爲白家的大小姐,她沒得選擇。傳承了上千年的基業不能在父親手中毀於一旦,也絕不能由自己斷送。
“筱語…對不起。”黑暗中,白耀師的身影顯得是那麼的單薄和無助。
白筱語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她不敢相信從爸爸口中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不明白。
按照爸爸一向的行事作風,即使這封遺書所言非虛,即便這個預言當真會預驗。可爸爸向來不會把自己的女兒當做籌碼。即便真的有這麼一天,爸爸也絕對不會這麼快就妥協的。事情還遠遠沒有發展到那個地步不是嗎?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白耀師如此?白筱語整個人都似墮入了黑暗中,周圍只剩一片混沌。
莫說是她,即使是白一宇也想不明白。
但衛棲梧懂。他是白家此時唯一懂得白耀師良苦用心的人。
當日深夜,白筱語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李便跑了。
她原以爲還有很長時間的。她以爲即便真的會有這麼一天,也總有方法可以補救。可她錯了。
早在白耀師告知她關於預言一事的時候,白府就已經派人前去冥殿打探消息了。雖然並不是正面相沖,但是爸爸這一舉動的意味已經不言而喻。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而且迫在眉睫。白天不是父女之間在商量,只是父親向女兒告知事實,下達命令而已。她絕不能接受,所以自己必須離開。
可離開?離開又能去哪兒呢?
有一點毋庸置疑,她絕對不能去找時暮恩。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父親心裡很清楚。但她也不能去學校,這樣會穿幫。自己平時沒有什麼朋友,這細想起來,白筱語不免覺得鼻子一酸。原來自己離開了他們竟然是那麼的無助。她不由得對孤兒有了深深的同情。不,只怕自己現在連孤兒還不如。
“怎麼樣?”
“爸,我查過了。筱語很聰明,她既沒有去找時暮恩,也沒有和自己的朋友、同學聯繫。”白耀師聽聞不禁臉色一變,甚是擔心。
“查,繼續查。一定要把筱語給我找到!還有,注意不要泄露筱語失蹤的消息,不然一定會給你妹妹惹來殺身之禍的。”
白一宇大吃一驚,倒退一步:“殺身之禍?”
他點頭:“是,以後你自然會明白。快去找你妹妹吧。”
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一點白筱語很清楚。想必他們絕對想不到,費盡心力逃出去的人居然一直躲在自家宅院裡。
白府很大。這是好處也是弊端。
在白家外圍,有幾座木板屋分散坐落在湖畔一側。那是用來儲藏一些廢棄的小物什的。泛舊的小牀、桌椅、衣物,甚至還有一些酒精鍋和睡袋。這是她最佳的棲身場所。這裡裝置雖舊但卻齊全得很,而且鮮有人來。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常常和婉兒一起在這裡捉迷藏。對這裡的一切,她再熟悉不過了。
但其實白筱語心裡很清楚,她是逃不過的,遲早有一天自己還是要回到白家的。可此時此刻,她只想逃離。越遠越好。
但世間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往往不會盡如人意。
日子輾轉過去了三天。這幾天恰好趕上實訓周,本來就不用上課,學校那邊白筱語倒是並不擔心。只要實訓週一結束,把論文交上去也就罷了。幸好自己逃走前便把論文趕好發到了教授的郵箱。白筱語不敢把手機開機,定位功能會暴露她的位置。
可如今,她再也不能在這座木板屋裡待下去了。
逃出來的時候,身上帶的吃的早已經吃完了。自己已經兩頓沒吃飯了,缺糧少水肯定是不行的。無奈,她決定趁天黑之際逃出去買一些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色也越來越黑了。見周遭沒有人,她急忙從木板屋裡溜出去,跑到了白家莊園外幾百米的小路上。順着這條路一直走過去,就可以看到一家購物類的超市。白筱語一天沒吃飯,倒真真餓壞了,買了一大堆零食,把購物袋塞得滿滿的。
心想,這下屯了這麼多的好吃的,倒是可以再多躲一陣子了。什麼幾千年前的預言,難道真的可信嗎?總不能傻乎乎的信了吧,自己還沒談過戀愛呢,可不能就因爲一封信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即便是真的,難道自己現在就要嫁過去了不成?消息剛出來爸爸就派人去蕭家,這不是趕着把自己嫁出去嘛。想到此處白筱語就覺得崩潰。
順着來時幽深的小路返回時,突然,只見一羣身形魁梧的人忽然擋住了她的路,不肯放她前行,而周遭卻也並無任何人經過。
“你們是誰?”白筱語警覺地張望着面前的這些人。
“我們是誰您無需知道。白大小姐,乖乖跟我們走一趟吧。”只聽領頭的一個男人說道。
“如果我不肯呢?”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