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方纔我們幾個看到的果真都是一些幻象。”時暮恩不禁感慨道。
“好了,我們快走吧。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蕭毓軒打量着四周,旋即低下頭來看向手腕處戴着的表說道。
時暮恩和幕寶點了點頭,旋即向前走去,愈往前去,便愈加覺得心情一片荒涼落寞。
這地宮之中沒有樹木,沒有花草,沒有天空,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一片廢墟的輪廓。原本大大小小,清澈盈目的湖泊現今都變成了一個個暗黑色的沼澤,勾勒出宮闈一道道深沉悲涼的陰影。
硝煙似籠罩在斷垣殘牆,滿目殘牆斷柱蒼涼地羅列在空曠的大地,劍一樣投向廢墟,再怎麼觀察,除了一些在地上爬着的螻蟻之外,時暮恩也看不出有什麼活物。奇怪的是,這地宮中的空氣倒是格外通透清亮,並無半分苦悶不適之感,與地宮之外竟然沒有半分區別。不知道這地宮之中是否還有什麼別的通風口,可仰起脖子看向周遭,上邊也不過是些險峻的斷崖峭壁,連半分湛藍色的天空也不曾看見。
周圍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晦暗不明,飽經風霜的廢墟呈現出一種蒼涼頹廢,可卻也並沒有什麼美感,反而讓人覺得心情落寞悲涼,空餘悲嘆。
“不知這地宮之中原本又會是何模樣…”時暮恩細細打量着四周,不禁感慨道:
一想到這地宮原本爲他茅山世家的開山祖師耗盡心血,窮極一切所修建,現今卻變得這般模樣,不禁感慨光陰如梭。若是他的先輩知道耗費畢生心力苦苦修建的地宮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知該作何感想。
“她說的沒錯,所有悲歡離合,到最後,不過付與說書人。”聽到時暮恩方纔的話,蕭毓軒不禁感慨道。
這個“她”,所指的也當然是白筱語的母親子衿。
“對了,剛纔子衿跟你都說了些什麼?都是些什麼辦法啊?”幕寶想到方纔所看到的幻境,又想到蕭毓軒和子衿兩人的神色,覺得心中難安,遂猶豫之中,還是問出口來。
“也沒說什麼,只是告訴了我一些關於我父親的弱點,這些弱點或許是可以救出筱語的辦法而已。”默了一瞬後,蕭毓軒神情閃爍,轉而側頭淡淡對幕寶答道。
幕寶只顧打量着四周,也並未注意到蕭毓軒的神情。聽到他並未直接回答,也不過是勉強搪塞過去,又想到蕭毓軒素日裡本就不似時暮恩,素來寡言沉默,冷意決然,也只有在白筱語面前纔會那般少年模樣,遂也不再多加言語,只搖了搖頭,淡淡道:“沒什麼事情就好,反正只要能把筱語平安救出來就行。”
蕭毓軒“嗯”了一聲,旋即繼續向前行着,和時暮恩他們獨行踽踽在瓦礫碎石和諸多荒草之中,走過面前的諸多破敗的建築,又徑直穿過一條寬廣壯闊的長廊,真正的陵寢這才映現在他們們三人面前。
白筱語還在上大學的時候學的就是考古專業,蕭毓軒、時暮恩和幕寶三人遂對考古之事並不精通,但他們兩人的家族畢竟也非訕訕之輩,更何況幕寶也是活了千年的仙狐,對這地宮中的一些建築和佈局倒也懂得一二。
他們細細觀察四周,發現這地宮原來是以高大的封冢爲中心,封冢外又有兩道回字形夯土城垣,外城垣四面各置一門。看起來,這地宮倒並不如他們之前所意料的那般了,與其說是座地宮,倒真真像是一座陵寢。可以說,他們現在是站在陵寢與地宮合二爲一之處,這陵園總體佈局的設計倒真真是頗具匠心。
“咱們去那裡看看。”蕭毓軒看到他們遠處,右側約莫五十度角的城垣處似是有一扇大門洞開,旋即扭頭對身後的時暮恩和幕寶說道。
他們三人向前行着,只見封土北側分別是寢殿禮儀建築羣、飼官建築,封土外有兩道長約千米的內外城垣,而封土周圍及東西南北側又分佈着數十座地下的陪葬坑。
車馬、文玩、字畫、甚至還有數也數不清的骷髏。
他們分別靜靜置於那些陪葬坑中,尤其是那些骷髏,看上去甚是駭人。那些人體骷髏胡亂的躺在地上,累積起來竟然宛如一個山坡!千年年後如此,更是難以預料,在那時這些觸目驚心的景象又會是如何了。
這裡的空氣此時卻瀰漫着濃濃的一股惡臭,盡是從那些周遭的暗黑色的小小湖泊,還有那些陪葬坑中的累累白骨上所散發出來的。只見衆多蛇蟻不住地在那些屍骨上蠕動着,似是想從上面再啃噬着什麼東西。儘管已經化作白骨,但也仍舊沒有止住那些螻蟻的慾望。
再看那些散落在屍骨地上附近的器具,隱隱地還可以看到一些錘鑿之物,想必也可以判斷出,這些陪葬坑中勢必還有大量因爲之前修建地宮的農夫。
就像是秦始皇陵中一般。看來,不管是什麼人,不管修建地宮的目的是什麼,終究都避免不了這一點。只有死人才不會將這些秘密說出去。
這一點,已經是共識。不管是什麼人,都會是如此。
惡臭味不住地襲來,蕭毓軒和時暮恩他們忙用衣袖捂着鼻子,嘆息着搖了搖頭,旋即越過面前的那些陪葬坑,繼續向前行走。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座地宮修建的格局很怪啊?”幕寶幽幽道。不管是規模,還是設計,這座地宮的工程之大、用工人數之多、都是前所未有的。
“不錯。這座陵園的封土、地宮、內外城垣形制,還有禮儀建築和佈局都不同於我之前所見到的任何一座陵園。按理說,不管是修建陵寢,還是地宮。修建的人都會挑選一些風水絕佳之地的,可你們看,我們這一路走來,又是懸崖又是峭壁,方纔那些陪葬坑和石門,又設置的沒有任何門路,從這風水佈局來看,確實是怪。難道是因爲我們進入的是正確的門,所以才避過了那些機關,看到了面前的這些?”
時暮恩作爲茅山世家的後代,對他開山祖師修建地宮的一些事情自然懂得一二。不過竟然他心中也有這樣大的疑慮,蕭毓軒和幕寶自然也覺得頗爲古怪和詭異。良久後,只聽幕寶又接着說道:“或許吧。我們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麼機關,也沒有遇到什麼危險。或者真的就像你預料的那樣,是因爲我們走的是正確的道路吧。不然,如果我們走了那七扇門中的任何一扇,想必勢必已經死在這座地宮中了。”
蕭毓軒聽到他們二人的話,並未言語,仍就定定地向前走着。
“這裡有人來過!”蕭毓軒揚聲對身後的時暮恩和幕寶說道。
“什麼?!”聽到蕭毓軒的話,時暮恩和幕寶忙上前幾步觀察,這才發現,那扇洞開的石門下邊盡是厚厚的塵土灰燼,可細細觀察,卻可以發現那些塵土上隱隱地顯現出一些腳印來。
雖然腳步很輕,一些新的塵土隨風又掛到了地上,將之前的痕跡掩蓋了許多。可是細細觀察,卻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腳印。
蕭毓軒彎下身子去瞧,這才發現,那些腳印一大一小,一厚一淺,明擺着是兩個人。而且,是一男一女。
“痕跡還很新,應該是父親和筱語!”蕭毓軒站起身來定定對他們說道。
“難道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從那裡進來的?不對啊,時伯說沒有看到他們啊。”幕寶詫異的說道。
這是幕寶的疑惑,也是時暮恩和蕭毓軒他們心中的疑惑。良久後,只聽蕭毓軒思量道:“或許,這裡真的有什麼別的入口。我父親苦心籌謀了二十多年,或許對這座地宮的佈局早已經一清二楚。若是他早已經派人打通出口,這也真不一定。”
“好啦,既然想不出來,我們也就無需在糾結這些了。咱們快進去吧。”時暮恩打斷了他們二人的思緒定定道。旋即幾人緩緩走進了那扇洞開的石門之中。
踏入這扇石門的那一刻,他們才只知道,走進的是一個暗道。暗道中漆黑一片,只有牆面上燃燒着的一些人魚膏燭,隱隱約約的透着幾分光亮。
“小心了!”
他們幾人小心戒備着,以防在這暗道中會暗藏着什麼兇險,或者是什麼機關。
蕭毓軒鬱郁孤行,只覺得不知從何處來的寒風像刀子刮在臉上,他心情凝重而又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漆黑一片的暗道之中,他走在最前方,悄悄打量着周遭,發現這條長道長度約爲數百米,空氣十分稀疏,隱約有些困難。
思量之際,身後竟然沒了聲音。他扭過頭去,發現身後一個人影也無。
“時暮恩?幕寶~時暮恩?!”
他揚聲高喊,卻發現不知何時,時暮恩和幕寶早已經沒了影子。他慌張的向四周望去,也並沒有見到他們兩人的身影。相反的,他在地上卻看到了一灘黑色的水。
“是血!”蕭毓軒好奇地彎下身子觀察,這才發現那地上的是血跡。